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話,印證了秦宇所想,“這就是拜月部的聖花,以老夫漫長的生命,直至今日都沒能夠,真的將它讀懂,呵呵,這話有點文青了,其實說的簡單點,就是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對自己養的花居然一點都不瞭解。”
“當然,說是養的花,這話有點不太合適,可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聖花啊,它就像是一顆太陽,釋放出的生命氣息,通過特殊的手段,可以融入整個部落族羣。所以拜月部可以源源不斷的產生強大的戰士,可以維持強橫保證自己的地位。可它終歸不是一顆真正的太陽,釋放生機越來越多,最終只會令聖花陷入毀滅。”
祭祀繼續說話,絮絮叨叨很多,顯得雜亂而隨意,可秦宇聽得很凝重,他能夠明白這份看似瑣碎中的認真與沉重。
而且終於知道,拜月部爲何要不惜代價的,出手救他。
拜月部的聖花,是一株無比奇異的海靈,自很多很多年前開始,便一直被這個部落供奉着。它不知從哪裡獲得力量,然後以生命能量的形式釋放出來,幫助拜月部變得強大。這份釋放與它的吸收,應該是某種均衡狀態,或者說略有富餘,只有這樣聖花才能生長。
可從很多年前開始,拜月部的聖花就不再生長了,它釋放生機氣息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郁,就像真的在燃燒。但這並非沒有代價,祭司們感受到了,聖花正在變得虛弱,它繼續這樣下去,只有枯萎這一結局。
“我們部族想了很多辦法,試圖幫助聖花重獲力量平衡,但可惜的是都失敗了,直到聽聞秦宇小友你的消息。哦,當時是叫你寧大家的。所以,副祭祀及小女,親自帶着聖花趕來王都,就有了之後的事情。”祭祀安靜看來,“現在,老夫想請問秦宇小友,聖花你能救嗎?”
秦宇心想別看你現在風輕雲淡,我如果說不能救,只怕你分分鐘就會翻臉不認人,於是做出思索狀,點了點頭。
祭祀微笑,“我就知道,那麼拜託了。”
聖花最大的問題,在與某種方式吸收的力量,與釋放間的平衡被打破,直白點講喝一口水吐兩口,這多出來的一口水,就只能它自己出。產生這種情形的原因很多,可在秦宇看來,解決的辦法很簡單,只要讓聖花變得強大就好。
與地底蔓藤一樣,它需要變得強大,以承受更多狂暴力量,聖花就是變得更強,吸收力量更多,吸收多了總能趕得上釋放,只要吸收與釋放重歸平衡,自然就能平安無事。
車駕回到大發賭場,秦宇被恭送進入守衛森嚴的密室,拜月部祭祀、副祭祀親自坐鎮,整隊狼騎封鎖內外。王都各方面勢力,顯然已有了默契,不約而同約束麾下的力量,絕不靠近這片區域半步,以免造成誤會。
而秦宇在獲得短暫自由後,再度陷入一段較長時間的軟禁,哪怕拜月部只是爲了聖花的安全,可並無兩樣。
就這樣,過去了一天又一天。
秦宇覺得,自己對小藍燈的信心,似乎太充足了些,它總有一些地方,是會存在意外的。比如之前的魂菇,現在的拜月部聖花。
小藍燈對它有作用嗎?當然有,而且能清楚的感應到,聖花的狀態正在好轉,只是速度稍微慢了些。
秦宇跟拜月部方面,一位全身白裙的女子,後來知道她是祭祀的女兒,進行過仔細的溝通後發現,按照現在的速度,他想要幫助聖花恢復力量平衡,至少需要數年甚至更久時間。
當然,前提是聖花可以支撐到那個時候,否則“嘭”的一下牛皮爆了,秦宇擔心自己會死的很慘。
不過,這結果倒是已經,讓拜月部方面興奮不已,因爲他們第一次找到了,可以拯救聖花的辦法。祭祀不久後,親自與秦宇交談,表示他不需要着急,拜月部擁有足夠的耐心。而且,聖花情形得到控制後,他們也有一些辦法,儘量延長它的存活時間。
總之,你只要這樣,繼續救治聖花就好,我們可以等。
秦宇本來還有些焦急,可當他確定沒辦法改變後,只好讓自己變得有耐心,安慰自己在哪都是修行,至少有拜月部的保護,安全方面是沒有問題的。
於是,時間就這樣悄悄溜走。
在這段時間裡,“秦宇”已經被處死,不知道王宮方面怎麼操作的,可顯然已經足夠,給中下層次的海族們一個交代。有資格知曉真相的,則都閉上了嘴巴,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何況還是王宮中陛下的無形壓制。
寧秦寧大家,又或者是秦宇,這個在海族王都掀起偌大風波的名字,在最短時間內消失不見。任何智慧種族都是善忘的,或許有些人會永遠銘記住這個名字,但更多的則會讓它消失在漫長的記憶裡,頂多某些年後偶爾想起,會說:“哦,你說那個人啊,我也知道,非常厲害的一個人族呢!”
