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用着最溫柔輕靈的嗓音,卻能吐出如此刺骨的話語,塗九晏彷彿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臉色迅速開始漲紅了起來,最終逐漸歸於蒼白。
他有些難堪,嘴脣翕動着,不知道說些什麼,許久才艱難的吐出一句話。
“這件事……是我對你不起,是我輕狂,我不求你能釋懷,只求你能少厭我一些,我便心滿意足了……”
看着對面少年慚愧的樣子,彷彿真爲此感到愧疚,她心下有些怪異,覺得這個塗九晏是不是被別人假扮了?竟是這樣溫順的性子,十分的不合理!
想歸想,但下一秒,采采便將這古怪的念頭趕了出去,管他什麼性兒,自己也不怵他。
“你對不起的可不止是我,我鳳族皆因你的所做所爲淪爲三界笑料,可不是你一句對不起便能抵消的!”
采采秀眉揚起,話語中夾雜着少見的咄咄逼人,繼續質問,也不管他可憐兮兮的模樣。
面對少女的責問,塗九晏沉着俊臉,有些說不清,似是思索了一番,他擡眸莊重說道:“你且放心,我一定會去給鳳族一個體面的交代,我既敢做,就敢當!”
“那便是你的事了……”
塗九晏聽着她有些軟和的話語,頓時面上一喜,趁勝追擊道“那采采你是不是……”
“蘭澤見過風姐姐、塗公子……”
突然一陣柔柔的嬌聲傳來,打斷了塗九晏的追問,少年俊臉立刻一沉,兩人立即看向來聲處……
碧波亭外,一位身着豆綠色湘妃長裙的及笄少女正在靠近,此女名喚蘭澤,是玉清境僅有的一位公主,非天后所生,而是陛下一次醉酒衝動後的產物,爲此,天后冷了他一甲子,到了現在也僅僅是願跟天帝說話而已,因着這個緣故,這位公主也是不太受寵的,但是玉清境人口簡單,太子仁厚端方,也沒有讓自己這個異母姐姐太過難堪,所以這位蘭澤公主也算是有公主的體面。
“原是蘭澤公主,有禮了。”
見到這個應龍族的公主,采采雖不至於討厭,但也提不上喜歡,就不鹹不淡的打了一聲招呼以示禮數,而想塗九晏,冷淡如他,不上心的他從來懶得搭理,因此,面對蘭澤公主的見禮,他連回應都沒回應,可謂是冷漠至極。
綠衣嬌柔的公主見到自己的熱情示好根本沒有被亭中出塵的少年放在眼裡,不由得有些尷尬,又看見他只把眼神放在身旁那個青衣少女身上,她不由得心中有些發澀,指甲微微陷入了手掌心,一股熱意衝上腦海,走上前去,大着膽子問道:“我記得風姐姐與塗公子的婚姻解除了有一段時間了,怎麼如今在一處密會,莫不是姐姐心有不甘,想要做出挽回嗎?”
蘭澤口無遮攔,只想着在心上人面前刷一波存在感,讓他注意到自己,因爲往年的無論什麼宴會他都不來,自己見他的機會簡直渺茫,如今見着了,卻如此無視輕待自己,不由得憋了一口氣,想要一吐爲快。
此言一出,兩位當事人臉色皆一變,一個面帶些冷意,細看還有一絲微不可查的難堪;另一個則不像前者那般內斂,當即便發了性子,猛地看向這位蘭澤公主,面色沉的嚇人,那雙往日墜滿星辰的雙眸猶瞬間變作幽深的寒潭,似乎要將對方吞噬殆盡……
“你們應龍族的人就是討厭,什麼都要上來插一腳,我跟人說話關你什麼事?還是天帝沒教過你禮儀!”
還沒等采采開口,身旁那少年便如吃了炸藥一般開懟了起來,沒給人家姑娘留一點情面,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女兒家,也不管人家應龍公主的身份,直接讓人下來不來臺。
綠衣公主在聽見心上人嘲諷的話語,臉色怔忪了片刻,隨即一陣紅一陣白,身形都有些站不穩,許是覺得羞憤,下脣被她咬的發白,隱隱滲出了血絲,彷彿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似的。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覺得好奇,多問了一句,不是成心的!”
“誰管你什麼意思!你若是沒事就不要出現在本公子面前,本公子可不想看見你!”
在旁邊觀此大戲的采采目瞪口呆,這下才見識了塗山這個混世魔王的威力,以前總聽三姐說,三界若是開罪了他,管你是男子還是女子,是老是少,皆不留情面,就算把天帝請來也不能將他從這尊煞神手中把人輕鬆的撈出來!
但以前只是道聽途說,而今日算是開了眼,縱觀他對蘭澤公主的態度,讓采采有些咋舌不已,果真是不留情面的煞神。
在如此明顯的驅趕話語之下,蘭澤公主再也不能忍受了,頓時紅了眼眶,低下了頭擦拭,怨恨的看了采采一眼,狼狽的離開了。
塗九晏見煩人的東西離開了,這才轉過身來,不動聲色的換了一副面孔,一如之前那般謙和溫順,十分具有迷惑性的看着面前青衣少女。
發現采采表情不對,生怕她是被剛剛的自己嚇到了,立馬有些緊張,帶着些試探的輕聲問道:“你怎麼了,采采……是我剛剛嚇到你了嗎?”
面對塗九晏截然不同的態度,采采內心有些古怪,既感謝他爲她說話,但又覺得此人似乎有着兩幅面孔,怪異的緊。
雙重心態交織,采采不想與他多說,立即擺正了態度,又恢復到之前淡淡的神情,道:“無事,我要回去了,還有……”
少女轉身走了幾步遠,好似又想起了什麼,偏過身子回頭繼續說了句“還有,不要再喚閨名,徒增誤會!”
少女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也不管後面少年發青的臉色,離近看,少年眼神中透着一絲難以掩飾的委屈與受傷,有些執拗的看着采采離去的背影,而後挺了挺身板,再次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