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柳蔚被她兒子拉出來時,眼角都還是紅的,瞧着門外那齊刷刷的幾雙眼睛,她先是有些愣住,繼而才語帶輕澀的看向雲想道:“之前,多有誤會……”
雲想沒回話,實際上她現在還傻着。
小黎倒是特別激動,小傢伙現在都不敢相信,一直牽腸掛肚的孃親竟然活着回來了,他的孃親來找他了!
他就知道孃親不會出事!
他們都沒出事,孃親肯定也不會出事!
之前再多的自我安慰,在沒見到真人前,到底都只能算自欺欺人,可如今再度重逢,乍然而至的狂喜,令他整個人都跟要爆炸了似的,手腳都快沒地方放了!
“娘,娘,娘,這是雲想姐姐,這是雲楚姐姐,這是雲覓哥哥,這是玉兒姐姐……娘,娘,娘……”喋喋不休的念念叨叨,也不管他孃親聽清沒有,小傢伙就是拉着孃親的手,小腳一踢一踏的,像只兔子。
柳蔚知道兒子這是樂壞了,腦子都快短路了,忙按住他的肩膀,道:“我聽到了,聽到了,你別跳,好好站。”
小黎卻不停,繼續蹦躂,就圍着孃親身邊繞圈子。
柳蔚無奈了,但想到自己又何嘗不思念兒子,眼眶漸漸又紅了,她絕對不是愛哭之人,可這種時候情緒上來了,生理反應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小黎見她掉淚,立馬慌了,他不想孃親哭,就急忙拽着孃親的衣角拉扯,他也快哭了。
柳蔚到底沒有太失禮,畢竟還有人看着,她仰仰頭,讓眼淚流回去,便摟着兒子的小身板,讓他緊緊挨着自己。
小黎高興了,一把抱住孃親的腰肢,說什麼也不鬆開。
母子重逢固然是好事,可……
在短暫的驚訝、錯愕、目瞪口呆後,還是後來的雲覓先婉轉的開了口:“小黎弟弟……你說他……這位公子……是你的……”
“孃親。”小黎仰着脖子接口,然後又親親熱熱的抱住他孃親,黏膩的道:“我孃親來找我了,孃親終於來找我了!”
雲覓憋悶得不敢說話,眼睛鼓溜溜的往雲楚身上轉。
雲楚倒是大膽,直接脫口而出:“這位公子分明是個男子!”
柳蔚聞言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張嘴便想解釋……
可她懷裡的小豆丁卻一下子竄起來,理直氣壯的道:“我孃親就是男子!不對,孃親是女子,也不對,反正爹爹就是孃親,孃親就是爹爹,是一個人!”
雲楚不知所措:“那是什麼意思?”
柳蔚再次出聲:“其實我……”
小黎又插嘴:“我以前都管我孃親叫爹爹,那有什麼不對的?雲楚姐姐,我孃親來找我了,你不替我高興嗎?”
雲楚:“我……我高興不起來啊。”
雲覓也咬着嘴很委屈:“我也,也高興不起來的……”
小黎可納悶了:“爲什麼啊?”
雲楚簡直不知該怎麼解釋,一跺腳,直接把雲覓推出來。
雲覓被推出來後,硬着頭皮看看小黎弟弟,又看看小黎弟弟的那位“孃親”,躑躅了好久,才支支吾吾的道:“男子,根本就不該稱爲娘啊,娘嘛,當然得是女子才能當的啊……”
“可我孃親就是女子啊。”小黎立馬說。
雲覓不忍直視,一把捂住自己的臉,覺得這事根本說不清楚,你說你娘是你爹的!
柳蔚這回終於搶在兒子胡言亂語前,趕緊說道:“行走江湖,男裝較爲簡便輕快,因此多有喬裝,並非故意隱瞞諸位。”
說到這兒,柳蔚又特地看向雲想:“家夫特言,生死垂危之際,多虧雲家兄妹俠肝義膽,傾力相助,這才僥倖保住性命,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柳蔚在此厚謝!”
說着,柳蔚還鞠了一個大躬。
雲想這下回神了,哪裡敢受柳蔚的禮。
然後託着柳蔚的手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公子……不對……姑娘……也不對,先,先生?不是,容夫人?哎,總,總之,您莫要多禮……”
柳蔚被她那的模樣逗了一下,面上便露出笑意:“雲姑娘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姐姐便是。”
“姐……”雲想糾結得直撓頭:“姐,姐姐……”
柳蔚搖頭,知曉對方還沒信自己是女兒身,索性擡手一晃,便將發頂束帶輕輕一扯,頓時,髮絲傾斜,順勢而落。
之前束高發頂時,柳蔚英姿勃發。
現在長髮凝瀉,眉眼五官分明還是一模一樣,卻硬生生讓那一頭青絲,襯得整個人輕軟了起來。
雲想又是一陣發呆,恍惚了一會兒,纔像靈魂歸竅似的:“原來您真是……”
柳蔚垂首一笑:“家夫怕是未同諸位道明,出門在外,我向來愛着男裝。”
柳蔚這麼一說,雲想就猛地想起了,一拍腦門,道:“提過提過,容公子提過,我這真是,怎麼就給忘了,鬧大誤會了,容嫂嫂您可千萬莫生氣,我這……我就是傻了才……”
柳蔚忙擺手,示意她不要自責。
雲想卻還是一連嘴的道歉,之後又想着自己先前的蠢樣,頓時恨不得挖個坑跳下去,她又說:“我,我這就去同三哥說一聲,他現在還當容公子是個拋棄妻子,見異思遷,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衣冠禽獸呢,我這就去告訴他實情!”
雲想跑走後,柳蔚又看向走廊上的另外三人。
雲楚和雲覓現在也反應過來了,兩人立馬圍了上來,看稀罕東西那麼盯着柳蔚看,然後道:“原來您就是小黎弟弟的孃親啊,早就聽小黎弟弟說起您了,今個兒終於見到活人了。”
雲覓一把捂住妹妹的嘴,賠笑道:“她就是個口不擇言的傻蛋,您別理她!”
柳蔚搖頭,表示自己不介意。
雲覓卻很識大體的道:“您與容公子還有小弟弟久別重逢,必有許多話要說,我們便不打攪了……”
說完,趕緊拉着妹妹往樓下去,路過李玉兒身邊時,還把始終茫然不知的李玉兒也帶上。
門前一下變得空蕩起來。
柳蔚低頭,看着還縮在自己懷裡使勁瞧自己的兒子,摸着他的臉道:“我們進去。”
分別太久,有許多話,是怎麼說也說不完的,今日一天,她怕是都不會再出這間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