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着這一切的時候,少年再一次感覺到了全身心的舒坦。與此同時,他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憤怒開始讓身上那些青紫色的雷電產生了一些不太一樣的變化。
這些原本青紫色的電光,現在竟然像是品嚐到了他的憤怒與仇恨一般,開始慢慢地變成了黑色?
而這些黑色的閃電也是讓這個少年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他很興奮,簡直就是狂喜!
他感覺到,這種強大的力量可以幫助自己更快地摧毀自己所憎恨的一切生命!這將會是一種徹徹底底,君臨天下的力量!
“看起來你的狀況不錯嘛。”
突然,一個聲音卻是在這個少年狂喜之時,從他的背後傳來。
在話音響起的剎那,少年的身體已經轉化爲電光體,近乎遷躍一般地出現在了說話人的身後。
此時此刻的少年,已經擁有了傳聞中的黑色閃電。
可即便是擁有如此強大的黑色閃電的他,在看到這個說話人的時候,卻是依然冒出了一絲冷汗。
“你是誰?!你是來……阻止我的嗎?!”
少年的手指現在已經化爲了電光形態,不斷地閃爍。
而現在,他面對的這個人卻是顯得異常的輕鬆,依然只是背對着他,沒有回頭,淡淡地說道:“阻止你?我爲什麼要阻止你?我知道你,知道你受到的傷痛與苦楚,也知道你所承擔折磨。你的力量被剝奪,整個人好像是一個寵物一般被囚禁,用來被那些魔法師們觀察被剝奪力量之後的情況。你被心中最好的朋友背叛,可以說之前兩年中的所有痛苦都來自於這一次的背叛。”
“你想要讓他們的血來彌補你的傷痛,這在我看來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爲什麼我要阻止你?”
少年愣住了,從這個人的話語之中,他的確沒有感受到絲毫的敵意。不過,儘管沒有感受到敵意,在看着這個人的時候,一種打從心底裡泛起的恐懼感,也是不由自主地佔據了少年的心頭。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僅僅一分鐘之前他還在爲自己的力量沾沾自喜,可是現在,卻是立刻被更強的力量所壓制,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那你……想要做什麼?”
“我想要幫你。”
“幫我?”
“沒錯,幫你復仇,幫你殺掉所有你想要殺掉的人。同時,我也想要幫助在這個世界上許許多多如同你這樣可憐的孩子。我想要幫助你們這些明明有天賦,但卻被這個不公的世界折磨,承受痛苦的孩子們。”
這個人轉過身來,那雙溫柔的眼神包裹住了少年,繼續說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加入我,然後,我們一起創造一個美好的世界,一個再也不會有人痛苦,再也不會有人承受磨難,一切的一切都會變得無比美好的世界。在這樣的一個新世界中,你將會是我最得力的一名助手。這樣,你是否願意呢?”
這個人伸出手,向着少年發出了邀請。
僅僅憑藉感覺,少年覺得眼前這個人並沒有說謊。他似乎是真的想要創造一個美好的世界!
可僅僅憑藉感覺,就能夠相信這個完全陌生的人嗎?
這種事情,可能嗎?
“你是誰……?”
少年一甩手,手指尖的黑色電光再次開始凝聚——
“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不然的話,我的閃電可能在下一刻把你燒成灰燼!”
“我?”
這個人指着自己的鼻子,微微一愣。在猶豫了片刻之後,他輕輕點了點頭,說道——
“我覺得,我或許是即將拯救這個世界的勇者吧。”
————
聖夜祭,對於邊際省來說也是一個重要的節日。
只不過現在,在皇帝被刺殺的當口,整個邊際省的上層管理人員沒有一個人能夠用平和的心態來對待這件事情。
只是,爲了不讓這件事情影響到下面的羣衆,所以以愛麗兒爲首,大家還是決定先把這件事情壓下來,不說。好讓大夥兒能夠過一個輕鬆愉快的聖夜祭。
而至於在這之後的事情嘛……
唉,先不說了。
更加重要的是,現在對於愛麗兒來說還有一件最需要去妥善處理的事件。
那就是在這次的雪山營救戰之中,自己一路上沿途救下來的差不多一千名帝國士兵。
這些士兵在這個聖夜祭內都被安排在了鵜鶘城旁邊臨時搭建起來的軍營裡面,接受治療和休息。
而現在,愛麗兒就要先去處理這些士兵的問題。
這一晚,她穿好了棉襖和披風走在前面,而在她的身後則是跟着達克、甜酒酪、麻薯、起司這四個人。
穿過鵜鶘城的邊界,愛麗兒來到了這座軍營之外,稍稍呼出一口氣。
隨後,她眺望了一下軍營之中那星星點點的燈火之後,這才鼓起勇氣,振作精神,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一旦進入軍營,她立刻就能夠感覺到四周那些士兵們看着自己的眼神。
這些都是帝國軍,他們本來的身份應該是隨着猛浪前來邊際省,甚至可能在需要的時候參與攻打邊際省的任務。
而現在,他們現在卻不得不蜷縮在這裡,喝着邊際省給的熱湯,吃着邊際省提供的聖夜祭的麪包和肉塊,烤着火堆,渡過這一個夜晚。
光是想想,任何一名帝國士兵都會覺得奇怪的吧?
