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擡手在前點落,一朵碗口大小金蓮出現,片片蓮花綻開,無數光暈從中釋放。
光暈擴散如江海大潮,一口將赤紅刀影吞下,似兩顆天體星辰對碰,狂暴力量席捲八方。
啪——
啪——
金蓮之上,道道裂紋出現,細密如蛛網。
道君皺了皺眉,旋即歸於平靜,他低頭看了一眼,熊熊燃燒着的一百零九座神殿。
古族手中血刀震顫,一道道白色紋理出現,它們氣息柔和平緩,卻將它分割、禁錮。
一百零九座神殿外,燃燒着的血色火焰中,浮現出溫暖的白色,像是融入水中,快速向外蔓延擴散,血刀上的白色紋理數量,隨之變得越來越多。
古族怒吼,“你們竟敢背叛本座!”
他擡手重重一握。
一百零九座神宮同時爆開,露出內部身穿神袍的修士,他們一個個臉色慘白,七竅溢出鮮血。
眼底有着恐懼,可他們神色一片平靜,虔誠跪伏在地,“您是永恆,您是寂滅,您包含萬物,您歸納爲一!”
他們體內冒出乳白色聖光,驅逐、焚燒體內殘餘血氣,短暫痛苦、掙扎神色後,一個個面容變得平靜、溫和。
破碎的一百零九座神宮,碎片還在半空中飛舞,便似被無形力量吸引,快速飛回、匯聚。轉眼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只是如今它們盡皆沐浴在,柔和、溫暖的白色聖光中。
道君聲音平靜,“你敗了。”
古族咆哮,“卑鄙!”他手中血刀破裂,變成無數血色碎片。
“叛我者,皆死!”
神宮之外,億萬信徒同時爆體,像是點燃的鞭炮,轉眼間入目皆是猩紅。
血海屍山血氣沖天!
道君神色淡漠,屈指一彈眼前金蓮呼嘯飛出,似張開的大口,將古族直接吞下。
畫面再轉。
道君手提血刀,赫然就是之前,被毀去、破碎的古族之寶,語氣冰冷淡漠:“古族之修屠戮億萬生靈,身沾大因果,今本尊分屍鎮壓於此間天地,永世不得超脫!”
唰——
唰——
刀光斬下,古族龐大身軀被一分爲五,他頭顱沖天而起,被坍塌空間一口吞下。
其餘雙手、雙腳四部分殘軀,則呼嘯衝向四方,隨着轟鳴之音,被鎮入大地之下。
低頭看了一眼,手中汲取億萬生靈血氣,最終得以蛻變、誕生的血刀,道君隨手一拋。
“殺戮之器存世不詳,便與殘軀一併鎮壓,歷經億萬歲月侵蝕,最終化爲腐朽。”
道君轉身,一步踏出消失不見。
黃泉秘境。
“轟隆隆”雷霆咆哮不休,璀璨雷光交織成網,將整個空間覆蓋、籠罩。
突然間,蒼穹破碎一方大物墜下,那漫天雷光似受到吸引,瘋狂匯聚過來將它籠罩。
雷霆肆虐中,所有血肉快速消散,隨着“轟”的一聲巨響,僅剩白色頭骨墜地。
巨大山峰瞬間破碎、凹陷,大片大片裂紋,在雷光中浮現。
“道君,你用計害我,本尊不服!”
古族虛影在雷光中浮現,仰天咆哮。
唰——
道君身影出現,神色平靜,“本尊不需要你心服。”他擡手一點,雷光剎那爆發,將古族身影撕碎,狂暴力量橫掃,令山峰越發狼藉。
反手落在眉心,道君拉出一團聖光,擡手打入古族頭骨之中,他空洞七竅之間,頓時冒出大片聖光,暴戾、兇殘氣息快速消散,變得平和、威嚴。
“希望日後用不到這些佈置吧……”
喃喃低語,道君看了一眼古族頭骨,轉身離去。
……
秦宇心神一顫,隨着些許眩暈感覺,眼前視線緩緩恢復。
“現在,你應該知曉了大概情形,具體的本座會再解釋。”古族意識聲音平緩,“當年本座雖是中計敗亡,卻不得不承認,道君是一位強大的對手,他的天君之道若能成就,足以縱橫諸天與日月齊輝。”
“但有一點,他錯誤估計了本座的實力,也並未真正理解,古族之所以爲古族的強大。當年本座被分屍鎮壓,有一縷殘魂藏於魂竅之中,避開了道君的神念,因而才能活到今日。”
“當然,本座已經死了,‘活着’的意義只是維持一絲神念不散,等待我族後來之人繼承我的力量。而且,因爲某些原因,我必須藉助道君的力量才能長久的存在,你可以將之看做某種融合。在這種融合狀態下,我無法離開頭骨半步,等同於永遠囚禁在這裡。”
“不知多少歲月過去,本座等到了你,但我沒有想到,與之一起到來的還有我古族一脈,已湮滅在時光長河中的消息。”
古族意識陷入沉默,空氣一片壓抑。
秦宇沉默着,他很清楚自己現在不必多說什麼,只需要做一個合格的聆聽着就可以。
片刻後,古族意識一聲嘆息,繼續道:“還好,天道終歸留有一線之機,你的存在便是古族復興的希望。本座會全力幫助你,繼承我以及道君的力量,或許你會感到不解,爲何殺死本座的道君,他的力量會被我掌控,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但你只要記住,道君已經殞落,他留下的力量成爲無主之物。你若能夠掌控,便有可能成爲新的道君,走上成就天君之道——這是直抵九天之上,俯瞰諸天的無上大道!”
