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逃亡的日子過了多久了,像狗一樣的被滿江湖的追殺,還不如被他們殺了算了。蘇元滿是憤恨的抱怨了幾句。
三名直系子弟的死亡和一個暗堂堂主的消失,終於驚動了蘇家的高層,發出追擊令,一定要把這個讓蘇家蒙羞的叛逆死無葬身之地。
於是蘇家的隱秘勢力出動,整個江湖震動,蘇元一時名聲大燥。
不過現在蘇元是沒功夫理會這些了,他現在最需要的只是一點吃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飢餓是如此難以忍受的事情,他雖然在蘇家地位低下,但卻也很少忍飢挨餓,一日三餐還是能夠飽的。但他現在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走在太陽底下,只感到一陣的眼花。就在剛纔他擊殺了一個想暗算自己的人,看着那屍體,都忍不住想撲上去撕咬。他現在不斷的暗罵自己當初怎麼想着往這窮山惡水裡面逃,搞的自己生不如死,好象野人一般。
他走了半晌,看到前方一片院落,心下不禁大喜,歡呼着奔了過去。
如果他仔細觀察下的話,可以看到這片院落隱隱以一種奇妙的規律分佈,顯然居住的不是一般人,因爲即使在蘇家,也只有核心部分纔有陣法保護。
不過他的運氣實在是不錯,安然的跑了過去,然後偷偷的摸了進去。
正大光明的上門,肯定會被當乞丐趕走的。
院子很大,房子錯落分佈,曲廊迴環,蘇哲轉了半晌,竟沒有碰到半個人影,當然也沒有發現任何可以吃的東西。
他心中鬱悶簡直無以復加,他垂頭喪氣的走進最後一間屋子,卻發現正中的桌子上,赫然是一碗白飯,最上面還蓋着一片肉。
蒼天有眼啊,蘇元立刻撲了過去。在這一刻,他覺得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白飯更吸引人的東西了,何況是帶着一片肉的白飯。
一碗飯下肚,他恢復了點精神,開始打量起這間屋子來。
這是間女人住的屋子,而且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因爲空氣中有一股淡雅的香氣,根據那變態少爺的聞香識女人法則,這至少是個不比李小姐差的女人。
問題是,這麼一個漂亮的女人,住在這麼大的一個院子裡,爲什麼沒有一個下人,而且吃的還如此差呢?關鍵是這飯是從哪來的呢?剛纔他已經找過了,這裡根本沒有廚房。
這裡面一定有不爲人知的秘密。不過貌似自己現在沒有能力去管別人的閒事,他自嘲的笑了笑。這房子處處透着古怪,還是儘早離開的好。
他剛走到門口,突然聽見淡淡的腳步聲。
這是一個女子的腳步聲,而且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他第一時間的迅速做出判斷,同時一下鑽到牀底下。
指風聲,牀底竟然有人,這麼近的距離,已然無法閃躲,他只能避開要害,同時屈指一彈。
他悶哼一聲,已然受傷,不過卻也成功制住了對方。這段時間的練習,彈指年華的威力已經很可觀。
牀底下這人渾身黑衣,黑布蒙面,只在眼部留了兩個窟窿,眼中滿是駭然的神色,不知道是驚於蘇元的突然出現還是彈指年華的詭異攻擊。
蘇元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卻沒時間理會,因爲那腳步聲已經進了屋子。
那是一雙小巧的腳,穿着一雙很精緻的繡花鞋。那女子看見空了的飯碗卻沒有吃驚的樣子,只是漠然的走到窗邊打開了窗子。
蘇元看不到她的神色,不過可以想象,定是幽怨無比的,正是青春美好的時候,卻被像鳥一樣關在了籠子裡,是個人都會很幽怨的。
那女子在那一站,就彷彿成了一尊雕塑,一動不動,沒有半分生機。如果不是蘇元可以聽見她的呼吸聲,絕對不相信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的。