而讓他們更加奇怪且無法適應的是,就是帝國長公主現在也站在那個叛軍的身後。
雖然吧,他們大概也明白現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過複雜,也讓這些帝國士兵沒有辦法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更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這位長公主和這個叛軍首領。
愛麗兒進入軍營,也不走向任何一個軍帳,而是就在這座營地之中環繞了一圈,確認這些士兵們都已經把自己到達的消息傳開。
隨後,這些士兵中稍稍有些官銜的士兵們就開始帶頭向着這邊走來。他們也不靠的很近,就是那種相隔了大約十米左右的位置或是站着或是蹲着,都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究竟想要幹啥。
面對此情此景,愛麗兒倒是笑的很輕鬆。
看到人都集合的差不多了,她也是點點頭,在旁邊找了一個由兩個木桶和一個大樹樁組合而成的桌子旁邊坐下,看着那些更加聚攏過來一點的士兵們。
“各位,今天是聖夜祭。鵜鶘城也沒有什麼好招待各位的。只能說今天晚上我將會提供給你們充足的食物。而白天我讓人帶過來的被褥和換洗的衣物相信大家都已經拿到了吧?至少在今天,我希望大家能夠過得舒舒服服,輕輕鬆鬆地渡過這一年的最後一天。”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並沒有就此迴應。
這樣的反應也是在預料之中,愛麗兒並不會覺得奇怪。如果這個時候有誰十分嘚瑟地跑出來,並且衝着她不斷地說些什麼,那或許纔是奇怪的呢。
“我想,你們心中一定有很多疑問。在今天這個日子裡,我也就和大家好好地談上一談。把大家心裡的疑惑全都解開吧。當然啦,如果讓你們一個個地提問的話可能沒有什麼先後順序。那不如……先讓我把我想說的話說完,然後你們再看看有什麼問題想要問的吧。”
這裡雖然是營地,但是今晚在四周熊熊燃燒的篝火之中,這座冬日之下的營地卻並不顯得多麼寒冷。
那邊的庫房裡面擺滿了運送過來的食物,雖然都是簡單的麪包,和一些乾肉片,不過好就好在量足夠大。
飲料方面,愛麗兒並沒有允許軍營中飲酒。不過除此之外,倒是提供了許多花妖精的飲料。因爲這些飲料的清甜可口銷量過人,花妖精們已經能夠在森林中形成量產,也可以提供這些士兵們的飲用。
當下,有些士兵就拿着食物和飲料站在旁邊,一邊吃,一邊和四周的兄弟們小聲議論,一邊看着那邊的那個邊際省的女伯爵,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想要說出些什麼話來。
不過,在愛麗兒正式開口說話之前,原本跟在她身後的甜酒酪卻是毫不客氣地走上前,在愛麗兒對面的另外一張木桶椅子上坐下。
和往日相比,現在的甜酒酪卻是穿着一套素白的服飾,頭上也是扎着一條白色的頭帶。看得出來,她正是在爲自己的哥哥守靈。
看到甜酒酪坐下,愛麗兒點點頭,向四周的士兵們說道:“大夥兒可能都不是很認識這位,雖然你們在這裡的這兩三天時間裡面也是聽說了,但我還是要正式介紹一下。”
“這位,的的確確就是碧藍家族的人,你們口中的帝國長公主甜酒酪·碧藍,就是指她。”
甜酒酪哼了一聲,沒有擡頭看四周的士兵。不過看到她這麼沒有禮貌,愛麗兒則是默默地瞪了她一眼。
被愛麗兒這麼一瞪,她渾身有些不自在,終究還是起身,向着四周的士兵們行了一禮。
“我很感謝諸位願意陪着我哥哥前來這裡,也很感激各位能夠陪伴我哥哥出生入死,戰鬥到最後一刻。我在這裡,再次謝謝諸位。”
說完,甜酒酪就此坐下。
她的態度並不能說是十分的誠懇,不過卻可以很明顯地聽到她聲音中的那些哽咽聲。看起來這兩天她哭得數量依然不少,把嗓子都快哭壞了。
愛麗兒呼出一口氣,向着這些士兵繼續說道——
“然後,就是有關這次的針對猛浪·碧藍十三世的襲擊了。正如同各位所知道的一樣,襲擊者就是魔法協會和光明教廷。他們暗中謀劃了這次的襲擊,很遺憾,我們最終還是沒有能夠趕上,只能看到猛浪·碧藍十三世這位皇帝去世。”
當愛麗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在場的士兵們紛紛沉默不語。
這些士兵都屬於猛浪的親兵,這次陪伴着自己的皇帝陛下出生入死,要說沒有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
現在,他們失去了自己的首領,即便是再強大的士兵現在也只能如同無頭的蒼蠅一樣,沒有了前進的目標。
“在兩天前的村落之中,你們都知道了你們的皇帝是被那些魔法師和聖騎士所殺害。也是在那個時候,我其實是可以讓你們跟隨着那些援兵一併回去的。只不過那個時候,我阻止了你們。”
