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顧不得那麼多,他直接走進了屋子,按照之前所感覺到的呼吸方向移過去,他推開一扇門,門裡,月光的映照下,牀正坐着一位老人,老人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的盯着他過來的方向。≦看 最 新≧≦章 節≧≦百 度≧ ≦搜 索≧ ≦ 品 ≧≦ 書 ≧≦ 網 ≧
與那老人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愣。
這時,呼吸聲又出現了,正是眼前這位老人,老人似鬆了口氣,喃喃嘟噥:“不是老虎啊。”
苗族人自幼生長在高山湖畔,他們與獸同居,捕蟲度日,在面對兇蠻的野獸,或是不好捕捉的鼠蟻時,他們都會用閉氣隱藏行跡,因爲習慣於閉氣,在日以繼夜的鍛鍊,他們閉氣的時間能維持很長,最長的一位苗族人,能閉氣長達半個時辰之久。
小黎確定自己之前在街所見的,不是這位老人,身量與體型都不相似,他動了動鼻尖,很快在廳堂的角落,發現人血的味道,他走過去,將那丟在角落的包袱打開,裡面,一顆人頭顯露出來。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那位老人。
小黎轉身盯着她。
老人好像很害怕他,又或者她本身是較膽小的人,她趴在門縫道:“那是小槿的,別人不能拿……”
小黎挑着眉打量老人,能閉氣這麼久的人,按理說應該是武林高手,但他在這位老人身,感受不到一點內息的存在,換言之,這位老人是不會武功的。
小黎不敢大意,她問:“小槿是誰?她在哪兒?這個人,是她殺的?”
老人低着頭,掰着自己的手指,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眼眶突然紅了,她一邊流淚,一邊道:“小槿不要我了。”
小黎一愣。
老人突然蹲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樣子十分可憐:“他們都不要我了……”
小黎一下不知說什麼好了,明知眼前這老人很怪,但看她這般淒涼的模樣,又於心不忍,他走過去一點,放軟了聲音問:“小槿去哪裡了?”
“不知道。”老人擡起頭,目光很渾濁,說的話顛三倒四:“沒人知道,進了海,沒出來過了,再也沒出來了,一直等不到,再也不回來了……”
出海嗎?可他在一個時辰前才見過那個黑衣女人,這麼快坐船離開了?
不對啊,碼頭這個時辰都停擺了,而且兩江出了兵禍,今日下午開始,官府已經不準船隻馬車離開當地了。
小黎不知這老人到底在說什麼,聽她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些怪怪的話。
小黎猶疑了一會兒,便前,握着老人的手腕,把了把脈。
脈象不清,經脈有淤積。
他又翻看老人的眼皮,檢查了她的結膜,半晌,他得出結論,這位老人,應該是患有遲緩症的,用孃親的話說,叫老人癡呆症。
把這樣一位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家單獨留下,那個叫小槿的女人,到底去哪兒了?
小黎正在沉思時,那老人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板起面孔教訓:“你又去哪兒瘋了,穿的這是什麼衣服?你的裙子呢?娘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老跟那些男孩一起玩,你是被他們帶野的,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你再這樣,等你爹回來教訓你!”
小黎還未反應過來,老人打開衣櫃,在裡面翻找起來。
一邊翻,一邊唸叨:“娘洗衣服不累嗎?你這一天換三次,回回髒得水都能染黑,我看該給你栓條鏈子,把你綁在家,好好唸書,看你還能跑去哪兒!”
老人說着說着,翻找的動作也更快了,衣櫃裡沒有小姑娘的衣服,只有她的幾件成人的袍子,她找不到小姑娘的衣裳,突然着急了。
“衣服呢?我忘了收嗎?怎麼沒有衣服?小秋的衣服呢?”
小黎看出這位老人大概是犯病了,便前,拉住她的手,把她牽到桌前坐下,敷衍道:“衣服早晾了,還未乾,一會兒我去收。”
老人愣愣的點了點頭,“哦”了聲,道:“要下雨了,早點收啊。”說着又突然站起來:“不行,現在去收,我去收。”說着,往外面走。
小黎只得又拽住老人家,道:“我去收,我去收,您歇着吧。”
小黎走到院子外,院子裡的確晾了一些衣物,他收了兩條裙子下來,剛打算進屋,卻聽院子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這腳步聲十分倉促,目標正是他現在所處的這間院子。
小黎閃身躲到了旁邊的陰暗處,下一刻,便聽“咔嚓”一聲,房門被打開,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兩道孱弱的女子身影,互相攙扶着進來,然後立即鎖緊了院門,才泄了口氣似的,癱坐到地。
小黎探出腦袋,往外窺視。
卻不想對方十分敏銳,直接吼了聲:“什麼人。”下一刻,便是迎面而來的殺氣。
小黎被動的避開,跳到寬敞的地方,將手裡的兩件衣服扔了,在朦朧的月光,與那成年女子對打起來。
一番打鬥,對方招招致命,他卻有所保留,二人打得勢均力敵,因爲動作太快,他們彼此都沒看清對方的面容,直到“噗嗤”一聲,卻是坐在地,那渾身血氣的女子,吐出一口氣黑血,力竭暈倒。
“芳鵲!”紀槿下意識喊了聲,眉頭緊皺,想過去看看芳鵲,但與她打鬥的對手,實在難纏,她分身乏術。
小黎卻在聽到“芳鵲”兩個字時,渾身一震,他瞪大眼睛,迅速給與他對打的女人一擊,將對方拍到老遠,才閃身走到那暈倒的女人身邊,他低頭一看,對方面色蒼白,臉佈滿了小紅點,卻的的確確,是芳鵲無疑。
芳鵲是誰,容叔叔的師妹,與他們曾經同坐一條船,按照輩分,他應該叫她一聲,師姑?
被他拍飛的女人爬起來又竄來,小黎現在不耐煩與她對打,扭頭正想來一招重擊,卻因月光映照,他一下看清了這人的面孔,以及她那一雙,十分明顯的金色瞳眸。
兩人的動作,都頓住了。
紀槿認識小黎,雖然小黎不見得記得她,但她認識他,曾經爲了尋找柳蔚表姐,紀槿姐妹調查過表姐身邊的所有人,當然也包括表姐的親生兒子,柳小黎。
小黎也認得紀槿,當年在古庸府,他們便見過,小黎記性好,見過的人,很難再忘,尤其是對方還有這麼特殊的一雙眼睛。
二人怔忪於對方的身份時,紀槿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腕有些癢,她低頭一看,手竟然不知何時多了一隻紅色的蠍子,她忙將蠍子甩開,那蠍子落地,在地爬了一圈,然後精準無的轉向昏迷的芳鵲,然後直接鑽進了她的嘴裡。
“芳鵲!”紀槿忙喊了一聲,彎腰查看時,衣服裡卻掉出一顆石頭,這顆石頭已經破爛空,但仔細看,又發現,這並不是石頭,竟是一個黑色的繭殼。
紀槿看着繭殼,又看着芳鵲,卻陡然見芳鵲蒼白的面孔,慢慢回血,直至紅潤髮燙,而她臉的小點,竟在慢慢的,慢慢的一點點消失。
這時,屋裡等了良久的老人,揚聲喚了句:“衣服,收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