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權王來到古庸府,就是爲了柳玥?”柳蔚問道。
容棱搖頭,卻未說什麼。
柳蔚明白了,容棱其實也不確定權王來古庸府作甚,看來,這古庸府也不再安全了。
也不知,將來的局面,又會如何。
柳蔚表情不好,只要一想到接連不斷的麻煩就在眼前,便心煩意亂,容棱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柳蔚沒做聲,倒是珍珠,此時蹭過來,團在柳蔚懷裡窩着。
容棱將它拎起來,放到牀邊杌子的軟墊上,隨即視線一轉,看向還趴在牀尾的咕咕,眼神示意。
咕咕無辜的噙着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看看容棱,又看看柳蔚,再看看容棱,最後,悶悶的將腦袋埋在翅膀裡,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出去。”容棱終究開口。
咕咕毫無反應,只把自己又團吧團吧,往牀角的縫隙擠了擠。
容棱斂眸,蹙了蹙眉。
容棱沒做什麼,也沒說什麼,就是盯着咕咕,皮糙肉厚的幼鷹,被容棱盯得幾番不自在,最後終究可憐巴巴的把腦袋伸出來,卻是撒嬌的往柳蔚的懷裡鑽。
柳蔚摟着咕咕,摸了摸咕咕粗硬的羽毛,又看向容棱。
容棱臉色又差了一些,道:“讓它出去。”
容棱知曉,能說動這兩隻鳥的,也就只有柳蔚。
柳蔚卻道:“我也許久未與他們一起睡了,尤其珍珠,身子還未好全,我陪着也……”
柳蔚話音未落,容棱已起身,伸手直接將咕咕的翅膀抓住,在咕咕還未反應過來時,把整隻鳥提起來,丟到外頭!
只聽“咚”的一聲,咕咕落到地上,半晌爬不起來。
“你……”柳蔚正要說話,容棱將帷幔伸手揮下,穩穩的擋住柳蔚的視線,再掀開被子,上了牀。
柳蔚看着容棱如此旁若無人的睡到自己身側,平躺着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她半晌無語。
帷幔外頭,咕咕委屈的叫聲,響了起來:“咕咕咕……”
珍珠從帷幔邊角,擠了個腦袋進來,噙着着一雙豆子大小的黑眼珠,把柳蔚望着。
柳蔚看它那摸樣,再想到它少了一半的毛,有些心疼,剛要朝它伸手,閉目的容棱就一把將她懸在半空的手攔下,握在掌心,再用了力道,將柳蔚一拉,拉入懷中。
柳蔚被迫跌入容棱的懷抱,腦袋砸在容棱胸膛上,耳畔能聽到他胸口起伏的心跳聲。
一下一下,又穩,又沉。
“你該休息。”男人看着柳蔚道。
柳蔚想從他懷抱出來,卻被男人摟緊,不讓動。
輕微的掙扎了一下,沒掙扎開,又看帷幔邊角,珍珠已經縮回了腦袋,再見不到身子。
柳蔚到底妥協了,就這麼窩在容棱懷裡,閉上了眼睛。
幾乎是柳蔚眼睛剛閉上的那刻,容棱手臂一揚,接着,外面蠟燭熄滅,房間裡,靜若寒蟬。
黑夜中,柳蔚將容棱的心跳聲聽得更清楚了,清楚得有些過分。
“無論如何……”低沉的男音,倏地響起,音調輕緩,似乎不帶什麼情緒,又似乎飽含許多情緒。
柳蔚在漆黑中,準確的找到男人的臉,就這麼看着。
但,男人卻不再說話。
柳蔚忍不住蹙了蹙眉,追問:“什麼?”
容棱側首,脣瓣在柳蔚額間印了一下,輕柔的道:“無事。”頓了一下,又摸摸柳蔚的頭:“睡吧。”
柳蔚不再說話,垂下的眸子過了許久,才閉上。
柳蔚想,容棱是有話要說的,只是,恐怕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一夜,柳蔚是聽着容棱的心跳聲入眠的,往日雖說都是摟着睡,但柳蔚卻從未如此靜心的聽過他的心跳聲,此刻聽着,心是安定的,連睡,似乎也睡得好些了。
而與此同時,古庸府碼頭。
一間船運貨倉內,拉拉雜雜的幾個男性船工,將要送走的貨物都搬運好了,才吹滅了蠟燭,出了倉庫。
他們走後,那狹窄而寂靜的船艙內,靜若無聲,只過了許久,大略一刻鐘後,船板底下,發出了兩聲輕響。
那聲響並不大,頻率也不高,只是兩聲,轉瞬即逝。
但又過了幾個呼吸,那輕響又出現,如此反覆四五次後,船板底下,一扇木板被掀了開,接着,一顆人腦袋,從下面露出來。
“沒人了,出來。”中年男子的聲音,小心的溢出,接着,那人從地下,爬上船艙,又走到門邊往外看了看。
確定當真無人了,才鬆了口氣。
找個地方隨意坐下,便開始抱怨:“再呆一會兒,都要給人悶死了,這船艙又小又潮,你說你當時要是快走兩步,咱們不就能趕上那條商船了嗎?好端端的,眼看着那船駛走,最後只得來這艘小船湊合,當真是禍不單行。”
中年男子念念叨叨半天,周遭卻一片靜謐,無人迴應,他愣了一下,探過去頭,往自己方纔爬上來的船底座下望了一眼,喚道:“你死了嗎?怎的不吭句聲。”
依舊無人迴應。
中年男子這才頓了一下,走過去,趴在底座口兒,以敏銳的夜視能力,看清了下頭枯坐着的清雋男子,嘖了一聲:“還以爲你掉水裡了,你好歹也說句話,我成現在這模樣,全都怪你,你怎的也得給我道個歉吧。”
底下的人,依舊沉默。
“鍾自羽,我與你說話呢。”魏儔覺得自個兒脾氣再好,這會兒也要被折騰廢了。
魏儔狠狠的皺起眉,幾番叫喚,卻終究得不到那人迴應,到底來了脾氣,語氣也不好了:“你知道我的田就快收麥子了嗎?你知道我家的豬就要下崽兒了嗎?你知道我剛抓的那隻野雞,就要下蛋了嗎?你知道我去年泡的酒,就要成釀了嗎?你知道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在這古庸府,這下倒好,就因爲你,滿城的通緝令,弄得我不得不離鄉背井,你說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是不是怎的也該跟我說兩句,你就這麼一聲不吭,怎麼?你還覺得委屈了?”
魏儔心裡很苦。
他覺得自己完完全全是被連累的,可到底是自己個兒兄弟,雖說滿心的不願意,不舒服,但他也認了,可無論如何,這人好歹得有點抱歉的意思啊?這麼大爺似的模樣,倒像是他魏儔欠了他鐘自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