“我知道,你們當時肯定有很多的怨言。因爲你們屬於光榮的帝國軍,是應該陪伴在皇帝身邊死戰到最後一刻的戰士。”
“但我還是決定以自己的判斷爲準,不准你們離開,也沒有給你們離開的好時機。現在,我就要和你們說說我爲什麼這麼決定。”
士兵們都屏息靜氣,默默地聽着。
“道理,其實很簡單。”
愛麗兒略微咳嗽了一聲之後,緩緩道——
“你們都是這場謀殺的目擊證人。這足足多達一千多人的目擊證人可不是魔法協會和光明教廷能夠隨隨便便解決的。如果那個時候我放任你們回去,那麼魔法協會和光明教廷一定會立刻用某種理由來對付你們。”
“而這個理由,就是非常簡單的一個詞——叛軍。”
“你們肯定會被協會和教廷雙雙歸入爲叛軍的行列。你們將不會有任何可以辯解的機會,他們肯定會要求那些援軍們將你們立刻全部屠殺乾淨。”
“當然,你們可以說你們會爭辯。但是這事情並不是你們願意爭辯,就可以越辯越明的。而最重要的是,教廷與協會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刻激發你們的反抗意識,爲了激發你們的反抗意識他們肯定會不擇手段地誣陷你們所有人。其實,單純憑藉你們是和我們這些名正言順的‘叛軍’一起出現的這個場景,就已經足夠他們做大量的文章了。”
“而一旦你們受不了無限,那麼多人中有一兩個產生了反抗,那麼教廷和協會立刻會以你們全都反抗爲由,要將你們所有人都殺掉。即便是殺不掉也沒有關係,只要將你們的組織打亂,把你們的每一個隊伍都打散成爲零零散散的個體,到時候你們就再也別想平安回到瀚海城了。教廷和協會將會殺掉每一個膽敢回去的士兵。那些躲在外面不敢回去的,則會被稱之爲徹頭徹尾的叛軍。”
愛麗兒當然知道這些話單純就是自己的推測,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是這些士兵可以憑藉多人的目擊證詞來證明,的確是協會和教廷纔是真正的幕後黑手。
但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協會和教廷有人領導,這些士兵有誰領導嗎?
猛浪帶來的五千士兵,其中的統帥很多都陪伴着猛浪戰死,所以這些士兵雖然名義上是親兵,可實際上也就是一個個的大頭兵沒錯。
讓這些沒有首領的士兵去集體對抗協會和教廷,這種事情可能嗎?
在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並不是一百人打十萬人。
最可怕的是一百個有組織有分工的人,去打十萬散沙!這纔是最最可怕的一面倒的戰場。
“爲了防止你們在那個時候就直接被列爲叛軍,我只能阻止你們,不讓你們立刻和援軍一起離去。這樣一來,雖然也給你們帶來了些許的懷疑,但總好過直接開口被人定下了叛軍的名稱。”
愛麗兒的一番話說的在場的士兵們全都面露難色。
在目睹了這場叛變之後,他們的確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面貌回到瀚海城,也不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將會是怎樣的結果。這些大頭兵們可能不懂政治,但卻非常明白自己在目睹了某些關鍵的歷史時間點之後,自己脖子上的腦袋也就變成了一個不安定的因素,只要一步走錯,那腦袋是真的會和脖子分家的。
愛麗兒看到這些士兵們臉上的難色之後,略微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所以,我打算先把事情穩下來,避免了你們首先的衝擊。然後,我這邊也會給你們提供三條去路。”
她伸出一根手指,說道:“第一,你們當然可以自願離去。鵜鶘城和邊際省不會成爲你們的牢籠,你們將會擁有自由的意志和身體。或許你們在傳聞中或多或少都聽聞過有關我的一些什麼……魅惑的魔女之類的傳聞吧?但是請相信,我完全不是傳聞中的那種魔女。我沒有魔力親和,更沒有什麼奇怪的魔法。就好像現在,你們如果想的話,也可以立刻離開,會去瀚海城,回到你們的軍營之中,或是回家探望自己的親人朋友。只不過,我這邊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聽到要求,士兵們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是要施展什麼可怕的魔法?
而愛麗兒卻是微微一笑,說道:“我希望你們在走之前能夠來打個招呼。我作爲地主,也好給你們安排送行,給你們準備一些路上的盤纏。而且,我也希望我們能夠好聚好散。笑着說過再見之後,以後應該也能夠笑着再次相遇吧?我就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