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漩渦自成一方空間,其內藏有血海,滾滾驚濤駭浪肆意翻涌。秦宇如今就在這血海中,進入其中瞬間,他就知道憑藉自身實力,根本難以將其打破。
既然無法破碎,那就只有融入,以黑暗的力量侵蝕,最終奪取這方血海的掌控權。
這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否則若隨隨便就被人奪走血海,血旗又如何敢將其作爲,捕殺獵物的陷阱?
表面看秦宇被吞入血海,已落入到劣勢,可從另一角度看,這也是他的優勢所在。
正因爲身在血海中,他才能釋放黑暗的力量,瞬間“污染”周身這片海域,在它變成黑色的時候,也就落入到了秦宇的掌握。
不過很快,血旗就展現出了,自身強橫的修爲以及掌控能力,黑暗力量“污染”一片海域後,就遭受到了強大壓制。
整座血海都在怒吼,掀起滾滾驚天駭浪,攜帶毀天滅地氣勢,自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就像是一隻只憤怒的拳頭,要將盤踞海域中的黑暗打碎,秦宇竭盡全力支撐,才勉強抵擋下來。
可他很清楚,這絕對不是血旗所擁有的全部威能,所以秦宇在等待,等待他爆發真正的實力。
自身處於劣勢的時候,先露出底牌顯然是一件極其愚蠢的選擇,緊留在手中伺機而動,才能發揮出最大功效。
突然間,血海對黑暗之力的壓制,出現了些許鬆動,堅固的封鎖隨之有了漏洞。
秦宇眼底爆開一團精芒,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機會就在眼前稍縱即逝,儘管有些蹊蹺之處,如今卻也顧不得太多。
低喝一聲,他頭頂上黑暗帝冠浮現,居中位置鑲嵌的永夜之眼,隨之釋放幽光。
黑暗力量如火山爆發,悍然硬碰血海鎮壓,硬生生將封鎖衝破,使得“污染”範圍擴大一圈,獲得了對血海更多的掌控權。
秦宇深吸口氣,黑暗帝冠隨之輕顫,黑暗力量洶涌而出,應對即將爆發的來自血海的反擊……可現實情況是,預想中血海鎮壓並未到來,反而在一瞬間放棄全部抵抗,任憑黑暗力量如脫繮野馬,肆意奔馳向四面八方。
行經之處皆是漆黑,整片血海在短暫時間內,變成了一片深沉夜色。
秦宇臉色微變,眼底浮現陰沉,他當然不會認爲,因爲一次失誤就能擊敗血旗。他不瞭解此人,可百溯真聖的反應,及他自身感應所得,都表明了血旗的恐怖。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陷阱!
這方血海是爲了捕殺他,可若進展不順利,也可以搖身一變,直接變成埋葬掉他的墳墓。
血旗主動放棄對血海的操控,任憑黑暗力量將其“污染”,就是要將秦宇跟血海徹底捆綁到一起。
交換一下位置,現在的血旗會怎麼做?秦宇眉心重重一跳,心臟隨之劇烈收縮,生出極大不安。
下一刻,被黑暗力量“污染”的血海,伴隨“轟隆隆”咆哮聲,突然開始破碎、分裂!
……
血旗臉色蒼白,眉頭輕輕皺起似在忍受痛苦,可他嘴角挑着,露出冷酷、殘忍笑意。
“我的血海,可不是那麼好操控的,先給你吞到肚子裡,然後‘嘭’的一聲血海炸了,你還怎麼活?”
黑暗力量“污染”血海,嚴格來說是大道力量的運用,所以在血旗眼中,秦宇是以自身大道,強行融入血海奪取對它的掌控。
作爲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強者,一生廝殺無數,不知多少次險死還生,血旗戰鬥經驗何其豐富。
很多年前開始,他就發現自己的血海,存在着一個很大的破綻,一旦吞入真聖層次強者,很可能會遭到對方大道侵蝕,繼而失去掌控。
若換一名修行者,察覺到這點之後,最先想到的應該是,捨棄掉存在缺陷的血海。畢竟作爲真聖絕巔層次,又有強大底牌的血旗,他掌握着諸多種類的廝殺手段,捨棄其中一種,並不會對他的實力造成任何影響。
可血海不是尋常人,他耗費了很大精力、心血,硬生生對血海做了一次大升級。
升級之後的血海,依舊存在着最初的缺陷,卻搖身一變成了他手中一道大殺器。
一旦被吞入血海的敵人,以自身大道奪取血海,便兩隻腳都已經踏入到了鬼門關。
大道崩,聖道殞!