蘇元一直自付耐心不錯,尤其是在反追殺過程中,沒有耐心就只有死路一條,但和這個女人一比,蘇元實在自愧弗如,她站在那不但一句話未說過,甚至連姿勢也沒有變化一下。
彷彿亙古如此,並一直如此下去。蘇元很感嘆的想。他每隔一段時間就重新點一遍身邊那人的穴道,渾然不顧他那恨不得生撕了自己的目光,然後繼續看那雙小腳和精緻的繡花鞋,彷彿那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
天色漸沉,那女人終於動了。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彷彿帶着無限的惋惜和留戀,然後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支蠟燭點上,然後走到牀邊坐下。
蠟燭是大紅色的喜慶蠟燭,蘇元在牀底下藉着燭光可以看到她一段白生生的小腿。
她在發抖。蘇元對這陌生的少女,竟莫名的升起一股憐惜的感覺。
門外又有了腳步聲,男子的,而且是一個輕功很好的男子。因爲這腳步聲很輕而且很有規律,如果不是長時間的躲避追殺讓他的神經十分敏銳,他根本不可能聽到。那女子的顫抖更厲害了,同時他忽然發現身邊這個陌生人也在顫抖。
事情好象真的很有意思。
一雙粉底的輕靴,金絲繡邊的絲制長袍。男子進來之後就坐在桌邊,一句話不說,無形的詭異氣氛開始漫散。
那女子的顫抖卻突然停了下來。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想不到這麼多次還是忍不住的害怕,原來恐懼是這麼的難以克服。”
“很恐懼嗎?”那男子笑道,“很多人卻視爲至高的快樂。你知道嗎?幾大家族中想上你的人多的數不勝數,雖然每個人都有機會,不過每個人都不願排到最後,因此每次都競爭的很是厲害。能在近千個人中排名前十,真是讓我高興的一件事,甚至比能佔有你還要值得高興。”
“你們這些人都是禽獸。”女子的聲音很平淡,沒有半分的怨恨,彷彿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最好快點,完事了我還要睡覺。”
“你難道就不知道情調嗎?多麼有情調的一件事被你說的彷彿很不堪似的,怎麼說所有事都是你自己的父親親自安排的,要怨就怨你怎麼會有一個這樣的父親!不過,說實話,他還真是我見過的最極品父親了,呵呵。”男子滿是譏諷的道,“你以爲我真是來和你做那種事的嗎?我只是來看看傳說中的是不是真的,對於別人用了的身體,我沒有半點興趣,何況是一個無數人用過的。”
“你只是來羞辱我的嗎?如果這樣的話你的任務已經達到了,你可以走了。”
“我怎麼會這麼快走呢?我不能辜負了你父親的一片心意不是嗎?”那男子慢慢向牀邊走來,“嘖嘖,多精緻的一張臉蛋啊,你父親怎麼就捨得呢?難道是他用膩了想讓所有人一起分享一下?”
“你說這話不怕他殺了你嗎?”
“哼,我會怕他?”不過可能想到對方的厲害,男子也不在說話,卻把女子一把推倒,“反正不用白不用,不能浪費了這次機會。”
衣衫破裂的聲音,女子像木偶一般任對方擺佈。蘇元突然覺得心裡悶的發慌,一種衝去殺了那男人的衝動。
驀然,劍光突起,起在身邊。那黑衣人不知何人已經解開了穴道。“李劍受死。”
蘇元聽見他的喝聲很不已爲然,這人突襲對方還喝聲提醒,真是夠笨的了。
李劍聽見牀下喝聲,已然心知不妙,身行快速後退。牀板爆裂,那女子已被李劍一把甩向旁邊。
蘇元隨那人身形一起躥出,卻並未向李劍攻擊,而是徑直向窗口奔去。本就不關自己的事,還是走爲上策。
然而一隻手卻突然從窗外伸了進來,把個小小的窗口,都籠罩掌勢之下。
顯然對方根本沒打算放自己離開。蘇元看那人掌勢凌厲異常,知道不能硬抗,只得又退了回來。卻正好退到那女子身邊,不料突然被那女子一把抱住:“你是小哲?你是來救我的嗎?”她仔細打量着蘇元,彷彿自語的道:“你不是小哲,小哲根本不知道我在這。”
