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是完全想不通自家主子問這個問題要做什麼,只是跟隨主子身邊日子不少,又眼瞧着那位柳先生與容三王爺你儂我儂,好不恩愛,他腦子,忍不住就有點想歪了。
以至於,主子明明沒問他有無孩子,他卻迫不及待的先表明出來,這……這裡頭,分明是害怕的意思。
害怕主子跟容三王爺呆久了,連那方面興趣也變了,變得對男子也有想法了。
容溯卻沒有多想,他本也是隨口問這麼一句,問完又沉默下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容溯才擺擺手說:“你退下吧。”
黑衣人如蒙大赦,正要離開,臨走前,又補了一句:“回爺,柳家大小姐,依舊沒有消息。”
容溯皺眉:“好好地,說她做什麼?”
本就因爲此人心煩意亂,現在猛然提起,容溯只覺得整個心情都不順了。
黑衣人卻十分莫名,結結巴巴的回道:“每……每次主子,您不都會問一次嗎?”
自從來到古庸府,自從知曉柳家出了事,柳家大小姐生死不明,去處不明,爺便下達了命令,要他們的人,在尋那宮女黃兒時,將柳家大小姐也找到。
有時候他們來回稟消息,主子先問的,還是那柳家大小姐,反倒是至關重要的黃兒,被主子給推到了後頭。
如此一來二去,下頭的人揣摩上意,每次也都主動提起柳家大小姐的消息,而也一直這麼聽着,怎麼這陣子來都不相安無事,今個兒王爺突然生氣了?
這,這有什麼好氣的?
容溯就是氣,且還氣的渾身不舒服。
黑衣人說完就想告退,但他一句話惹了這位爺不高興,這位爺便不樂意放他走了。
“從今往後,柳蔚之事,本王再不想聽。”
不想聽?也就是往後不用查了?
黑衣人聰明的應下,聰明的不再多嘴。
容溯平白的給自己餵了一肚子氣,這會兒也無暇留下,揮了揮手,讓其離去。
黑衣人按照原路,從牀底遁走,走到一半,又被上面的聲音叫停:“等等。”
黑衣人趕緊又爬上來,身上灰頭土臉,也來不及拍拍,拱手恭問:“主子還有吩咐?”
容溯在沉默許久後,緩慢的問:“江南可找過了?”
黑衣人一愣的,老實回答:“找過了,只那黃兒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北方,我們派去江南的人手並不……”
“不是她。”容溯打斷下屬的解釋,寒着臉,冷視下屬。
黑衣人被主子盯得毛骨悚然,心裡疙瘩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主子這問的不是黃兒,那不是黃兒還有誰?不就是……
可主子不是方纔才說不再過問柳家大小姐之事了?這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又是怎麼了?
黑衣人覺得主子可能有點糊塗,怕是大白日的就吃了酒,這都胡言亂語了。
只是心裡這麼思忖,眼睛卻是看出了主子要問的終究是誰,嘴裡自然還是要回:“咱們大人,一開始便在江南搜找過,只是尋了好幾座城池,依舊一無所獲,要說柳家大小姐面容有異,應當是極爲顯眼纔是,可……”
黑衣人說了一半,就覺得身上冷颼颼的,等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家主子正陰沉着臉,滿面冷氣的瞪着他。
黑衣人抖了抖,十分惶恐:“主,主子……”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了,容溯勉強按耐住不悅的心情,冷言冷語道:“儘快找到她。”
黑衣人口裡應着:“是。”眼睛卻還是一而再的往自家主子身上瞟。
做下屬的就想知道,主子到底是不是醉了,今個兒怎麼整個人,都透着股不對勁呢?
“若是找到了。”過了一會兒,容溯又補了一句。
黑衣人老實聽着,恭恭敬敬。
“便,殺了吧。”
黑衣人正要條件反射的應下主子的任何要求,可他頭一漲,聽到這麼一句,猛地就擡起眼,表情要多驚異,又多驚異。
容溯卻已經揮手,讓他下去。
黑衣人想走是想走,但他不得不問清楚:“主子是說,殺了柳家大小姐?”
他以爲自己誤會了,主子說的是不是殺黃兒?
“嗯。”容溯冷冰冰的回一個字。
黑衣人還是有點莫名。
但容溯顯然已經不耐煩了,眉頭都蹙了起來。
黑衣人只好規矩應下,這次是當真離開了。
房間裡重新恢復安靜,容溯看着空蕩蕩的屋子,腦中再次飄過那張讓人心煩意亂的臉。
殺了也好,省事,免得總想,平白讓自己分了心神。
而與此同時,京都城郊外。
一輛急駛的馬車,踢踢踏踏的往着京郊官道上飛馳,車伕的鞭子很粗,一鞭子揮下來,馬兒吃痛的嘶鳴不已。
馬跑得快,馬車裡的人卻吃了苦頭,可眼下情況,卻無人抱怨。
柳月將臉上裹得嚴嚴實實的白布掀開,她一手扶住車廂的車壁,一手護住自己的行李,時不時的撩開車簾,往外頭瞧一眼,又心神不寧的對車伕命令:“再快一些。”
車伕聽了令,將鞭子揮得更是有勁。
車廂裡,柳月身邊還坐着個老神在在的嬤嬤,此嬤嬤表情冷厲,眼神刻薄,瞧着柳月如此驚慌失措,眼中皆是不滿:“都跑出來了,還急什麼?”
柳月看了眼這嬤嬤,這是“那人”派來護送她去古庸府的。
原本,柳月還以爲那人會送幾個高手,至少能一路護她,未曾想,只是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婆子。
柳月面上不顯,心裡頭卻不甚舒服,對着老嬤嬤,也權當是多一個搭伴兒的人罷了。
可柳月對老嬤嬤不上心,老嬤嬤對柳月卻諸多要求:“慌慌張張,喜形於色,難登大雅之堂,柳月姑娘到底也是柳家的小姐,不說教習得斯文有餘,淡定優雅,好歹,也該大氣一些,收斂一些,如此這般一驚一乍的動作,卻該都是姑娘的禁忌,還望柳姑娘往後莫要再犯。”
柳月皺皺眉,出於習慣,柳月對身邊之人都素來和顏悅色,哪怕眼下流離在外,也端着這份氣度。
但眼前這人卻說她難登大雅之堂,要知道,作爲庶女,柳月最在意的,便是這句話,彷彿不管她如何努力,也比不過那些天生下來就是嫡出的人。
庶女又如何,庶女就活該被踩在腳底,恣意碾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