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域外界,灰色災塵飄搖升騰,附着侵蝕一切蘊含生機的事物。
沐辰凌空而立,看向深淵底部的豎瞳流露出幾分深思,幾分鄭重,因爲不知是否錯覺,僅僅數日的過度,災塵的流動似乎比之前更爲劇烈了一些。
“小辰子,決定好了?”
剔透虛影悄然浮現,玄老鬼的聲音接踵而至。
噗滋
未等沐辰迴應,一粒災塵漂浮中穿過玄老鬼的靈體,燒灼之聲隨之響起,而被災塵洞穿的靈體位置正快速的被灰白之色腐蝕,傷口肉眼可見的擴充至拇指大小!
“咦?這東西對靈魂的損害如此直接?”
玄老鬼輕咦一聲,隨即眉頭微皺,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沐辰見狀神色一動,屈指一彈間,一縷蘊含災厄氣息的元力精準擊中腐蝕之處,清除災塵侵蝕的同時,亦在玄老鬼的靈體面形成一層鍍層,繼而歉意道,“是辰兒忽視了,災泯滅生靈,靈魂亦屬生靈,且更爲脆弱,更容易被災腐蝕。”
玄老鬼痛意驟減,感嘆一聲道,“無需自責,倒是爲師有些慚愧,雖然知道爲師也會有受你保護的那天,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沐辰搖了搖頭,自嘲道,“若真能從此守護師尊,便說明辰兒的實力已經足以顛覆目前所有局勢,辰兒定然萬分安心可惜現實相當殘酷,此刻能護師尊只因環境特殊,實在擔當不了師尊這句感嘆,不過師尊放心,辰兒往後定會加倍努力,爭取讓師尊早日過上閒適的退休生活。”
玄老鬼聞言苦笑,“這時候你還有心思打趣爲師,可師尊並不是閒得住的人,真到了需要你保護的時候,師尊自然會轉移目標,怎能讓自己退休?”
沐辰微滯,“轉移目標?”
玄老鬼意味深長的道,“你出師了,還有個小影兒,她的天賦和起點可比曾經的你高出無數,有師尊教導,未來即使超越不了你,也不會比你差多少,還是說你想告訴師尊,你有能力給她更好的教導?”
“這……”
沐辰語滯,唯獨這點他一句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出來,瞧瞧當年唯一收下的弟子葉雨琴,這麼多年根本就是甩手放養,他作爲師尊,實在是虧欠那孩子太多太多。
“所以想讓師尊退休,還言之過早。”眯着眼,勾着脣,看沐辰無言以對,玄老鬼甚感有趣。
沐辰無奈,正要附和,那道晦澀滄桑的聲音再度傳來。
“來……時間……不多了,終焉……即將……入世。”
沒錯,比之最開始的一字召喚,此次和上次召喚時傳遞的信息明顯增加了不少。
“怎麼了?”發覺沐辰的神色驟然凝重,玄老鬼問道,“那聲音又出現了?”
沐辰頜首,轉述道,“他說,時間不多了,終焉即將入世。”
“終焉入世?什麼意思?”玄老鬼垂眸深思,片刻後輕嘆道,“意義不明,不過僅從時間不多和即將入世八個字中,仍能品出一種預警的含義,小辰子,看來下去一趟不可避免,只可惜這次就連師尊也是兩眼茫然,怕是幫不上你什麼。”
如此說道,玄老鬼看向沐辰,擔憂的神色一閃而過,哪怕擁有一丁點的空虛傳言,也好過兩眼一摸黑的探索,還是在如此危險的地方,但即便他身爲獸神,輪迴無數載,也無法從記憶中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沐辰凝望深淵,側目笑道,“師尊無需憂心,既然那未知存在多番召請,說明它有求於我再加上辰兒身懷災厄神體,一遇異狀,即便會有危險,自保逃遁卻是不難,況且還有師尊作陪,以您的閱歷作爲後盾,
辰兒根本無所畏懼。”
“你……好!既然如此,師尊便陪你闖了這座深淵!未知的事物,師尊也喜歡!”
“那還等什麼,我們便去看看,這淵底到底有什麼怪異奇觀!神皇道極海冥龍!”
轟!
創界之輪輝光吞吐!神皇姿態霸道威嚴!沐辰雙臂一展,冥龍神紋紫光乍現,濃郁的荒古氣息噴薄席捲,融合着災厄氣息的淡綠光澤,化爲萬米之巨,散發着璀璨金色的冥龍神祗,直衝淵底而去!
噗呲噗呲!
灼燒沸騰之聲不住的在身邊迴盪,那是被巨龍遊蕩波及到的聖淵之災散發的哀嚎。
呼!
兩分鐘的時間於呼嘯中劃過,一百二十萬米的距離轉眼之間被他跨越。眼前,便是奪道獸生存了無數歲月的“淵底”,與幽域方界的“小雪之景”相比,這裡已然形成了極爲壯麗的“大雪之境”。原本灰塵般的聖淵之災,此刻卻如鵝毛般巨大,每兩片間的空隙連十釐米都不到!
毫不誇張的說,無論人獸天皇,落至此處,即便你擁有再無敵的身法,再強大的境界,也不可能有半分存活的機會!更爲誇張的是,它們卷積至四周死山浮石上後,不再形成灰白色的附着物而是凝結爲一團團蠕動的血肉組織,不斷的吞噬着那些沒有生機的碎石殘峰!
換句話說,此處的聖淵之災不但密集,還更爲強大!它們不光吞噬生靈, 就連死物都不放過!
“這裡就是淵底?”
被沐辰籠罩在神皇道中的玄老鬼目光沉冷,哪怕閱歷豐富,看到眼前這副景象,也沒來由的毛骨悚然。
“應該說是淵底的起點。”
四段皓魔之瞳全力運轉,周圍的一切都緩慢了下來,視覺變得敏銳,視角變得寬廣,然而找遍四周每一個角落,都不見那隻所謂“兩百四十萬米之下的巨影”,可想而知,這句話中兩百四十萬米僅僅是個說明式的標誌,那個下字纔是真正的核心!
至於這個下的範疇是三百萬米,五百萬米,還是一千萬米,恐怕只有真正深入淵底目睹一切的人才有定論。又或者,那段距離的空間,就算真正目睹的人,都無法估量!
“還繼續嗎?”
周圍沒有可用的信息,玄老鬼回看沐辰。
沐辰意識一動,冥龍懸停的身影縱身而下,速度比之剛剛再度暴增幾分!
“當然!”
嘭!
氣勁衝擊,蕩起無數災羽席捲四方,而那些被龍身碰觸到的災羽,就如雪花墜入烈日,頃刻間連煙都不剩。
三百萬米……
四百萬米
五百萬米……
眼前的世界完全被死寂取代。
這裡沒有聲音,耳朵不由自主的產生耳鳴。
這裡沒有物質,眼前所見皆是灰白。
災塵,災羽,早已不見。就如澄澈的天空,蔚藍的大海,此地的災,已經化爲了背景,化爲了萬物,化爲了世界。
而他,宛如一個衝入災羣的異類,所過之處留下一道清晰的劃痕,卻又在瞬間被灰白填充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