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槍是好物,六百挺麥德森機槍更是絕對的好物!
李謹言沒等多久,樓少帥就趕來了倉庫,只是在他身後還跟着一串師長旅長,看到李謹言和他身後的機槍,各個笑得像朵喇叭花一樣。
怎麼回事?難不成自己買——槍的事情提前泄露消息了?
李三少面帶疑惑的看向樓少帥,再瞅瞅去報信的兵哥,問過之後才弄清楚,不是“敵人”太狡猾,實在是兵哥太耿直!見到樓少帥,也顧不上一屋子軍官,張開嘴噼裡啪啦的把事情全說了。
一頓竹筒倒豆子,把雙眼冒綠光的餓狼全給招來了。
機槍,還是六百挺麥德森機槍,丹麥原裝貨?乖乖,必須聽者有份!加上這裡面還有錢伯喜和杜豫章兩個老兵痞子擺出一副滾刀肉架勢,奮不顧身的衝鋒在前,樓少帥臉色再冷,渾身冒冷氣也沒用。
吹吹冷氣沒啥,有槍就成!於是纔出現了李謹言之前看到的一幕。
“……”李謹言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少帥,”錢伯喜搓搓大手,看着面前的一挺挺機槍雙眼放光,“這見者有份,對吧?”
雖然北六省軍隊的裝備在全國都數得上號,但機槍最多也只能武裝到連,像獨立旅那樣機槍武裝到排的,不說北六省,全華夏都是獨一份。有的地方,甚至是一個團纔有一挺重機槍,一個營纔有一挺輕機槍,重炮?想都不要想。可見差距之大。就連日本矬子現在的情況也是差不多,沒錢啊!有錢都被海軍拿走了,陸軍只能咬着蘿蔔乾問候海軍大臣和內閣首相家族中所有女性成員。
“少帥,我也不要多,”錢伯喜一邊說,一邊攤開巴掌:“五十挺武裝師屬特務營,你看怎麼樣?”
用五十挺麥德森輕機槍武裝特務營?李謹言掏掏耳朵,一個營到頭三百多人,三百多人就配五十挺輕機槍?幾乎相當於每個班兩挺,開什麼國際玩笑。又不是財大氣粗的美帝,就算美帝也沒這麼幹的。
“這些槍軍政府沒花錢。”樓少帥終於開口了。
言下之意,買-槍的錢全都是李謹言出的,你們好意思見者有份?
幾個老兵痞子互相看看,之前在滿洲里打仗,李謹言就給樓逍送了一批軍火,步槍重炮全是德國貨,這次又送,還是原裝丹麥貨。這李三少回回出手都不同凡響,下次是不是還能給他們弄艘軍艦回來?
不管怎麼說,見着了就絕不能放過,錢伯喜再一次發揮出了滾刀肉精神,“那個,言少啊,你看……”
沒等他說完,李謹言頭就搖得撥浪鼓似的,“這些槍我都給少帥,怎麼分少帥說得算。”
別找他,他應付不來。
衆人又將目光轉向樓少帥,樓少帥伸出一個指頭。衆人眼前一亮,一人一百挺?數一數人頭,不對,除去少帥和言少爺,這還有七個人,槍只有六百挺,根本不夠分!
“每個師十挺。”樓少帥一字一句的說道。
“少帥,這……”太小氣了點吧,零頭都沒有啊。
“有意見?”樓少帥目光一冷,“五挺。”
“別,少帥,你就當老錢沒說!”杜豫章一巴掌把錢伯喜推到一邊,十挺就十挺,有十挺就不錯了,還想多要?他以爲少帥會再提出拿人換槍呢,不用自己出血就能白拿東西,好事!
一個師十挺,除了錢伯喜和杜豫章等老資格,連後來的唐玉璜和龐天逸都沒落下,比起錢伯喜等人,這兩位倒是實打實的驚喜。沒承想跟着少帥走一趟就有十挺麥德森機槍到手,這等好事他們之前想都不敢想。
“老唐,你們廣東富裕些,這樣的事之前遇到過沒有?”
唐玉璜搖頭,“別說壓根沒有,就算有也輪不到我頭上。六百挺麥德森機槍,言少是怎麼弄來的?”
“是啊。”龐天逸見兵哥忙碌的將一個個木箱搬出倉庫,放上馬車,壓低了聲音:“雖說這國家統一了,我看遲早還得分出個子醜寅卯來。不過照北六省這架勢,到時沒人是對手。”
“這話怎麼說?”