這在荒域中也是不可逆轉的規則,除了極其罕見的某些特殊血脈,及逆天的鎮國神器,沒有人可以承受大道崩潰的下場。
所以,血旗需要做的就是轉過一個念頭,將已被“奪走”的血海推入毀滅深淵。
類似事情血旗已經做過很多次,之所以一直來都沒有暴露出,血海隱藏的秘密,是因爲所有被吞入血海的修行者,從未有一個能順利活下來。
而今日,在血旗看來也不會例外。
血海已經開始崩潰,黑暗主宰的大道,必然隨之一起破碎,除非他是主宰境,否則難逃一死!
而黑暗主宰,自然還不是主宰境,這點血旗早就做了確認。
瘋狂轉動的血色漩渦,突然浮現僵滯,一道道細小的黑色裂縫,在血色之中浮現。
密密麻麻,就像是交織在一起的蛛網,遍佈漩渦任何一處角落,將其分裂成大大小小無數碎片。
下一刻,伴隨“啪”的一聲輕響,漩渦支離破碎,像是一面跌落到地面上的鏡子。
血旗嘴角笑容更勝,他深吸口氣,準備享受自己捕殺獵物後,所應該得到的收穫。
可……什麼都未出現!
他嘴角處笑容僵住,眉頭皺了皺,眼底陰沉冰寒中,又浮現出淡淡不解。
顯然想不通,本該就此死去的黑暗主宰,爲何還好端端的活着。
大道與血海相融,海碎則道崩……但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黑暗主宰還活着,也就意味血旗這一次出手截殺,最終以失敗落幕。
因爲,帝都方面終於做出反應。
咻——
咻——
破空聲中兩道身影呼嘯而來,儘管還有很遠距離,恐怖威壓卻似滔天海嘯,直欲將天日遮蔽!
主宰。
而且是兩位。
帝都警備司兩位主將今日居然都在,這倒是巧了……不過這世界上,天然的巧合這種事情,實在不是太多。
所以,終歸還是有人選了另外一條路,當然他們也在觀望,只會在恰當的時機出手。而如今,抵擋下血海暗藏殺戮手段的秦宇,也就等到了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血旗眉頭皺緊,旋即悄然鬆開,輕輕吐出口氣,收斂氣息臉上露出的些許無奈。
“血旗,即刻束手就擒,跟我們回警備司受審!”
低喝遠遠傳來,震怒之中,又有幾分難掩的惱意。
唰——
唰——
兩位帝都警備司主將同時落下。
左側之人姓葉,右側之人也姓葉,這不是一句廢話,而是要點明一個重要事實。
即西荒軍中兩棵都姓葉的撐天大樹,實際上並非一家,或者更確切的說,雙方是彼此監督、制衡的死對頭。
無數年來,作爲執掌帝國軍方七成以上軍力的兩大葉家,明爭暗鬥的故事足夠編纂出說上百年的故事。
雙方各有死傷,雖從未有過明面上的衝突,可帝都三歲小兒都知道,兩大葉家水火不容的關係。
所以帝都警備司纔有了兩位主將,所以他們都姓葉。
因爲正式登臨帝國舞臺的時間不同,西荒上下習慣分別稱他們爲老葉家跟後葉家。此刻開口的,是老葉家一位重要人物,主宰境的修爲,放在軍中也是一方統帥。
他的話,自然極有份量,便是瘋子血旗也不敢忽略。
“是。”
躬身領命,血旗神色平靜,沒有做出反抗,卻也並無懼意。
後葉家的那位大人物,眉頭緊皺着,落到血旗身上時,流露出一絲冰冷的厭惡。
遠方廝殺聲消失不見,與江城子戰鬥的血旗,就像是一道虛影,直接消失不見。
而眼前平靜領命等候處置的血旗,氣息也無半點變化……如此手段,令此地軍中三位大將,眼底同時露出忌憚。
需知有的時候,能做到完全遮掩自身氣息,纔是真的恐怖!
