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去的時候,柳蔚還把付子辰帶上了。
司馬西有些疑惑,路上就詢問了一下。
付子辰冷聲說道:“若是木家兄弟的話,曲江府還有三條人命,等着他們償還。”
木家三兄弟,木天,木地,木海,曾在江南一帶犯案累累。
三人早年曾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後來家道中落,卻不思長進,與一幫山賊海寇勾結,沒多少日子,便幹起了燒殺搶掠的生活。
接着遭到朝廷出兵鎮壓,整個海寨都被抄了。
三兄弟一看大勢已去,倉皇而逃,回了老家曲江府,卻在第二日,又犯下兩樁人命案子。
人命案子死的是柳蔚相熟的一位賣柴婆婆的兩個孫女,祖孫三人相依爲命、拮据過日,兩個孫女年紀小,幹不了多重的活,只能每日傍晚,幫着奶奶上山撿柴。
意外就發生在那天傍晚。
老婆婆在家等了許久,未等到兩個孫女歸來,一着急,就去求助了官府。
付子辰親自帶着人上山去找,卻在山溝裡發現兩個小姑娘的遺體,她們是先被糟蹋,再被棄屍荒野,死狀極其悽慘。
柳蔚抵達案發現場,看到遺體,氣得整個人都冒着黑氣。
但因發現遺體的時間太晚,三名元兇早已逃之夭夭,柳蔚通過現場取證,證實了兇手身份。
老婆婆一下痛失兩個孫女,隨即便一病不起,柳蔚日日照料,卻耐不住老人家去意已決。
一家三口,最終一個不剩。
這樁案子一直是柳蔚的一個心結,同樣也讓付子辰難以忘懷,兩人發了通緝令,上報了朝廷,但這三兄弟就是找不到。
若此次死的真是他們,那真是應了一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青州府衙的停屍房不算停屍房,建在通風透氣的天井下風,面積不大。
柳蔚還未進去,先嗅到的就是一股酸臭氣,那臭氣過於蠻橫,令她一下擰起了眉。
司馬西也有些意外,轉頭問一旁的衙役:“昨個兒還沒這麼臭,今日怎麼臭成這樣了?”
衙役捂着鼻子,拼命搖頭:“回大人,今個早上來換班也沒這麼臭,可就是,越來越臭,大人,這屍體是不是已經爛了,我看就是墳裡頭埋了三個月的屍體,也沒這麼臭啊。”
“可進去瞧過了?”臭得這麼突然,裡頭必有情況。
衙役搖頭,顯然太臭,都不想靠近。
司馬西有些不虞,又看了看身邊的柳蔚與付子辰,咳了一聲,道:“二位先去偏廳歇息片刻,本官看過後再……”
“不用麻煩了,一起進去。”柳蔚說着,跨前一步,伸手推門。
司馬西看柳大人如此有膽識,心中對其的印象好了些,搶先一步,他走在了最前頭。
門打開,臭氣更是撲面而來,司馬西首當其衝,只覺得肺部一嘔,都快吐了。
柳蔚見了,沒急着進去,而是從懷中掏出一支小瓷瓶,抖出幾粒藥丸,遞給幾人。
付子辰吃多了早習慣了,捏着羽葉丸,囫圇着就吞下去。
柳陌以倒是有些好奇,但他相信姐姐不會害自己,因此也沒多嘴,直接嚥了。
吃完果然,那臭氣似乎也沒方纔那麼無孔不入了。
“這藥叫什麼?”他問。
“羽葉丸。”柳蔚說,再看弟弟似乎喜歡,又給了他兩粒,讓他當糖嘴吃着玩。
司馬西也吃了一粒,剩下兩粒給了後面跟着的兩個衙役,幾人吃下去後都好多了,心裡驚異藥效快速時,也看清了房裡情況。
屍體一共三具,被並排放在三個木架牀上,屍身上蓋了白布,從頭遮到尾,看不出半點異樣。
司馬西先走了過去,掀開了中間那具屍身上的白布,頓時,一張滿是血紅的臉出現在眼前。
屍身與昨日查看沒什麼區別,還是紅的那麼不正常,司馬西檢驗一番,有些狐疑:“還以爲發臭是腐爛了,但屍體並未見哪處有損。”
付子辰走過去,着重看屍身的臉,看了片刻,卻無法確定:“不太像木家兄弟。”
木家三兄弟的畫像,通緝令,曲江府衙門一直都有,付子辰確定自己若是見到本人,不會認錯,但眼前這張臉,雖然過於漲紅,但的確與木家三兄弟都有些差異。
柳蔚也走了過去,看了一下,沒有做聲,而是掀開另外兩具屍體,三者對比一番後,道:“是他們。”
付子辰看向她。
柳蔚從袖袋裡摸出手套,一邊戴上,一邊說:“人的容貌會變,骨骼與五官比例卻很難變,中間這個是木海,左邊是木天,右邊是木地。”
她說着,已拿出自己的解剖刀,在那木海頭頂上,拿刀在對方臉上比劃一番,在其顴骨處劃拉開。
她的刀尖剛刺破皮膚,就有大量泛着惡臭的膿水噴涌而出。
儘管吃了羽葉丸,鞏固住心神,但這氣味還是常人難以適應的,兩個衙役捂着嘴,轉身就跑出柴房。
司馬西也有些受不住,但不至於那麼嚴重,因此捏着帕子蓋住口鼻,他還能勉強站住。
柳陌以已經立刻往嘴裡繼續塞羽葉丸,吃得越多,好像是越舒服些。
付子辰沒感覺,一粒羽葉丸足夠他在這樣的環境呆上一個時辰了,以前在曲江府,這類的刺激他見了不少,早已習慣。
屍體惡臭的原因很明顯的擺出來了,是血液變的膿水。
屍體發紅的原因,也一目瞭然,同樣是這壞血。
三具屍體的血液裡,有毒。
切開木海的顴骨皮膚,柳蔚在那臭血中,摸出了一塊皮,有些像羊皮,韌性非常好,將皮取出,放到乾淨的白布上,她繼續劃開死者另一邊臉頰。
兩個衙役吐完了回來,還沒找回三魂七魄,就看到一張被切成三瓣,麪皮整個被翻開的臉,頓時,只覺得眼睛充血,腦子一麻,暈過去了。
司馬西看得無奈,趕緊叫其他人進來,把兩個衙役拖走,免得丟人現眼。
柳蔚取出木海臉上的兩塊皮,再把他們原本的皮肉蓋上去,粗略的縫了縫,偏頭問付子辰:“現在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