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控制住的忌廉眼巴巴地看着那斷裂的石之刃,看着它們緩緩沉入這片充滿了水果發酵味道的泥濘地面,慢慢地陷入進去……
那個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最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一樣,充滿了悲傷與絕望。
看着他這種眼神,艾羅卻是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很顯然,那把莫名其妙的魔法劍折斷之後似乎並沒有能夠讓這名刺客立刻清醒過來。這樣的話他會怎麼看待自己這個會長?會不會……出現什麼麻煩?
說實話艾羅還真的挺擔心忌廉這邊出現什麼麻煩的。這名刺客雖然最近的戰鬥力提升不明顯,但思維卻是一直都挺活躍。這樣思維活躍的傢伙如果能夠一直爲自己賣命的話那當然很好。可一旦他對自己這個會長產生些什麼不滿的話……
“哇啊啊啊——!”
也就在艾羅心裡擔憂的時候,卻不料那些纏繞住忌廉的樹枝再次用力,將他的整個身體全都拉開!緊接着,剛纔切斷忌廉無名指的鋸齒草也開始慢慢地生長出來,向着他的四肢蔓延過去!
“等一下!惡魔之手!您要做什麼?!”
看到這一幕,艾羅心中立刻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覺,連忙轉過頭衝着那棵枯樹大聲喊叫。
(幹什麼?切掉他的四肢啊。放心吧,我對於殺掉生命這件事有些難以做到,所以他不會死的。你只說要留下他一條命,但沒有說要保證他的身體健康吧?)
這個任性的老頭子聲音一邊在自己的腦海中響起,那些鋸齒草就已經緩緩成型,全都架在忌廉被拉開的四肢上。眼看只要略微一動,忌廉的手腳就會和他徹底分家!
眼見情況緊急,艾羅連忙擺出一副笑臉,大聲說道:“身體健康!請保證他的身體健康!一根無名指就算了,但是手腳請幫他保留下來!淨化……淨化黑暗性質的力量沒有必要非要那麼暴力吧?用其他的方法難道不行嗎?其他的方法!”
鋸齒草架在忌廉的肢體上,但卻並沒有立刻切割下去。那個聲音卻是帶着些許的疑惑,再次在艾羅的腦海中響起。
(你就不擔心嗎?嗯,我都會擔心這個人類會對你不利啊。人類女孩,你可別因爲那些無聊的愛情觀而被衝昏頭腦啊,我已經見過太多次你們人類之間互相背叛的戲碼了。這個男性人類被黑暗性質已經侵蝕很深,估計一時半會兒肯定沒有辦法清醒過來。我切掉他的手腳也算是保證你的安全。)
艾羅連忙擺頭,大聲說道:“不用!真的不用!他傷不了我,真的!請不要切斷他的手腳!那些什麼所謂的黑暗性質力量我會幫忙一起把它們祛除!請相信我!”
看到艾羅現在如此的請求,這棵枯樹似乎也是停頓了下來。
在過了許久之後,那些鋸齒草終於緩緩地從忌廉的肢體上挪開,這才讓艾羅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纏繞着忌廉的樹枝緩緩落下,鬆開。這名刺客捂着自己被切斷無名指的左手,傷口現在已經癒合,血也已經不滴了。
但是……傷口還疼嗎?
艾羅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名刺客現在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裡,默默地看着自己。
忌廉的臉上充斥着失望,絕望,懷疑,憤恨,隱忍,悲傷等等的情緒。他的嘴角抽搐,鼻子也是不由得抽了一下。在這樣凝視了許久之後,這名刺客終於不由得張開嘴,含着哽咽的聲音,輕輕地說了一句——
“會長……爲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艾羅微微一愣,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纔好。
“暗影戒……是你送我的……石之刃,也是你讓我使用的。但是現在……現在……你卻親手從我手中奪走了這兩樣東西!你奪走了我對我未婚妻唯一的留戀……也奪走了我唯一能夠戰鬥的武器。所以……這是爲什麼?……爲什麼……?”
淚水,從忌廉的眼角滾落。
沒有什麼突然而來的狂暴,也沒有什麼歇斯底里。
就只有那種靜靜的申訴,懷着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情緒,一點點,一點點地將這些話語吐出。
但每一字每一句,都毫無疑問地直接撞擊到艾羅的心中。
“忌廉……我們都被一種奇奇怪怪的黑暗性質的力量感染了,所以……所以必須要這樣……”
無可奈何之下,艾羅只能希望這樣先解釋一下。
可忌廉卻是緩緩擡起左手,將那缺失的無名指攤開在艾羅的面前,嘴角抽搐,拼命地咬着牙,輕聲說道:“這些話……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如果我們都感染的話,爲什麼你沒有什麼事?爲什麼我就要被剝奪這一切?啊……會長,其實我知道的。最近公會成員們的實力都在進步,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多大提升,所以你開始覺得我是個累贅,想要把我開除出公會吧?”
