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粉嫩嫩的包子擠在狹小的密室裡,根本無法施展將軍的威風,慢慢的,她們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上當了,於是乎,三張圓潤潤的小臉兒皺了起來,大眼兒瞪小眼兒的氣着!
“哼,大人都是壞人,騙小孩兒!”第一個包子嘀咕着,臉上滿滿的都是氣憤。
“我們再也不要相信他們了,待會兒,咱們自己出去打壞人,不告訴他們……”
“噓,小點兒聲,別被他們聽到……”
孩子們沉浸在做英雄、當將軍的世界裡,幾顆小腦袋湊在一起商量着,神秘兮兮……
大人們都在滿心焦慮擔心着外面情況,根本沒有人理會小粉包子們的異樣。
此時的外面,一定是戰火紛紛,血流成河,可山腹的密室裡,根本聽不到一點兒的聲音,越是寂靜,就越讓人覺得心慌,苗小玉更是急的滿地轉着,恨不能衝出去幫他一把!
苗千葉看出女兒的情緒,走過來安慰她說:“玉兒,阿峰做什麼事兒都是一向穩妥的,你不用擔心。”
苗小玉扯了扯嘴角,弱弱的說:“爸,我纔沒有擔心他!”
苗千葉慈祥的笑了笑:“擔心就是擔心,夫妻之間,相互關心,也是人之常情,有什麼好難爲情的?”
心思被父親窺破,苗小玉低下頭,看着自己絞在一起的手,依然死撐着說:“我沒有,就沒有。”
看着矛盾的女兒,苗千葉語重心長的說:“孩子,與其在這裡着急上火,還不如等他回來,好好對他。這些年,阿峰也不容易,一些過去的事兒就就讓它過去吧,別再揪住不放了。阿峰是真心實意的對你好,他對你的心思,我和你媽都看在眼裡,感動的不得了。你對阿峰的心意,你自己也是心知肚明。既然兩個都是有情的,好不容易團聚了,樂樂呵呵的過日子不好嗎?幹嘛非要抻着,弄得扭頭別棒子的?”
這些話,他早想對女兒講了,可這丫頭倔得很,每次他一提起話頭,她不是把話岔開,就是藉故溜走,根本不容他說下去。若不說,他的心裡又懸着過不去。
女婿待女兒的深情,他們夫妻都看在眼裡,既感動又感激,女婿俊美多金,人中龍鳳,他對女兒一片真心多麼難能可貴,是都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可他們的女兒卻毫不珍惜,每日裡待女婿橫眉怒目,惡語相向,甚至還發展到動用家庭暴力,好幾次,他都看見女婿脖子上、臉上鮮紅的抓痕,不用問都知道,那是自家女兒的傑作。
小兩口偶爾的打打鬧鬧沒什麼,沒準兒還能增進感情,爲生活添加情趣。可若是一鬧就鬧上四年,怎麼哄都哄不好,這就難免會讓做老人的心焦。女兒要是隻管這麼鬧下去,多傷感情。而且女婿這麼傲嬌的一個人,整天小心的陪在她身邊討好,他看着也有些心疼。
“別再鬧脾氣了,孩子們都這麼大了,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和和美美的,多好!我和你媽看着,心裡也舒坦啊!”
苗小玉咬着脣,半晌才輕輕的“嗯”了一聲。“我知道了,謝謝爸,我會考慮的。”
女兒一副動容的樣子,可見自己的話被她聽進去了,苗千葉心中寬慰不少,嘆道:“阿峰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值得你託付終身,要是能看見你和阿峰和好,爸這一輩子,就在沒有什麼愁心的事兒了!”
苗小玉笑了一下,考慮着,是不是該從此以後,不再讓老父親有什麼愁心事兒?
“轟——”
一聲悶雷般的巨響,穿過厚厚的山壁,傳進山洞密室中來!打破她的思緒!
地面在顫抖,天棚在簌簌掉渣!
“爆炸了!”
“外面爆炸了!”
密室裡的傭人都慌亂起來!眼神中流露出恐懼的神色。這麼大的響動,一定是那些炸彈都炸開了,不然大山不會顫動。
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不好,山要塌了!”
