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人魚之歌第一次踏足他們的村子的時候,這個傢伙就已經想過要做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那就是……激怒前來收購厚肉海星的公會,讓這家公會對島上的村民們執行屠殺計劃。
所以,那個人一開始纔會不斷地用言語來挑釁,爲的就是希望人魚之歌會受不了控制,從而攻擊那些村民。只要將那些村民全部屠殺乾淨,那麼聲譽和羣島的問題就會輕而易舉地解決,而這個人也能夠輕輕鬆鬆地完成任務。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人魚之歌竟然有着嚴格的自我約束和公會規矩,並沒有對那些村民下重手。
而在人魚之歌決定強行“買下”那些厚肉海星之後,這個傢伙也開始擔心如果接下來所有的公會都用“購買”的方式來完成這次的任務,那麼他不僅沒有能夠成功分化村民,讓這些村民遭遇無妄之災,更有可能讓這些村民平白無故地賺上一筆!
雖然,這種賺可能僅僅只是還能維持生活的樣子。
不過幸好,願意花錢贖買的僅僅只有人魚之歌一家公會。其他趕來的公會並沒有那樣的精神,而是直接展開了最簡單,最不需要動腦子的“搶劫”行動。
看着所有的厚肉海星都被殺戮乾淨,這個人的心中估計是在狂笑吧?
畢竟村民們所有養殖的東西都在這一刻化爲烏有,沒有資金繼續維持的情況下,他們就註定會成爲不得不背井離鄉的那一羣人。
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那個傢伙的口風開始不再如同剛開始那樣的堅決,而是充滿了妥協,同時還儘量勸誡那些村民,讓那些村民不要反抗,也不要說話。
如果,這些村民們中間沒有另外一個領導者……也就是海·威明這個老頭的話,說不定這個傢伙的行動還能夠進行的更快一點呢。
不過,艾羅覺得自己也實在是有些冒險了。
所謂的冒險,就是指直接陷害海鯊公會的事情。
海鯊公會並不是不能陷害,但其實陷害了他們也並沒有多少作用。
激怒海鯊,算是艾羅想要測試一下自己的公會在實戰中的戰鬥能力究竟進步了多少。從結果來看,他很滿意。
而另一方面,則是希望能夠讓海鯊和自己的矛盾直接明面化。
只有海鯊和人魚之歌的矛盾明面化了,別人纔不會奇怪這個海盜公會爲什麼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面始終針對人魚之歌。畢竟如果雙方公會沒有明面上敞開來的矛盾可以用來平息其他人的八卦心理的話,這對於人魚之歌也是一個比較麻煩的事情。
所以,艾羅說不會舉報海鯊公會動武的決定,是真的。
他不希望海鯊公會失去資格。
因爲一旦這個公會失去資格,那麼接下來這個公會的行動將會完完全全地失去可預測性。自己可不想在比賽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有個傢伙從半途中跳出來直接對自己進行攻擊。那還不如讓這個公會也待在規則之內,這樣監視起來還稍稍方便一點。
更何況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公會和杜冷甲方面有關係,他接下來的行動自然會受到不少的約束,反而對人魚之歌還算是有利的。
但是……
在這場激怒海鯊公會的事件中,艾羅明白自己只有一件事情做錯了。
那就是將海鯊公會的那一百多枚金幣搜出來後,沒有直接裝進自己的腰包,而是給了那些村民。
啊……好後悔……真的是好後悔啊!
艾羅一把把腦袋撞在枕頭上,心中已經充滿了悔不當初的感情。
並不是說他貪圖這一百多枚金幣,而是因爲自己因爲一時間的仁慈,而犯下了一件最最不能夠被允許的事情——讓村民們擁有足夠的資金。
那個時候,當他把那些錢交給村民們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些後悔了,現在再仔細想想,這簡直就是一個最最愚蠢的決定!
那個混雜在村民中的間諜最希望看到的是什麼?
是那些村民失去了賴以爲生的收入來源之後,因爲沒有辦法繼續生活,而不得不離開自己原本的居所!
可是……可是自己把錢給了他們!雖然說這些錢不多,五十幾個村民分一下,再配合上瀚海城的高物價幾乎算不了什麼,但這還是一百多枚金幣啊!作爲一個小小事業的啓動資金來說,是完全足夠的!自己當初不就是拿着一百枚金幣開創了人魚之歌嗎?