艾羅心中一驚,連忙說道:“不是!你想多了!”
忌廉從自己的脖子上取出人魚之歌公會的銘牌,看着上面寫着的自己的名字。但是下一剎那,他狠狠地捏了一下這塊銘牌,轉身,就向着迷霧森林的反方向衝了過去。
說實話,這樣的狀況有些出乎艾羅的意料!
因爲如果忌廉就在這個時候直接扯下人魚之歌的銘牌扔掉的話,那麼艾羅還能夠鬆一口氣。畢竟這代表這名刺客的自尊與驕傲還在。只要一個人還有最起碼的自尊與驕傲,那麼艾羅就有信心可以讓他重新站起來!
但是現在,忌廉卻並沒有直接扯掉這塊銘牌,而是直接捏了一下之後就逃了。
這代表什麼?這代表他就連因爲“會長的背叛”而直接脫離公會的勇氣都沒有了!在遭受到如此巨大的“背叛”之後,他甚至連最後的一點點的自尊與驕傲都因爲生活的窘迫而不得不打落牙齒嚥下肚子。這樣的一名刺客……真的還能夠被稱之爲一名刺客嗎?“你爲什麼不像和我說話一樣直接和忌廉說話?你如果可以直接和他解釋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呀!”
艾羅沒有想到事情竟然變成現在這種狀態,着急之下不由得轉過頭,衝着後面那棵枯樹喊了出來。
(我倒是想要和他說話,但這個人類對我的抗拒很大。黑暗力量對他的侵蝕也更嚴重,那種力量可能迫使他拒絕我和他對話吧。對了人類,你真的覺得這樣可以嗎?這個男性人類現在看起來可不像是會被你好好說服的模樣啊。)
如果可以的話,艾羅真的希望能夠採取一種更加溫和的方法來進行所謂的祛除黑暗力量的儀式。
不過現在想想,自己的這個決定又實在是太過魯莽了。其實忌廉說的很對,自己憑什麼僅僅憑藉這棵神志不太正常的老枯樹說的一兩句話就決定要祛除這所謂的黑暗力量?但自己體內真的有那個所謂的黑暗力量嗎?這種力量又會體現在哪個方面?這些全都一概不知!就因爲這樣,就貿貿然地剝奪了忌廉的手指、戒指以及武器,這實在是一種衝動吧。
艾羅揉着自己的腦袋,但現在再怎麼懊悔也沒用了。他連忙轉過頭,衝着那棵樹說道:“對了!你說你很難殺死生命對吧?但是忌廉他受了那麼重的傷也不會死嗎?”
(啊,這個倒是難說了。)
真有意思,艾羅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個所謂的生命之樹不靠譜了。
(傷了他的是我所製作的幻影,一般來說這種幻影的行動都要更加激烈一些。嗯……比起我來說,更容易殺掉你們人類吧?說不定現在那個人類就已經躺在地上,變成我的養分了呢。哈哈哈!畢竟武器都已經毀了,天知道他體內的黑暗力量還能夠保他多久。)
“這怎麼可以?!不行,我要立刻去救他!喂,惡魔之手!你說過可以幫我祛除他體內的黑暗力量的!我相信你,我是真的相信你的承諾!所以,你也給我一點承諾的舉動啊喂!”
艾羅現在已經是急不可耐了,他伸出雙手,抱着這棵枯樹不斷地拍打,情緒緊張的幾乎就要直接爬上去。
這棵枯樹略微晃動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應該用什麼方法來解決現在這個問題。過了片刻之後,一些樹枝再次從泥地中升騰而起,在半空中逐漸凝聚,很快就變成了一個人形。
沒錯,就是那個樹人忌廉的形態。
(你們人類真的很心急啊,就不能多等一會兒嗎?唉……行吧!看在你信任我的份上,幫你就幫你吧。拿去!)
隨着腦海中聲音的浮現,樹人忌廉緩緩伸出雙手。很快,那些樹枝就在樹人忌廉的手中進行盤旋,互相構造。眼見着,剛纔用來對戰那名刺客的兩把短劍就此成型。
艾羅看着這兩把完全由樹木做成的短劍,一時間有些愣住。他鬆開抱着枯樹的手,走到樹人面前接過這兩把短劍。當他拿到手之後,樹人忌廉也是再次腐爛,化爲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