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勉強能夠解釋得通,跟歷史的關係……”關理對此不甚滿意。
毫無疑問,“禁忌之地”是一篇足夠優秀的檔案。
無論是其“命名危害”的核心設定,還是和工廠之戰與日夜之戰的聯繫,甚至是隻能靠修改網址直接進入的最關鍵隱藏文本,被用在這一份基金會項目檔案上的點子都如此讓人驚豔。
但它缺少那種歷史的厚重感與神聖感。
4000競賽的主題是“歷史”,而不是其它的什麼。
“我覺得還行啊。”系統有不同的看法,“畢竟它寫的是基金會世界觀裡的歷史,跟現實歷史沒有關係。這也是對《SCP基金會》幕後背景的補完,被選中成爲4000自然有其道理。”
“看來你對這篇的感官良好。”關理接受不同意見,同時他也堅持己見,“這大概就是主觀喜好上的差異了。”
就像是4000競賽第一的“禁忌之地”被他認爲不夠厚重,競賽排名第二的“布什vs戈爾”也被他認爲不夠嚴肅。
SCP-4444-布什vs戈爾,講述了被外星人侵佔大腦的前美國副總統戈爾,跟被基金會坑成布什的Bright博士之間的,“巔峰對決”。
——實際上就是2000年美國總統大選,戈爾落敗,布什上位。
這篇文章把現實中美國大選發生的各種新聞輿論跟異常事件有機結合在一起,再加上亮亮博士——呃,我是說Bright博士——自帶的搞事屬性,用一種另類的方式把政治鬥爭刻畫得淋漓盡致,看起來頗爲有趣。
所以4444能夠在美國主站大受歡迎是非常正常的。
然而對於關理這樣一個,既不關心美國大選,更對政治一竅不通的中國人來說……
“好吧,寫得很棒,但它未免也……太歡樂了吧?”
相比於目前主流的“黑暗基金會”,SCP-4444的風格更偏向於曾經繁榮一時的“歡樂基金會”。
也不是說不能寫搞笑風的檔案,但他還是更喜歡幽暗深邃一點的東西。
能夠清晰看見每一道細小的光芒。
脆弱又頑強。
“是很歡樂。”這次系統沒有什麼意見,因爲它對政治鬥爭更加一竅不通,“相比之下,參賽作品裡我最喜歡的則是‘永恆之亞歷山大城’。”
關理順着它的話語點開SCP-4001-永恆之亞歷山大城,還不忘打趣,“我以爲你最喜歡‘禁忌之地’。”
“其實那篇……我也覺得跟歷史聯繫起來有一點點強行。”系統小聲嗶嗶。
說白了還是屁股問題。
身爲《SCP基金會》專屬的文娛系統,它怎麼能公然表現出對作品本身的質疑?
不過就跟自己管理員說說還是沒問題的。
反正也沒別人聽見!
系統吐完槽便很開心地跟關理一起看4001去了。
雖然它已經看過了,但再看一遍也無妨。
好的文章是經得起反覆觀看的。
SCP-4001,是一座被基金會隱藏在埃及亞歷山大城中的前廳,它連通着一個通往地下15米處的樓梯。
順着樓梯而下,將會進入一個放滿了書架的房間。
不,用“房間”來形容過於狹小了,應該說是“圖書館”。
一座存放了全人類所有檔案的圖書館。
“每個曾經存在過的人類在此檔案庫內都有一本對應書籍,詳細記載其人生中的所有重大事件。隨人類出生,新的書本會相應添加到檔案庫中。每本書的尺寸完全相同,約爲一本標準平裝小說的大小,但其頁數會隨對應人員的壽命及成就廣度而不同。”
“存儲於SCP-4001中的書以出生時間順序排列,書脊和封面上刻有其對應人員的名字。書中所用語言與基金會已知的任何語言不存在相似之處,但任何有讀寫能力的人都能在閱讀時完全理解之。書籍總數量約爲1200億本。”
從75000年前至今,煌煌人類歷史,皆在此處。
每一個人都將被歷史所記錄,哪怕是尚未被起名就已夭折的嬰兒,也有着自己的無名之書。
這些書不能被帶出去,但可以被改動。
任何對書本內容的增減或修改,都將使變動即時發生在書本所有者身上。
所有者造成的次級影響自然而然也將改動更多書的內容。
發現4001並開始探索的第十七天,基金會在裡面遇到一個活人,用古希臘語和他進行了談話。
按照他的敘述,他在一千九百年前進入此地,此後一直生活在這裡。
他找到了自己的書,用自己的血在上面寫字,把自己寫入健康之中,“治癒每個疾病,每個虛弱,之後每次爲我自己添上一日。”
他將這座圖書館稱爲“她”,他自願成爲這座圖書館唯一的看守者,在沒有邊際的走道中巡邏兩千年。
“我名Theopoles,我是永恆之亞歷山大城的看守,她是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
“這是我們最偉大的資源,永恆的記錄,所有的曾經,自人類的黎明,衆神給予我們的禮物。”
“她需要我,她必須要有一位看守者。有人要巡邏她的過道,欣賞她的書本,讓她知道被愛。她有時對我開口,當我在光線中游蕩時。”
“她給我留下信息,在我的卷軸裡。她於黑暗中對我低語,卷軸記錄她的低語爲我誦讀。”
“她要我等待,於是我就等着。我走過她,一端到一端,一次又一次。我讀過各種人生,有些簡單,有些光榮,有些美麗,有些醜陋。”
“我等過了變化。她的所有卷軸,除我的之外,都變成了裝訂的卷冊,然後是這些你們叫做“書”的小東西。她的火炬和頭蓋變成了蠟燭,而今變成了這種古怪的燒油“燈”,你們這麼叫的,她的編織長凳也變成了這種皮革壓縮的怪東西。”
“我等了這麼久,等有人現身告訴我我的工作不是白費。”
他等到了兩千年後的文明來客,來自基金會。
於是他的使命終於結束,他或許早就知道這一點。
看守者向基金會提出最後的要求,想要再看看天空。
自他上一次看到星星已經過去一千九百年,守着全人類的歷史,度過一千九百年漫漫黑暗。
基金會同意了他的請求,在Dr. Koudopolis協助下,他在晴朗的夜裡被帶出樓梯,在日出後不久死去,被埋葬於城外一座小墳墓中。
於是基金會成爲她新的看守者。
用各種手段探索她的知識與能力。
她可以影響現實,她能夠改寫歷史。
是的,她可以做到。
只要她對那些書做點什麼,又或者有人對那些書做點什麼。
對早期人類書籍的一丁點兒修改,就足以毀滅整個人類歷史。
可能這種事已經發生過了。
基金會在她的地毯之下發現了覆蓋大半地板的灰燼,那是70000到80000年前木材與紙張燃盡之後的殘骸。
這究竟代表了什麼無人知曉。
就像基金會派來駐守此地的檔案管理員Dr. Lincoln Abrams——永恆之亞歷山大城現任看守者——所言:“絕對不要忘記是此地允許了我們進入,絕對不要忘記尊重它。否則亞歷山大城可能會終結我們所有人。”
它是神聖的殿堂,是人類文明的豐碑,是擁有自我人格的歷史。
——“誘人而舒適,偉大而高貴,古老而塵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