蘇元吃驚不已。好象她把自己認成另外一個人了,不過自己明明和他是第一次見面啊?雖然自己隱隱也感到熟悉,不過可以確定的確是第一次見面。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了。那黑衣人劍法十分詭異,又是攻其不備,大佔上風,不過要想殺掉李劍,卻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外面喧譁聲起,本來空無一人的院子,彷彿來了不少人。
黑衣人急,蘇元也急了,莫名其妙的陷進這種爭鬥裡,對自己顯然是極爲不明智的,外面的不管是哪方的人馬,都不會放過自己的。
外面那人一擊不中,跳進窗內,又是一掌打了過來。
剛纔隔在窗子,蘇元不好應付,對方既然條了進來,那就好辦多了。
彈指年華。那人經驗也是極爲豐富,看他屈指,頓感不對勁,慌忙一閃,一道指風擦身而過,嚇了一身冷汗。猛然間想起當下江湖中的傳言,驚道:“彈指年華,你是蘇元?”那邊李劍怒道:“原來是欺負我姐的小子,風叔,殺了他。”
蘇元暗道:“原來是李家的少爺,想必這老頭在李家地位也是不低。”當下連連屈指,想將老頭斃於指下,然後逃之夭夭。
那黑衣人卻突然道:“原來是蘇兄,在下是花月的人,都是自己人,蘇兄,我們聯手殺了這小子,然後隨在下回花月,少不了大功一件。”
花月,還真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當下分出一手就攻向孫劍。
花月,全部由平民和商人組成的刺客組織,經常接一些刺殺世家大族的子弟的任務,被各世家大族視爲眼中釘和可以利用的工具。
在逃亡過程中,蘇元爲了掩飾曾放出謠言,自己是花月的人,爲了任務才混進蘇家,這樣既可以挑撥蘇家和其他氏族的關係,減輕自己的壓力,又對那些妄圖捉拿自己向蘇家領功的人進行威懾。想不到自己這個假李逵碰到真李逵了,正好拿這李劍做投名狀,靠上花月這棵大樹。
李劍在兩人的聯手之下,果然險象環生,頓現困境。而風叔則被蘇元弄的左躲右閃,窮於應付。
這到不是說蘇元的武功已經高的無人可敵了,關鍵是這種武功太難纏了。因爲江湖中遠程攻擊的只有那些功力通玄的絕頂高手可以通過掌風或者劍氣達到,很少有人想過別的方式達到,而那些真正的高手又不需要去想這些,因爲攻擊方式對他們已經沒有意義了,決定勝負只要看境界的高低。
風叔一時三刻解決不了蘇哲,而那邊孫劍卻已陷入危機。只得舍了蘇哲,向那黑衣人攻去,蘇哲當即加大對孫劍的攻擊,力求在外面的人趕來之前解決他。
李劍看風叔攻向黑衣人,當下也加大了對黑衣的進攻,卻也不敢放鬆對蘇元的監視,畢竟對方也是殺人不眨眼的厲害人物,尤其是殺起世家大族的人來,更是毫不手軟。
蘇元忽然從眼前消失,李劍當即大驚,立刻運劍護住周身,不求殺敵,但求力保,再看時,卻正好看到蘇元的匕首從風叔的喉間揮過。“風叔!”李劍悲吼一聲。風叔聽到他的吼聲,心中一涼,正好看到自己喉間血線噴出。
李劍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物事一扔,立刻滿屋黑煙。那黑衣一把拉住他就向外衝去。
顯然那黑衣人爲了刺殺李劍做了十分充足的準備,帶着他三拐兩拐就逃了出來。蘇元想起那女人忍不住問道:“那女人不會有事吧?”那人彷彿也想到了什麼,嘆道:“所有人死光了她也不會有事的,因爲她的罪還沒有受夠,有個人不會讓她死的。”
蘇元忽然道:“兄弟是不是帶我回花月啊,小弟受夠了追殺,一起回去吧。”那人大喜道:“正好我打算讓兄弟引見加入花月呢,這樣也可以逃避孫家追殺了。”蘇元詫異道:“你不是花月的人嗎?”“剛纔不過是在下的權宜之計,不過有兄弟的介紹,在下應該很容易加入花月吧?怎麼說兄弟也是江湖名人。”說完充滿希望的看着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