擡頭看時,天棚上果然有土塊兒稀稀落落的掉下來,衆人大駭!山若是塌了,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快跑啊!”幾個膽兒小的叫起來,破開密室的門,沒命的向外跑去,傭人們一驚,也顧不上許多,跟着他們向外面跑去。
劉管家對着苗小玉,戰戰兢兢的說:“夫人,怎麼辦?跑不跑?”
小秀急道:“夫人,快跑吧,一會山要是真的塌了,咱們可就永不見天日了!”
苗小玉擡頭看了看天棚,又看了看父母和三個孩子,點頭說:“走吧!”
話音未落,老夫妻各自抱起一個奶娃,剩下的一個留給了女兒,急吼吼的向門外衝去……
此時的半山別墅,已經滿目瘡痍,焦黑一片。巍峨壯麗的別墅已經變成一堆廢墟,有些地方還燒着火苗;院子裡,到處都是被炸碎的飛機殘片和人的殘肢,炸藥的味道,屍體燒焦的味道,在空氣中飄蕩着…。
驚悚恐怖!
第一個逃出來的傭人,費勁巴力的從密道口中爬出來,暗自慶幸着:幸好密道沒有被炸燬,幸好洞口沒有被封住,在一堆瓦礫中爬行穿梭了一會兒,他竟然幸運的爬到了外面。
……
來不及慶賀自己脫險,一股血腥味兒和燒焦的味道撲鼻而來,舉目望時,觸目驚心的一幕,頓現眼前:月光下,半具殘破的屍體,躺在距他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死者睜着流血的雙目,最後的目光,鎖定着他的方向,似乎在盯着他!遠處,血流遍地,血泊中沉浸着散落的殘肢……
所有的喜悅都被恐懼替代了,頭皮發麻,脊背發涼,頭髮也豎了起來,一張平凡的臉揪作一團兒,擠壓、扭曲,終於從口中憋出刺耳的尖叫。
“啊——死人啦——”
然後抓着自己的頭髮,一路尖叫着向山下狂奔而去!
第二個,第三個……所有出來的傭人,都是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聲音,都連滾帶爬的跑了!
或許,普通人見到這樣的場面,都是這種反應吧,當苗千葉從洞裡爬出來時,院子裡已經空無一人!
如此血腥的場面,連久在江湖的苗千葉也是第一次見到。他是幾個人中最先出來的,之所以先出來,也是基於私心:倘若外面危險,他可以擋在她們前面,倘若外面安全,他再叫她們出來。
身後,小不點兒奶聲奶氣:“外公,走啊,你擋住憶憶的路了。”
苗千葉猛的轉身,捂住憶憶清澈的大眼睛,低聲對後面的劉管家說:“劉管家,告訴她們,出來時矇住孩子們的眼睛。”
劉管家明白了,轉身回頭把這個信息告訴了小秀,小秀又回頭告訴了苗小玉…。
氣壓極低。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幾個人站在院子裡時,還是齊齊變色,林雨薇當場就暈過去了,小秀則癱倒在地,起不來身。劉管家雖說沒有叫喊昏迷,但顫抖的雙腿和打寒的牙齒,出賣了他的心情。
苗千葉忙壞了,既要捂住憶包子的眼,又要忙着照顧暈倒的妻子,還要防備着跟在外婆身邊的思思看見這場面…。
苗小玉震驚的看着地面上的屍塊兒,忍住心中的情緒,藉着月光,巡視着,搜索着…。
“玉兒,別看了,快走吧!”
苗千葉着急起來,兩臂各抱着一個孩子,確切的說,是有肘彎夾住孩子,兩隻大手牢牢的按着孩子的頭,將她們的小腦袋按在自己的肩上,不許她們擡頭。
“嗯,走吧!”
苗小玉抱起念念,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不讓她看到這殘忍的一幕。
“外公,爲什麼要矇住我的眼睛啊?”
“黑乎乎,我什麼都看不到了!”
“這個遊戲不好玩兒?我不要玩兒了。”
孩子們不滿的抗議着……
苗小玉沒有回答她們的疑問了,踩着地上的血跡,加快腳步,飛快的走在前面,走着,不忘在這些殘肢中尋找!
