霜冷寒月更深重,
夜露寂寂溼桂花。
堂門虛掩暖光透,
卻知秋思落滿榻。
尺帶珠丹沒有再帶那張裴青衣的面具,一襲玄色勁裝立在李奴奴的門前,不過十五歲的年紀,眉眼裡卻透出萬般滄桑,身量本來就高,倒顯得是三十歲一般。四歲登基成爲吐蕃掛名贊普,大權全部掌握在王叔論尚悉手裡,別人還在父母懷裡撒嬌耍小性子的時候,他以已經在讀孫子兵法了!十年的磨練讓他的性子全然不是表面上的飛揚跋扈,即使對着自己的師傅也不曾真正卸下過面具,江山社稷面前,誰知道誰的那張面孔是真的?
如今站在金城公主的門前,望着她虛掩的房門,裡面尚點着燭火,尺帶珠丹知道她一直在等自己給她一個真相,瞎了眼的她如何需要點燈呢?只是竟生不起勇氣推門進去,竟無法再用那張虛假的笑臉去面對她。不得不承認,從拿到她的資料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記住了這個細作出身卻又想逃避一切的女子。
細作傳回來的資料上顯示:金城公主李奴奴,落魄王爺李守禮女,三歲前幽禁宮中,武則天女官李隆基細作,棄子。
也許從自己扮瞎子騙她的一開始就是錯的,如今真相要就要被揭穿,卻又要她幫自己遊說回紇……當感情攙和上利益,似乎一切就變了味。
李奴奴的確在等,等這個救了自己性命的人說出對自己的所求,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既然費盡心思的救人,總有所圖。自從眼睛瞎了以後,聽力似乎敏感了許多,人與人腳步聲之間的不同也分辨的明清,比如江拉,她腳步不疾不徐一如她的言談,比如宋襲月,她的腳步有些跳脫一如她的性格任性跋扈,比如裴青衣,他的腳步總是躡手躡腳,儘量模仿江拉的頻率,卻落了刻意,一點都不順暢,尤其與他的呼吸聲不搭調。
他早來了,一直等在門外。心裡似乎有些期盼,期盼他給自己的那個答案不是那麼冷漠,期盼他圖的只是自己這個人,而無關身份地位……儘管內心深處知道這可能性很小,無利不起早,誰不是呢?
永夜不思眠,唯待君來到。五更天已過,冷露溼君衫。
去宋家提親的人回說,宋老爺說了,裴宋兩家聯姻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宋家無子,只有宋襲月一個女兒,沒別的要求,但求裴中山可以入贅,宋襲月生的兒子要姓宋!
小狐狸一聽立刻炸了毛,對那媒婆大發一頓脾氣。媒婆說了,哎喲,你們你們裴家家大業大,兒孫滿堂,裴青華老爺膝下三男二女,入贅有什麼不好?人家宋老爺只要求你第一個兒子姓宋,其他的兒子人家也沒要求啊,你多生幾個不就完了!而且,你看看,你雖然是裴青華老爺的兒子,可你一出生便被寄養在外面,這裴家的家業哪裡有你的份?你入贅宋家,以後可就是宋家的當家!
媒婆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其實是有原因的。裴青衣在江湖上地位很高,裴家也是勢力強盛,可勢力再強都是裴青衣的天下,跟裴青華有半貫錢的關係?裴青華不過是在自己弟弟手底下做事罷了!那裴中山你不過是裴青華的兒子,勢力又是弱了一分!人家宋家和你裴家也不相上下,人家宋襲月可是宋老爺嫡出的女兒,那是將來要繼承宋家大業的!想你裴中山在裴家佔不了什麼大份,尤其等裴青衣成親有了自己的孩子,裴中山更什麼都不是了!能入贅到宋家,那就是未來的繼承者他爹呀,明明是佔便宜的事情,還有什麼好推的!
媒婆走後,西門子、小狐狸、尺帶珠丹與裴青華又聚在一起商議,這次尺帶珠丹恢復了原來樣貌,裴青華一見登時便要下跪參拜,被尺帶珠丹一把撈起,“我們之間,不需要這虛禮!”
裴青華謝過,說道:“宋家家主宋雷有三個弟兄,子侄不少,可自己膝下只有宋襲月一女,如果他不想宋家落入兄弟手裡,那就只能給自己找個上門女婿!這倒可以理解!“
小狐狸不服道:“我兒子憑什麼姓宋啊?”
尺帶珠丹道:“你多娶幾個就是了,別的老婆生的兒子不是愛姓什麼就姓什麼!”
小狐狸臉一垮:“多娶?我怕宋襲月給毒死!”
西門子毫不在意的笑笑,問道:“兒子,難道你日後就打算長住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