毫無疑問,血旗就做到了這點。
呼吸稍顯急促,白髮微溼的江城子落下身影,拱手行禮,“西疆邊軍江城子,拜見兩位主將。”
帝都警備司論規模編制,自然遠不能與西疆邊軍相比,可它位於西荒心臟樞紐,是直接拱衛帝都安全的“帝都軍系”,在軍中位格極高,主將地位可比邊軍統帥。
當然,主宰境超強實力,也足夠令兩位主將,擁有與邊軍統帥平起平坐的資格。
“江城子,許久不見倒是與我生分不少,好不容易等到你述職回京,改日尋個機會定要多飲幾杯纔是。”老葉家的葉將軍微笑開口,寬厚面龐讓人心生親近之意,不像是統轄“帝都軍系”的大將,倒像是某位親厚的同輩好友。
江城子執禮恭敬,並未因他流露出的好意,而有絲毫懈怠,“多謝葉勤主將相邀,但此番回京行程較緊,西疆局勢也不穩定,述職結束後我將即刻歸返,只怕沒有時間赴宴。”
後葉家主將眉頭皺起,他不言苟笑似一塊石頭雕琢出的面龐,如今只是稍稍皺眉,就給人以強大壓迫,“西蠻又在生事?”
江城子肅然點頭,“近半年來,大小衝突已爆發數十次,雖吃了不少苦頭,但冒犯邊境的西蠻遲遲未曾退去……大帥擔心,數百年的休養生息,讓西蠻恢復了一些力量,所以再度蠢蠢欲動。”
後葉家主將名爲葉梓凌,聞言道:“萬事當以軍務第一,既然西蠻有不軌之念,你便儘早趕回西疆,協助武帥進行鎮壓。”
江城子拱手領命!
葉勤主將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心想邊疆局勢帝都豈能不知,你我都是軍事院的參贊,對此討論了不知多少次,何必還要在我面前演這齣戲。
看了一眼江城子頭盔之下,鑽出來的白髮,葉勤主將暗暗一嘆,心想滲透西疆邊軍的事,果然是任重道遠!
當然,念頭轉動不假,可他神色之間卻並未流露半點,一臉肅容鄭重點頭,做出贊同表情。
“既然此番沒有機會,那就下一次,本將是等得起的。”一語雙關,雖沒什麼實際意義,卻也能在兩人心中,小小的埋上那麼一顆沙粒。
一次兩次不算什麼,可只要堆積多了,誰知未來會如何?更何況,這本就是葉勤的真心話。
西疆邊軍何等重要,佔據帝國軍方近兩成戰力,卻被經營的水潑不進,多年來老葉家進行了無數次嘗試,皆以失敗而告終。
這當然是無法容忍之事……而江城子,就是老葉家視線中,極其重要的一顆棋子!
雖說他不是西疆邊軍統帥,甚至排序只在第四位,但這位老將自加入軍隊開始,就一直紮根在西疆邊軍,一步步自小卒成爲今日的四號大將,可謂親信舊故遍佈西疆邊軍上下,擁有極高的威信與號召力。
若能與其建立良好關係,老葉家插手西疆邊軍一事,就等於已經成功了一半。
涉及帝國近兩成軍力的主導權利,當然不是輕易就能解決的事情,所以在江城子面前碰壁,老葉家早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江城子面露無奈,嘴角浮現些許苦笑,拱手算是做了迴應。
葉梓凌面無表情,冷酷如石的面龐,將內心情緒盡數遮掩。但想來,對於葉勤的當面挖牆腳舉動,定是恨得咬牙切齒!
拉攏、推脫、旁觀……事情暫且告一段落,三位軍中大將並未太過失態,淺嘗輒止。
葉勤沉聲道:“血旗,跟我們走吧!”
低頭沉默表現順從的血旗,聞言擡起頭,嘴角勾出微笑,“我很少有失手的情況,但今日卻一無所獲,總要讓我好好看一眼,這位出人意料的黑暗主宰,才能跟兩位離開吧。”
“血旗,不要再生事,軍方對你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葉梓凌寒聲開口,可他眼神更加冰寒,透出不加遮掩的冷酷。
嘴角笑容更甚,血旗舔了舔嘴角,猩紅舌頭邪異至極,“你在威脅我?”
空氣驟然安靜下去。
葉梓凌皺眉,他上前一步擡手,“本將以帝都警備司主將身份,最後一次警告你,放棄抵抗即刻離開,否則……以叛逆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