僅此而已。
秦宇送給萊昂的宅院,有一些人動過主意,被撞的鮮血淋漓後,那座逐漸破敗下去的大宅,便恢復了寧靜。
不,或許用沉寂形容,要更加恰當些。
自從王宮中傳出,秦宇在祭祖日當天,殺死京觀錦等人消息後,青家便允許他將青青的屍體帶走下葬,如今就在宅院中,與萊昂朝夕相伴。他同樣被遺忘了,如果沒有意外,或許將與秦宇一樣,永遠消失在王都人民的視線之外。
王都歸於平靜,就像它之前走過的無數歲月一樣,不再波瀾。就在秦宇逐漸適應了這份平靜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
某種程度上說,是一件好事,因爲在某個夜間,聖花沐浴小藍燈光芒下時,悄然間完成了某種重要的變化。
於是,那濃烈的,讓人感到心驚的生命氣息,逐漸歸於平靜。
聖花停止肆意的燃燒,力量重新歸於平衡。
拜月部上下陷入狂歡,整個大發賭場都沐浴在,節日般的慶祝中,而這份喜悅在祭祀女兒再三確定,聖花真正好起來後,達到了巔峰。
酒肉香氣綿延何止十里,便是那位一向沉穩示人的副祭祀,也不知不覺喝多了,拉住秦宇的手又哭又笑,拍着胸脯連連保證,以後拜月部就是他的朋友,任何時候到來,都會受到最好的招待。
秦宇應付一陣,好容易副祭祀走了,就又換成了其他人,總之雙耳嗡鳴作響。直至夜深,大部分都沉沉睡去,他纔算得到幾分清靜,苦笑幾聲搖搖頭,便看到了仍在守衛的狼騎。
他們儘管同樣激動,卻冷靜的保持理智,只是吃了一些飯菜,便回到了各自崗位。或許,正因爲狼騎們的盡忠職守,副祭祀他們纔會如此不加節制的慶賀。
帶領這些狼騎的,是薛幀。
他想了想,拿一罈子酒過來,倒了兩碗,“職責所在不能多喝,我敬你。”
秦宇端起來一飲而盡,笑笑,“其實,我一直來也想跟你說句謝謝。”
薛幀點點頭,轉身離開。
當真冷酷。
秦宇也不在意,自顧回房,他沒有上牀休息,也沒有修煉,就在那安靜的坐着。因爲他覺得,或許很快就會,有人來見他。
果然,祭祀半個時辰後如約而至,打開門見秦宇平靜神色,老人笑了笑,語氣卻有些無奈,“如果可以,老夫真的不想放你走。”
秦宇伸手邀請落座,“秦某相信,祭祀大人是信守承諾的人。”
祭祀眼中閃過一絲亮色,“我這麼大年歲的人,承諾、臉面之類的東西,都看得很淡,說不定真會變卦。”
秦宇淡淡道:“那麼祭祀會發現,結果絕非是你所期待的。”
“比如?”
“比如聖花會死。”
房中陷入安靜,祭祀輕輕皺眉,似乎對秦宇拿聖花作威脅,而感到不滿。後者神色平淡,彷彿剛纔激烈、強硬的話,根本不是他所言,可正因爲這樣才讓人不敢輕視。
許久,祭祀微微一笑,“當然只是玩。老夫身爲拜月部祭祀,何等的大人物,說話自然是算數的。”
秦宇笑容以對,“晚輩也認爲如此。”
不過祭祀接下來的話,就顯得非常冷漠,儘管他語氣依舊是溫和的,“拜月部救了秦宇小友的性命,這點你應不會反對,小友作爲回報,救治了我部聖花。那麼你我雙方,便算是已經扯平了。拜月部可以讓小友走,但當小友離開王都時,老夫就會宣佈,你已失去拜月部客座祭祀的身份。”
頓了頓,繼續道:“畢竟,爲了一個將離開的人,老夫不會因此便讓拜月部,樹立一名強大的敵人。”
祭祀沒有說敵人是誰,可猜到他的身份並不難——鯨妖之主!
這位自從當日海族朝堂上,便一直消失不見的恐怖存在,顯然不會輕易放棄,自己數度嘗試而沒有達成的目的。秦宇踏出王都,失去拜月部的庇護,他一定會出手。
這便是老人擺出來的,一份無聲的選擇,加入拜月部,或者直面鯨妖之主的殺戮。
他終歸,是不想放秦宇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