月色蒼茫,清冷的風夾着陣陣腥氣,讓人忍不住作嘔。
還好,沒有!
走出半山別墅,又行了一段路,苗小玉放下念念,把苗千葉手中的兩個孩子接了過來,自己扯着。外面雖然也是狼藉一片,但好歹這裡沒有屍體,屍塊兒,也沒有能傷到孩子們心靈的東西。
林雨薇還留在別墅的廢墟堆上沒有醒,小秀也走不了路了,劉管家被留在那裡,照看她們。
苗千葉尋了一處隱秘的地方,把女兒和外孫們藏在了路邊的草叢,囑咐說:“玉兒,爸去把你媽接過來,很快就回來的,你和孩子們就等在這裡,千萬別亂跑。”
在父親的心中,不管女兒多大了,是否成家生子,她依然還是那個歡脫得一刻都不肯消停的小女孩兒。
苗千葉一臉的鄭重,若不是情非得已,他斷不會在這黑燈瞎火的夜晚,把女兒和三個外孫留在着這荒山上。
苗小玉點點頭,柔聲對父親說:“爸,您放心吧,我哪裡都不去,就留在這裡等您,您也快去快回。”
苗千葉又碎碎的叮囑了幾句,方纔起身,疾步向山上跑去。
樹叢中,小傢伙兒們呆的無聊,納悶的看着媽媽。“媽媽,這麼晚了,我們要去哪?”
“去找你爸爸。”
“是找賈拉汗爸爸,還是找有飛機的爸爸?”
“找你們的親爸爸,他叫蕭逸風,不是飛機爸爸。”
“哦!原來,飛機爸爸真的是我們的親爸爸呀!”
苗小玉望着遠處的頹垣斷壁,堅定的說:“對,他是,他和媽媽一樣,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們的人!”
“桀桀桀……”
陰森的笑聲,像是暗夜中的鬼魂,在不遠處的樹叢中響起。
苗小玉心臟驟停,慢慢的轉過頭,循聲望去。
月光下,一個頭發花白,瘦骨嶙峋的老男人,拿着一支小型手槍,緩緩的走過來,黑洞洞的槍口,對着苗小玉母女。
“女人,我們終於見面了!”
一個激靈,苗小玉緩過神來,她忽的閃到三個孩子前面,張着雙臂,擋在孩子前面,警惕的看着陰暗中走出來的人。
老男人在苗小玉的面前站定,俯視着這個矮小的女人。
他的兩腮和下巴都蓄着濃密的鬍子,鬍鬚已經花白,一張消瘦露着顴骨的臉只有巴掌大小,可這骷髏骨一樣的老人,一雙眼睛卻十分嚇人,猩紅的眼睛如蛇眼,眼內佈滿血絲,森森的邪氣。
對上他蛇一樣的眼睛,苗小玉全身冰冷,如置冰潭,身上的血液一下涌到了頭頂,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你,是,薩爾?你想,怎樣?請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老人咧開嘴,陰森的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月光下,瘦骨嶙峋的身形和骷髏似的腦袋,就像一個古墓裡爬出來的殭屍,又像是歐洲傳授說中的吸血鬼。
“女人,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討厭。”
苗小玉無語,誰也沒讓你喜歡呀?
身後,三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探了出來,水盈盈的大眼睛打量着這個吸血鬼一樣的老頭。
“媽媽,這個爺爺是壞人嗎?”
“他一定是壞人,你看,他拿槍對着我們呢。”
“走,我們去打他的屁股……”
“嗯,走……”
三個小包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大有初生牛犢不怕虎之勢。苗小玉慌忙攔下她們,低斥着:“別胡鬧,安靜些!”
小包子們不敢違背媽媽,不服氣的撇撇嘴,在苗小玉身後對着老男人,無聲的做着各種鬼臉。
令人毛骨悚然的蛇眼掃過幾只包子,薩爾陰沉沙啞的怪笑着:“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孩子,你的孩子和你一樣討厭。”
“你才討厭,你這個乾巴巴……”
“大壞蛋!”
