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遊戲以一場令人心顫的血腥開始,也必然會以一個令人心悸的血腥結束。遊戲的主角還未登場,淡然於外,看着配角們在遊戲中沉淪掙扎。
江十三看着窗外,燼正端坐在院子裡的一棵桃樹下。這是一棵枯死的老樹,枝幹蒼勁如虯龍,偏偏上下乾淨的要命,不說枯葉殘花,就是乾裂的樹皮也沒有半塊。他不知道燼從哪裡找來的這顆極品樹,只是自從這棵樹栽倒院子裡後,燼就端坐樹下很少離開。
看着這個少年,他就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困難是他征服不了的。多年的相互依存的日子,讓兩人對對方都有強烈的歸屬感。兩個被世界遺棄的人走到一起,往往會爆發出讓人恐懼的力量。
他走到燼的面前,看着他緩緩睜開眼,“血蝠失敗了,我們只能靠自己了。”“我知道。”燼平淡的說,“花月再厲害也不過是普通人,怎麼能和八大派那些修行了多年的修行者相比,俗世的力量,在大道的面前,總是脆弱的不堪一擊。”他的眼中一種明滅不定的光芒不斷閃動,居然讓江十三也產生一種難測深淺的感覺。
燼起身,向着院門外走去。“我們早去早回,沒必要爲這些人耽誤修行的時間。”
看着燼的身影,江十三忽然覺得自己自從掌管暗部之後,似乎越來越喜歡用世俗的手段做事,慢慢忘卻了自己是一個參修大道的修行者了。
修行者做事的手段向來直接乾脆,不管任何陰謀詭計,面對強大的實力,總是很蒼白無力的。同時他的心中悚然一驚,自己本來的目的是用塵世煉心,沒想到自己卻一直沉迷進去,沒有超脫出來,道心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珠圓玉潤,神機鬼藏。
好在燼卻一直是赤子心性,仍能保持住狀態,纔可以在今天點醒自己。
於是江十三也笑了,有自己在這,除非計無涯親自出手,否則無論來多少人都是做無用功。而如果計無涯來了,也用不到自己動手了。
怪不得宮中那位遇見任何事都可以面不改色,只要自己不死,便沒有任何人可以摧毀大胤。以宮中那位的實力,也可以有這種自信了。
多年以來的第一次,江十三全力的放開了神識,立刻大半個天啓城的情況映入腦海之中。他可以感覺得到皇宮之中有一層屏障讓自己不能靠近,指劍峰上也有一股危險的氣息,隨後他便在城中又發現了幾個熟人。
說是熟人,也不過是見過幾面罷了。當他神識掠過的時候,城中最豪華的樓子裡,李瀟灑悚然一驚,然後露出苦笑的神色。
他對於每次都被派到炮灰的角色上很是不滿,但是觀魚山莊欠計無涯太多,只能把他賣給了花月。他認識江十三很早,兩人都是有名的紈絝浪蕩子,他雖然對江十三第一個找上了他感到有些無奈,但是內心深處其實更多的有些期盼。
早想見識一下天門人的手段,但是計無涯自己面對他沒有出手的勇氣,蕭琴卻只是在天門住過還沒有正式拜進,而江十三卻是正宗的天門弟子,天門排位第十三的人。
對於天門排位前幾的人,他是絕了比較的念想了。那時他敗給了峨嵋派的林天南,而林天南卻抵擋不住呂悠悠的隨手一擊,讓他驚歎之餘,卻是消了和這些變態爭勝的心思。
他推開懷中的女子,溫柔道:“我出去辦點事情,很快就回來。”
計無涯從來自詡學究天人算無遺策,但是偏偏沒算到他口中掌管暗部的沒有修爲的普通人,卻是讓他很頭痛了一些日子的江十三。那年江十三發狂炸掉了呂悠悠兵解的山峰,然後對花月展開了瘋狂的報復,搞得花月的商隊根本不敢行走,後來還是花月和八大派互相妥協,共同驅逐,才讓江十三和燼狼狽而竄,消失無蹤。
誰知這麼多年,江十三居然隱藏到天啓城內,而且掌管了天啓的暗部。計無涯雖然知道暗部換了個心狠手辣的掌舵,卻沒想到會是江十三。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小小的一個失誤雖然不會讓計無涯失敗,但是無疑大大改變了天啓城內的實力對比。
本來計無涯加上風君子,蘇家的人,八大派的弟子,可以和宮裡的那位對抗,但是現在對方多了江十三和燼兩個,勝負一下子變得不明朗起來。如果他知道蕭索,蕭楚,紅袖刀也出現在了天啓城,恐怕會一個頭變的兩個大吧。
不過這些事不用他去擔心了,他只要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戰鬥就可以了。
他穿上了衣衫,對着鏡子把頭髮一絲不苟的理好,然後取過長劍,斜着身子親了那少女一口,“等我回來!”然後走了出去。