後悔之餘,艾羅知道自己需要立刻做出補救措施。所以,他纔會等到所有的冒險者都離開之後,主動要求這些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村民們跟隨自己一起前往瀚海城,主動幫他們“搬遷”。
爲了防止他們在短時間內想起來自己其實可以不用搬,艾羅更是直接作出了放火燒房子的舉措,爲的就是讓這些村民們心中有一個“再也回不去”的念頭!
所以,那個人現在應該沒有任何的疑問了吧?
那個傢伙認同自己的所作所爲,明白自己並沒有想要和對方對着幹,而是想要安安穩穩地抽身離開,不再搭理這件事的立場了嗎?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這艘船安安穩穩地開往瀚海城吧……等到一靠岸,自己就會把那些村民們全都趕下去!爲了接下來的工作好做,自己甚至可以幫助他們用那筆錢在瀚海城的平民區中購買幾套房子。只要他們把這些錢全都花掉,那麼這些村民就再也不可能回去羣島,皇室還是什麼其他貴族在那座羣島上的計劃就可以完完全全地執行,再也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了!
所以……那個傢伙……現在應該算是同意了吧……?
轟隆——!
伴隨着一陣木板破裂的聲響,艾羅幾乎都還沒來得及轉過頭,一股猛烈的海風就突然撲到了他的臉上。而下一秒,飛散的木屑擦過他的肌膚,一條半透明的水色觸手猛地從那被破開的牆壁外衝了進來,一把就捲住了艾羅,將他從那個溫暖的船艙中拉了出去!
海風呼嘯,渾身被觸手纏繞的結結實實的艾羅甚至都沒有辦法在這樣強烈的海風中呼吸。
風吹開了他的帽子,將那一頭金髮散亂在這片黑暗無垠的夜色之下。
而在艾羅的面前,現在卻正有一個人盡然站在了那波濤洶涌的海面之上……那根抓住自己的觸手,也是從那人影腳下的海水中伸出來的。
“嗯?這還真是令人驚奇。”
觸手拉近,將這這名動彈不得的金髮少女拖到面前。同時,也是讓她的雙腳觸碰下面那漆黑無垠的海綿,用海水染溼了她的褲腳。
“沒想到人魚之歌的會長,竟然是一個女孩?呵呵,呵呵呵,說實話,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距離拉近,少女根本就不用去特地觀察就能知道現在正對着自己發難的人是誰。她輕輕咬了咬牙,但是隨後就收起了咬牙的表情,重新換上了一副笑容滿面的表情,看着這個傢伙——
“凡依先生,今晚可不是一個適合賞月看海的好天氣啊。”
凡依腳下的魔獸正跟隨着塞壬女王號一起前進,船長室破裂的聲響似乎並沒有能夠激起其他乘客的好奇心。
換句話說,少女明白自己現在真正處於一種怎樣的狀態了。
“艾羅……不,加西亞小姐?呵呵,請恕我失禮。您看起來似乎完全不驚訝?也就是說……您早就猜到這一點了?”
說來奇怪,面對這個軟弱無力的金髮少女,凡依似乎顯得更加慎重起來。他在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下這名少女的面容之後,略微皺了皺眉頭,說道——
“我是不是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少女的雙腳已經被冰冷的海水浸泡的有些發麻,快速前進的魔獸也是讓那些海水宛如刀削一般的不斷地刮過她的雙腿,迅速地帶走她的體溫。
不過越是在這種時候,少女就知道自己越是要冷靜。她笑了笑,說道:“有嗎?我不覺得我曾經見過您這樣一位強大的……魔物使者啊。”
可是,儘管少女想要表現出十分倔強的模樣,但是下半身額寒冷還是讓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有些發顫。
對此,凡依僅僅只是哼了一聲,卻沒有絲毫想要把面前這個少女從水中提起來的意思,繼續說道:“原來加西亞小姐是某位貴族的情婦嗎?嗯……您姓加西亞?換句話說,您是加西亞家族中某位紳士的情婦……還是真真正正的加西亞大小姐?”
少女倒是依然保持着那種孤傲的態度,儘管雙腿已經發麻,但她還是高昂着頭,緩緩說道:“我看你應該沒有興趣知道吧?畢竟你現在擺明了是想要針對我,我是什麼身份對你來說有什麼關係嗎?還是說,你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想要將整艘船都給摧毀?”
對於少女的譏諷,凡依卻是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他揹着雙手,搖了搖頭,笑着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做這種事情。畢竟摧毀整艘船之後,人是死光了,但我也就註定不能登上大雅之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