“警察叔叔會把你抓走的,哼!”
“都給我閉嘴!”苗小玉低聲怒斥着幾個孩子。她真怕她們激怒了這個瘋子,這個瘋子做出些什麼瘋狂的事兒來。
孩子們從出生到現在,從沒聽媽媽這麼嚴厲的訓斥過她們,也沒見過媽媽這麼激動過。她們都乖乖的閉了嘴,安靜的呆在媽媽的身後,嘟着小嘴兒看向老男人。
“薩爾先生,您究竟想要怎樣?”苗小玉環視着四周,心中祈禱着:‘快來救我們!快來救我們!’
薩爾精戾的眼神一閃,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女人,別看了,沒人會來救你們,你的蠢男人像一條傻狗一樣滿山搜捕我呢,他們沒想到,我根本就沒走,一直躲在這裡,哈哈哈……”
貓頭鷹一樣的聲音,直刺耳膜,驚得棲在樹上鳥兒直飛起來。
“哇,外公回來了!”奶聲奶氣的驚喜聲,打斷了刺耳的狂笑
苗小玉的心一驚,回眸時,見苗千葉揹着林雨薇,吃力的走在前面,劉管家和小秀互相攙扶着,歪歪斜斜的跟在後面。
“外公,我們在這裡——”
一隻包子嘴快的叫了起來,揚着短短的小手揮舞着。
苗千葉大驚,將妻子丟在後麪人的懷裡,撒腿向苗小玉這邊跑來。
“噗——”
“啊——”
一聲槍響,幾聲尖叫,子彈在苗千葉的腳下炸開。
“老傢伙,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開槍了。”
苗千葉站在那裡,像一頭紅眼的鬥牛,呼哧呼哧的喘着,瞪向薩爾的眼神裡帶着熊熊烈火。“放了我女兒,我外孫,我給你做人質!”
“老東西,想救你的女兒,就馬上給你的女婿打電話。告訴他,我要在十分鐘內見到一架加滿油的直升機,如果他再敢耍花招,我不介意打爆她一個女兒的腦袋。”
“好,我打!”苗千葉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很快撥通了蕭逸風的電話……
幾分鐘後,天空中響起了飛機的轟鳴聲,幾架直升機從東邊的深山處向這邊飛過來。
薩爾上前一步,一手捏着苗小玉的脖子,一手用槍抵在苗小玉的額頭上,命她牽着幾個孩子,擋在他的前面。
飛機落地,最前面的一架飛機機門打開。高大的男人從飛機上一躍而下,帶着山間的冷風走,嚯嚯的了過來。身後,他的弟兄們如影隨形,持着黑洞洞的槍,將薩爾包圍。
“薩爾,放了我老婆孩子,我保證你活着出中國!”
蕭逸風站在薩爾的對面,漆黑的眸細細的看着女人和孩子們,鐵拳在衣袖中攥的死死的。夜色,掩飾了他的心疼和不捨,也掩飾了他瞥向薩爾時那殺氣騰騰的狠戾。
薩爾桀桀的笑着,搖着:“赤影,我要的可比你施捨多。”
“你想要什麼?”男人咬牙切齒。
“桀桀桀,我要這母子四人,還有你的命!”
“什麼?老骷髏頭,你他媽的腦袋被槍打了吧?你現在是我們的俘虜,有什麼資格開這個大的條件?”戴展鵬指着薩爾破口大罵,經過一晚上的作戰,他已經完全從死士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可以坦然的面對他們曾經的信仰和神祗。
薩爾微眯着蛇眼,哂笑看着戴展鵬,轉頭對蕭逸風說:“赤影,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殺了他。”
蕭逸風的臉上寒光閃過,薄脣微啓,不假思索的吐出兩個字:“做夢!”
薩爾將槍戳在苗小玉的太陽上,嘆息:“看來,你在你男人的心中根本算不了什麼,連一個手下的地位都比你強,所以,你就安心的去死吧。”
手指勾動扳機,所有人都瞪大雙眼,心臟提了起來。
“等一下——”
蕭逸風怒吼:“薩爾,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得罪了你,我死,放了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