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還是沒做聲。
但他越是這個態度,柳蔚越能猜到:“養蛇人?”
容棱終於表態了:“嗯。”
柳蔚嘖了聲:“你堵人堵了一整天,沒堵着不說,還讓人溜出去,在付府幹了一票大的,晚節不保啊,容都尉。”
容棱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幽幽的道:“堵着人了,故意放的。”
柳蔚:“怎麼說?”
“新發現。”
容棱所謂的新發現,和付家是有聯繫的。
養蛇人的住處,是付鴻晤給的。
容棱今日很早就出門,鎖定了搜尋範圍,一直在等着養蛇人出現,而果然,對方真的出現了,且對方明確,沒有直接去別院,反是直接去了那大蟒死去的田地。
或許是巫人與馴蛇之間特殊的聯繫,養蛇人好像知道大蟒已經死了,在田地裡站了許久,滿眼死氣。
之後,養蛇人去見了付鴻晤。
從那個時候開始,容棱就在後面親自跟蹤,瞧見了養蛇人同付鴻晤爭執,也瞧見了尋紅去找付鴻晤,談得不好,付鴻晤打了尋紅一巴掌。
更看到那養蛇人離開後,從袖中拿出一條小蛇,一邊撫摸,一邊往付府方向前往。
養蛇人的目標是付子言。
蛇是養蛇人先放出去的,那蛇一看就沒毒,但模樣與那條大蟒,非常相似,容棱猜測這小蛇是大蟒還未變異前生下的,或許將來也會被養蛇人培養成爲另一條大蟒,但現在,它只是條無毒的小蛇,作用,是替養蛇人在付子言付子辰身上,留下記號。
行刺的地點,並不是蛇留記號的地點。
容棱全程看着,知曉那養蛇人一開始的目標是付子言,但發現有個倒黴蛋付子辰也在時,就對兩人,起了殺心。
柳蔚聽到這裡明白了:“我就說怎麼付子辰與付子言一起,付子言都傷成那樣了,付子辰卻就受了點輕傷,還以爲那兇手對付子辰有好感呢,原來是你救了他。”
容棱面上冷冷的:“他若傷重,照料的,不還是你。”
容棱是不想管付子辰的,他本就看這人不順眼,煩着呢,但又想到付子辰出事,忙裡忙外的肯定是柳蔚,心裡再老大不情願,還是出了手,免了付子辰的血光之災。
救完人,容棱還挺不樂意的,心氣一整天都不順,也就方纔看到柳蔚一臉輕鬆的出來,心情好了點,也就好了一丁點。
柳蔚知道容棱不舒服,聽他說完就側身摟住他,把自己窩在他懷裡,黏黏糊糊的。
容棱這纔好了點,把人抱緊了,繼續說:“養蛇人去見了另一人。”
養蛇人驚動了付府的護院,在確定付子言的確被他重傷後,就離開了,但他並未出付府,反而去了付老爺子的院落。
容棱目睹了付老爺子與那養蛇人的一番談話,而這,就是容棱所謂的新發現——付子言,是老爺子要除掉的,養蛇人此舉,爲了表忠。
柳蔚不敢相信,眉頭狠狠皺在一起:“我不明白,付老爺子要殺付子言?有道理嗎?”
“還記得綠焉紅妝的死嗎?”容棱說道:“她們,看到了不該看的。”
柳蔚沉眸:“不該看的,就是在千喜坊瞧見了付老爺子?也就是說,付子言也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不行,我還是不信,你知道我能判斷人心,之前付老爺子對付子言的關心,絕非作僞,這裡面肯定有誤會。”
容棱尊重柳蔚的意見,但這次,他偏偏親眼目睹,親耳所聞,人證物證俱在:“與巫族真正勾結的,並非付鴻晤,乃是付老爺子。”
容棱不是個信口雌黃之人,他說是,就一定是,但這個真相,柳蔚怎麼也不敢相信。
“再查查。”柳蔚有些恍惚:“你的信息先保留,我們再針對付老爺子好好查查,首先,他和千喜坊的關係,確定了嗎?”
千喜坊的老鴇受幕後之人資助,離開原本的青樓,成爲千喜坊主事,這裡頭,至少先要看到付老爺子的痕跡。
“你始終不信?”容棱捏了捏柳蔚的手心,不太明白她的堅持。
“我相信。”柳蔚認真道:“就如你相信你所看到的,我也相信我所看到的,但當兩者出現悖駁,我覺得盲目判斷不是件好事,不如再深入調查,尋找更多線索。”
容棱沒做聲,他知道柳蔚犟,但在這種事情上犟,有些沒道理,怎麼就那麼相信一個一面之緣的老頭兒?
有了決定,容棱將柳蔚送回驛館,便出門去了千喜坊。
至於那養蛇人,既然行蹤已經暴露,且確定沒有過多危險,已不需要他親自去盯。
同一時刻,青州布政司衙門,付鴻晤聽了下僕的稟報,深沉的眸子緊了緊,沉默半晌,揮手,將下僕譴退:“出去吧。”
下僕老實應下,又多嘴問了句:“可要奴才準備馬車?”
“不用。”付鴻晤說着,隨手翻開了近前的一封折書。
下僕愣了下,忍不住擡頭看去一眼,見大老爺竟然真不打算離開,忍不住又重複一遍:“大老爺,大少爺他受傷暈倒,如今生死未卜,您不打算……”
“出去!”付鴻晤呵斥一聲,厲眸狠狠掃了下僕一眼。
下僕受了斥罵,不敢再留,躬着身子,只好退離開。
書房的門開了又關,房中的付鴻晤將折書放下,他雙手擱在案桌前,指腹摩挲着指節,沉默許久,朝外頭喊:“來人,備車!”
馬車很快備好。
付鴻晤剛上車,吩咐車伕往南城門走,卻聽咯噔一聲,車簾一晃,一顆石子,丟到了他懷裡。
那石子上還包了一張紙,付鴻晤打開,映着光線將上頭的字看清,看完,臉色頓時難看極了。
“等等。”付鴻晤探出頭,對車伕說道:“不去南城門,去上五街的西巷花坊。”
上五街的地界,算是青州有名的富人區,西邊的花坊,更是屋院昂貴,造價不菲,付鴻晤在上五街沒有房產,但是他給尋紅買了一個別院,就在花坊最裡頭最大的那間三進大宅。
趕到別院時,門是開着的,付鴻晤吩咐車伕去外頭等,自己則左顧右盼,確定無人跟着後,才小心翼翼進了門,又趕緊將大門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