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容棱訝異。
柳蔚道:“柳陌以身上還揹着殺人之罪,能清了的話,此事,我便願意大事化小。”
是大事化小,不是小事化無。
所以,就算付家放過柳陌以,她也不會就此罷休,她還是要將此事鬧起來,只是鬧得多大,她會否剋制?
容棱沉默了下來。
其實,柳陌以也好,付子寒也好,這些人容棱都沒興趣,但柳蔚想做什麼,他卻隨着,否則,怕就不是睡書房那麼簡單了。
“隨你。”最後,容棱支持的只說了這兩個字。
柳蔚看容棱一眼,有些狐疑,這人怎麼突然變得好說話了,難道,又有什麼陰謀?
她打算與付家作對,容棱不勸她“小不忍則亂大謀”,卻只說一句隨她,話裡雖是信任,但總覺得透着算計的感覺。
難道自己與付家作對,他能有什麼好處?或者,他正需要一個理由與付家對立起來?
柳蔚思忖再三,依舊沒個頭緒。
而容棱卻不知柳蔚想了這麼多,若是知道了,怕也會臉色陰鬱,畢竟,只是看她懷孕辛苦,怕她不高興,便想多寵她一些,多慣她一些,當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想知道是不是死囚,是不是越獄,爲何不問問我?”柳蔚說話了,聲音蓋過付子驕與付子耀的呱噪,直直的傳到所有人耳朵裡。
“那你,便說一說。”
容棱配合的道了一句,毅然是也聽膩了付家的胡言亂語,給柳蔚機會,讓柳蔚暢所欲言。
柳蔚走到司馬西面前,問:“司馬大人說,你不知獄中是否有死囚越獄,本官想問問,可是以前發生過此類事件?”
司馬西看着眼前細細瘦瘦的大人,點頭道:“兩年前,因大牢年久失修,接連七日大雨傾盆,大牢牆壁爲溼水浸泡,出現了小規模坍塌,有刑犯鑽了空子,偷跑了出去,但一日內就已緝拿歸案。本官昨日下衙得早,今日又還未去過衙門,因此,並不知曉牢裡牆土,是否又因其他什麼情況而出現問題,故,有此一言。”
司馬西是老油條,說話辦事從不讓人捏到錯處,他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讓人實在挑不出錯。
但別人挑不出,柳蔚不然。
柳蔚點點頭,一臉深以爲然,卻又轉口道:“不知事態,纔有此聯想,的確正常,只是聽大人所言,你昨日下衙得早,不知爲何?”
司馬西一愣,下意識道:“昨日並無案審,本官於衙門處理完公事,便下衙回府,雖說比起往日提前了些,但到底……”
“付家老爺子壽宴在即,衙門裡應當有許多各地官員路引拜帖送往,大人當真是將正事都辦完才下衙的?”
司馬西皺了皺眉,停頓片刻,隨即似乎恍然明白了什麼,正要打算再說……
柳蔚卻道:“眼神向上,隨即又向右,手指縮卷,眉頭輕攏,這是說謊的前兆,司馬大人,三王爺在此,可莫要妄圖胡言,擾亂視聽!”
司馬西一震,直直地盯着柳蔚。
柳蔚又道:“司馬大人你說昨日提前下衙時,表情鎮定,神色穩健,那是說真話的表現,也就是說,你是真的認爲你自己的確處理完了公事,才離開的衙門,歸家回府。可當我再問一次時,你卻面有猶豫,隨即打算撒謊,也就是說,你終於意識到,你或許並未將公事辦完。可是若真的沒辦完,之前你又怎會以爲你做完了呢?讓我猜猜,可是有人將你的公折給藏了,讓你假意以爲自己處理完了公事,安心下衙?那麼,那人如此做的目的是什麼?背地裡整你?還是要支開你,做一些瞞着你纔好做之事?”
說到這裡,柳蔚把眼睛轉向一旁的師爺肖康,果然看到,後者臉色煞白,滿頭大汗。
“府尹一職,至關重要,若是身邊奸佞當道,還望司馬大人儘早肅清內務,好好整治纔是。”
柳蔚意有所指的說道。
肖康此時渾身不好,他想說些什麼,辨些什麼,但這裡,他身份最低,根本沒他說話的立場。
柳蔚再問:“司馬大人提前下衙,這位師爺,可是也提前走了?”
肖康恭順的埋着頭,眼珠子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轉來轉去,似乎在猶豫,到底該怎麼說纔是最好的。
“是也不是!”柳蔚不耐煩其拖拖拉拉,直接厲聲喝問。
肖康嚇了一跳,但到底多年忍辱負重,心智堅定,在慌張的前一瞬,已咬緊牙關,重重的道:“大人明鑑,小的昨日留守衙門,直到戌時方纔離衙回府。”
“那值守之時,你可發現有何不妥?”
肖康搖頭:“沒有,沒有任何不妥。”
柳蔚笑道:“付老爺子大壽在即,你值守看班,卻連牢內失了死囚都懵然不知,你這值守,值的是什麼?雖說師爺無品,但吃住用的,也是朝廷糧餉,你在其位,不謀其責,可知因你疏忽,十數死囚逃脫越獄?你犯下滔天大罪,還敢理直氣壯的與本官說沒有任何不妥?你好大的膽子!”
最後一句話落下,那肖康已經被柳蔚這氣勢唬得面無人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咚咚咚的開始磕頭:“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口誤!小的是說,昨日小的留守戌時,卻並非是值班,還請大人明鑑!”
柳蔚繼續;“不是值班,你爲何留守到戌時?”
肖康忙道:“小的,小的是處理衙內事物,忙着忙着,便忘了時辰……”
“哦?”柳蔚挑眉:“司馬大人說他是處理完政務方纔下衙,下衙時辰比起平日還提前了,這說明衙內積攢政務極少,可爲何司馬大人能提前下衙,你卻要忙到戌時?戌時啊!城門都關了,街道都禁嚴了,忙到這個時候,你倒是比府尹大人事情還多?或者你這是在告訴本官,司馬大人怠忽職守,不勤政務,倒是不如你這個師爺了?”
雖說在這青州衙門,師爺肖康的地位,的確比司馬西這個府尹要高,但這都是背地裡的勾當,明着,誰能說出來?誰敢說出來?
就是統管青州的付家,也不敢在明面上偏心肖康。
不爲其他,只爲一個名聲。
沒有上級會爲了一個小小的師爺,去慢待自己的下手。
肖康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他知道,自己這是被套住了!
今日,他這話要是不說好了,不說得漂漂亮亮,明明白白的,哪怕今日能活着過去,明日,這青州衙門他也待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