“你看啊,現在軍餉是中央發,軍隊卻捏在各省的督帥手裡,當兵的肯定領大總統的情,當官的就未必。拿的油水比之前少了,早晚有想不開的自己往槍-口上撞。”
“這倒也是。”唐玉璜甩甩胳膊,北六省的軍餉高,軍官拿的薪水也多,雖然現在明面上的餉銀都是統一標準,但私下裡還有各項補貼,不吃空餉錢也不少。旁的地方可不一樣,這項規定一出可是斷了許多人的財路。他還聽說聯合政府裡有人提出,各省軍隊餉銀要和當地稅收掛鉤,提這個的人到底是什麼心思暫且不論,早晚得有人因爲軍餉的事情鬧起來。
至於後果,肯定是雞蛋碰石頭,說不準樓大總統就等着他們鬧?想到這裡,唐玉璜頓時一凜,忙把心中升起的疑問壓下去。這些都是政治上的事,他是個領兵的,輪不到他去想。
“老唐,想什麼呢?”
“沒什麼。”
兩個師長的談話告一段落,分給各師的機槍和子彈也陸續搬走,連駐守連山關的第三師和在山東的第十一師也沒落下。錢伯喜仗着臉皮厚,又多要去五挺,杜豫章也沒落下,其他人就沒這待遇了,誰讓這兩位跟隨樓大帥的時間最長,資格最老臉皮也最厚,認真論起來,連少帥都得叫他們一聲叔?
等到幾個師長旅長離開,一百挺機槍也分出去了,餘下的五百挺都被樓少帥親自帶人拉回了獨立旅,結果讓聞訊趕來的後勤部長姜瑜林撲了個空。
“言少爺,你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啊?”
“說什麼?”李謹言和姜瑜林打慣了交道,言辭間也帶着些隨意,“姜部長,這些機槍和子彈可都是我自己出錢買的,就算告訴了你,又能怎麼樣?”
姜瑜林啞口無言,摸摸鼻子,“言少,這和誰買的總能說一聲吧?”
“和丹麥人買的。”李謹言掏掏耳朵,“不過我得提前告訴你,這丹麥人手挺黑。”
“言少爺的意思是?”
“這個。”李謹言搓了搓手指,“明白?”
“回扣?”
“對。”點點頭,李謹言繼續說道:“一挺機槍至少要吞掉這個數,我做這樣的事沒關係,但是你做可不太合適。”
姜瑜林聽明白了,“言少,你的意思我明白,這事我再想想。”
事實上給洋人回扣的事姜瑜林做得並不少,但李謹言刻意提醒他總是好意,畢竟樓大帥成了大總統,北六省水漲船高,後勤部長又是個肥缺,盯着他的人只會多不會少。要是出了一星半點差錯,被人抓住把柄,恐怕誰都保不了他。
“恩。”見姜瑜林明白了,李謹言也不再多說什麼。說白了,姜瑜林絕不是個兩袖清風的人物,處在他這個位置上,真想清風明月也不太可能。至少他還能守住底線,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也一心爲了軍隊着想,換一個人未必能比他做得好。這也是樓大帥用他,樓少帥也打算繼續用他的原因。
至於將來怎麼樣,將來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
看了一下時間,時間還早,李謹言打算去城外的收容所走一趟。
那裡現在住着不少從山東等地過來的人,基本都是在當地活不下去,到北六省找出路的。李謹言聽收容所的負責人說,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靠兩條腿走到關北城。
“腳上連雙草鞋都沒有,也不知道都是怎麼熬過來的。”收容所的負責人說話的時候,眉頭都是緊皺着的。
李謹言也只能嘆氣,一些山東來的有親戚在北六省軍隊裡當兵,至少還有個投奔的地方,其他人當真是無依無靠,都只能擠在收容所裡。
這些人背井離鄉,靠兩條腿走到北六省,就只有一個目的,能繼續活下去。
自從工業區竣工,機器搬進了建好的工廠,收容所裡的人陸續都找到活做,拿到工錢後就接連搬離了收容所。李謹言讓孟氏兄弟在工業區內外幾百米的地方建造了一片居住區,大多是兩三層高的小樓,裝飾簡單,卻獨門獨戶,通了自來水,等到西門子公司的電廠建好還會通電。這些人大多通過收容所的負責人作保,租一間屋子住,一來不用繼續和旁人共處一室,二來也能讓那些外地來的人有個暫時的安身之處。
人都會感恩,也會憐憫。
他們得到了別人的幫助纔能有今天,自然也會希望去幫助別人。不爲別人的感謝,只爲之前李謹言和收容所曾爲他們做的一切。