秦宇體內,融合進來的聖光微微震顫,旋即一股渴望情緒,自他心底洶涌而出。
無數殘缺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絕大部分都看不清楚,唯有其中一張格外清晰:
一尊道人虛影,踏立九天之上,億萬光芒從他身上散發,似大日照耀天地。
無數生靈,匍匐自他腳下,不斷誦唸膜拜,神色虔誠至極。
那道人的面孔,赫然就是秦宇!
這一刻,秦宇生出一種無所不能的念頭,似乎他就是天地主宰,一念動可令天崩地陷。
目光所及,皆是自身領域!
以秦宇心神之強大,也幾乎瞬間就沉迷其中,一股強烈的直覺涌上心頭,如果他能繼承道君之力,踏上天君大道,那麼這就是他未來能夠達到的成就。
可就在這時,一絲悸動突然自魂魄深處傳出,像是兜頭一盆冷水,澆滅了狂熱的心念。
黑袍下,秦宇身體微微僵直,冷汗瞬間涌出,讓他通體冰寒。
居然一瞬間,就讓他心神淪陷,如果不是這突如其來的悸動,只怕他還要繼續沉溺其中。甚至於,會被影響、扭曲心神,成爲狂熱追求天君大道的傀儡。
到時,秦宇依舊是秦宇,卻已不再是他。
古族意識讚歎聲響起,“果然,本座沒有看錯你,憑藉自身的意志,就能抵抗天君大道的誘惑。”
話鋒一轉,充滿傲然,“天君大道確是直抵九天的無上妙法,一旦成就可威壓諸天,但我古族一脈卻無需在意,只要不斷淬鍊體魄令血脈逐步覺醒,最終憑藉古族之軀,便可不死不滅永鎮仙魔!”
“你很好,不用本座出手,就能主動擺脫誘惑,如此本座便可以放心的,讓你融合道君之力了。天君大道將會成爲,你日後古族之軀的輔助力量,助你踏上高峰!”
秦宇躬身行禮,“一切聽憑前輩吩咐!”
語氣之中,露出一絲激動、期待,當然還有些許忐忑、不安。
影帝演技啓動。
秦宇也不知道,爲什麼面對這尊,同樣是古族的存在,會從頭到尾都感到不安。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而且剛纔的那絲悸動,是小藍燈給他的提醒。儘管時至今日,秦宇都沒能知曉,小藍燈究竟是什麼,但與眼前的古族意識相比,他更願意相信與自己生死與共,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小藍燈。
古族意識道:“放心,你是我族唯一的希望,本座絕不會讓你出事,這個世間封存的機緣,只會由你繼承。”
“今天本座耗費了太多力量,你先離開吧,我會通過你體內的聖光,給予你指引。”
“記住,你是古族,這天地之間最尊貴的血脈,不必心懷畏懼,更不必向任何人低頭。”
空間破碎,將秦宇吸入其中。
黃泉秘境安靜下去,古族頭骨上熊熊燃燒的火焰,漸漸收縮、沉寂。那雙空洞的眼窩,看着秦宇消失的地方,許久後響起一聲低低的嘆息。
……
十二個時辰已經過去,空間之門關閉、消散,胡夫痛苦的閉上眼,內心充滿了不甘。
最終,還是失敗了啊!
不過很快,他就再度睜開雙眼,現在不是絕望的時候,必須儘快做好安排,希望霧隱宗可以在接下來的動盪中得以保全。
深吸口氣,胡夫拱手,“季雲少主,本宗告辭了。”
聲音嘶啞,說完不再停留,他大步離去。
季雲目送他離開,轉身看向呆呆的周離,眼神複雜內心酸澀。
略一猶豫,他輕聲道:“周離,死者已矣,你不要太傷心了。”
周離茫然點頭,儘管已經猜到了結果,可當它真正的、血腥淋漓的展現在面前時,依舊感覺整個心都被掏空。
秦宇死了,那個出現在她的世界中,改變了她命運的男人,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季雲,我知道這件事並不怨你,但他死在了西陵的秘境中,我希望你短時間內不要打攪我。”
周離轉身向外行去,長長的裙襬拖在地面,她依舊美麗,卻像是一朵蔫蔫的鮮花,丟了所有的精神。
秦宇,我不會讓你白白死去,會有人爲此付出代價的。
請相信我!
半個時辰後,周離站在影族族長面前,輕聲道:“族長,我已經考慮好了,願意進入影族聖地。”
影族族長眉頭輕皺,“聖女,關於聖地的危險,我已經告訴你,所以不再多說,但此事你要考慮清楚,完全不必急於一時。”
周離道:“我已經決定了。”
她需要強大的力量。
影族族長輕嘆,“好吧,我親自送聖女進入聖地。”
九龍交織的石壁前,一道漩渦漸漸浮現,周離神色平靜,邁步走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