大堂裡很是熱鬧,但是他視而不見,每走一步,神態便嚴肅幾分,氣勢也慢慢攀升,等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氣勢已經攀到了頂峰,渾身熱血涌動,偏偏心像冰一般冷靜,他的手心可以感受到薔薇劍在輕微的顫動,一道無形的波紋慢慢在空氣裡擴散,四周所有人手中的長劍在這道波紋之下慢慢粉碎。
薔薇開時,百花失色,薔薇劍出,萬劍臣服。
出了門,清淡的夜色之下,看見江十三和燼正安靜的站在街心處。夜風一下子猛烈起來,竟如刀鋒一般銳利,把街上的青石板割的吱吱作響,一股夜風突破了劍紋,將李瀟灑的長袍割開了一個口子。
雙方沒有人說話,走到這,言語都沒有意義,只有生死存亡。從花月算計,致使呂悠悠兵解的時候起,任何和花月有關的人,都是江十三清除的目標。
李瀟灑的額頭已經有了一絲細汗,兩人給他的壓力太大了。他從沒指望對方遵守規矩來個一對一的單挑,但是他在裡面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感應到燼的氣息。對於燼他是知道的,新月裡面的頂級殺手,強大的肉身,但是也沒想到幾年不見居然進步到這種程度,他甚至根本感覺不到燼的精神力波動。
修行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精神力強大,進化爲神識,進而凝結成嬰兒,破開肉體束縛,打破仙凡界限。雖然也有一些人另闢蹊徑專注肉體修煉,但是像這樣完全沒神識波動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然後他便看到燼慢慢的向自己走了過來,無形的劍紋幾乎無堅不摧,但是居然連燼的衣服都割不動。他額上的汗更密了,雖然這些年他的進步也很大,但是顯然對面兩個人已經進步到需要自己仰望的程度了。
同時他又升起一股強烈的怨念,想自己也是百年難遇的天才了,修煉的也非常刻苦,但是爲什麼天門的人能夠輕易的把自己拋開呢?難道天門的功法真的比觀魚山莊的強這麼多。他不甘心,不甘心這些明明資質不如自己的人,卻可以輕鬆的爬到自己頭上。
薔薇劍猛然出鞘,血色的劍光尚未發出,便看見燼的身影一下子消失,然後他聽見薔薇劍一聲悲鳴,龍形的劍氣慢慢消散,變成一把血色的長劍被燼握在手中。鋒銳的劍刃發出刮鐵般刺耳的聲音,卻是擺脫不了燼的手掌。
他距離燼不過兩尺的距離,可以清楚的看見燼的眼中是一片泯滅的光,不斷的有光線消失在他的瞳孔之中,給人一種明滅不定的感覺。
他決然鬆手,身形暴退,同時捏了個法訣便要遁走。在花月待得久了,簡單的五行遁法他也學了一些了。江十三輕蔑一笑,“五行元氣,封禁!”
一個淡淡的光圈以江十三爲中心迅速擴散,瞬間就把尚未遁走的李瀟灑包括了進去。
“當年你們觀魚山莊也參與了吧,可惜你們一直隱居不出讓我無計可施,今天就先從你開時收點利息了。”他手一伸,一根三尺長短的長針便出現在手中,“我這武器名叫銷魂,它會在你的身上開一個洞,然後讓你陷入幻覺之中,在血液噴灑的**中死去。而且它還會吸收你的精神能量,打散你的靈魂印記,就是天仙中人也無法在此地收集你的靈魂碎片,復活你。這個世界,將不會有任何你存在的證據。”
江十三的笑很燦爛,李瀟灑卻感到一陣絕望。
這一時候他想到了很多,卻沒有想自己是不是有逃跑的手段,他見慣了各種嚴酷的刑罰,但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讓人靈魂消散的手段。一直以來他對什麼都很無所謂,因爲他知道這世間沒人可以殺了自己,他的最大憑藉就是觀魚山莊有復活自己的手段,但是如果靈魂消散了,那手段還有用嗎?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嘆息道:“天門中人,果然還是魔道多於正道,怪不得毀了天門,軒轅姬卻得到了無量的功德。天門憑藉軒轅氏崛起,又被軒轅氏毀滅,真是諷刺。”
江十三轉身望去,看見街角轉出一個人。
“林天南?”江十三神色一凝,“你想把峨嵋派也捲入這場戰爭嗎?”
林天南笑了笑,“無所謂啊,如果需要,那就戰爭好了。”
就在林天南現身的時候,蕭索心神一動,笑了:“朋友,你果然來了。這麼熱鬧的場合,不來真是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