一些工廠老闆也效仿李謹言之前的做法,買下一塊地皮,在上面搭建員工宿舍,爲算收容所緩解了不少壓力。工廠裡也免費提供早午餐,若是趕夜工,還要提供一頓晚餐。這也是李謹言手底下的工廠最先帶頭的,因爲近期家化廠,被服廠和罐頭廠的訂單都大量增多,尤其是家化廠,就算國際局勢緊張,口紅雪花膏和香皂的銷售量也是節節攀升,李謹言和陸經理等人商量之後,乾脆讓工廠裡的工人開始三班倒。
爲了避免疲勞作業,工廠裡嚴格規定,每人每天的工作時間不能超過四個時辰,也就是八小時,做滿六天必須休息半天或者是一天,加班不能連續超過兩天。工廠裡的伙食也越來越好,加班的工人還能多分到一個雞蛋。
家裡有孩子有老人的往往都不捨得吃,全都把雞蛋帶回去給家人,尤其是新招收的工人,甚至連工廠裡發的饅頭都想省下來帶回去。這種情況不是一例兩例,李謹言和陸經理都沒有太好的辦法。至多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不會因爲這樣就多發幾個饅頭給他們。畢竟他們是開廠的,不是做慈善事業,若是讓這些工人養成了習慣,自己吃飽還要往家裡拿,再想讓他們改掉這個習慣就會很難,說不定還會心懷怨恨,不會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對,而是李謹言太苛刻。
並非李謹言捨不得這幾個饅頭錢,而是從一開始就不能開這個先例。
另外,廠區的子弟學校也已經竣工,兩層高的校舍,至少能容納三百人在裡面上課,另有配套的桌椅板凳,多由工業區中的商家捐贈,連學校操場裡的配套設施也是由人捐贈。李謹言壓根沒想過去拉贊助,卻是這些人自己捧着錢送上門。其中有工廠老闆,在關北城做生意的商人,還有一些地主鄉紳。
“三少,我等不才,也知道教育乃興國之根本,也想略盡綿力。”
在學校開學的當天,李謹言將這些捐資的商人士紳全都請來,不管他們到底是單純的想要幫忙,還是想爲自己博取個好名聲,他都必須讓學校裡的師生知道,這些人爲他們做了什麼。
只是讓李謹言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此舉倒是讓他的名聲在北六省商界徹底傳開了,經過這幾個商人和士紳的口,人們都知道李三少不只生意做得好,爲人更是高義,不愧爲北六省總商會的會首,北六省商界的領頭人!
聽到這些話,李謹言抓抓頭,這麼捧他,滿口好話,就差別把他捧出朵花來,讓他還怎麼好意思朝這些人下手?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該下手時就下手,反正最後也能讓他們賺個盆滿盈鉢,他愧哪門子的疚!
去收容所走了一趟,李謹言直接回了大帥府。
北六省第二師不久前已經替代冀軍駐守京師防務。京城之前可是司馬君的地盤,樓大總統初來乍到,總要有個防備。
樓大總統留在在京城,樓夫人和幾個姨太太早晚也要過去,等她們離開,北六省就徹底要交給樓少帥了。至於樓二少,樓夫人曾對李謹言說,要不就把他留在關北讓李謹言養着,嚇得李謹言差點沒從椅子上滑下去,結果卻被樓夫人在臉上掐了一下:“看你嚇的,戲言罷了。”
李謹言看向在樓夫人懷裡睡得正香的樓二少,當真是戲言嗎?樓二少卻在這時朝他咧嘴一笑,咿呀出聲。
“瞧,睿兒修朝你笑呢。”樓夫人笑着說道:“要不還是把他留下吧?”
李謹言:“……娘,你又逗我吧?”
樓夫人:“是啊,逗你。”
李謹言:“……”
樓二少繼續笑,繼續咿呀中。
最終,樓夫人還是帶着樓二少一起走了,李謹言大大鬆了口氣。
“以爲娘會把他留下來?”
“啊。”李謹言點點頭,放下手裡的電報,“我真擔心。”
“不會。”樓少帥吃完了最後一口面,將麪湯一飲而盡,放下碗:“他還不到六個月。”
意思是,這麼小的樓二少,就算有奶孃和丫頭照看着,樓夫人也不會把他交給兩個大男人照顧。樓少帥不說了,就算李謹言,恐怕也不靠譜。
“少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恩。”
“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說了你會信?”
“會!”
“哦。”
這就完了?!李謹言幾乎可以肯定,他是故意了,絕對是故意的!
難怪樓大總統總說樓少帥蔫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