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秀露骨的眼神讓令月避無可避,臉紅的就像頭上那朵山茶,妍麗極了。
無聲的瞪他一眼,令月覺得臊的慌,乾脆轉身就走,遠離這個讓自己心跳如鼓的少年。
“別走啊!雪人堆好了,不再看看嗎?等等我……”
裴延秀笑着追上去,不停的跟耳尖泛紅的少女說着什麼,惹得少女嗔怪不已……
厚重悠遠的鼓聲從不遠處的鐘鼓樓傳來,直直傳入長安城百姓的耳中,也傳到了這方天地中,兩人頃刻間靜了下來,望向那鼓聲傳來的地方……
“子時到了……”
令月嘆道,心中感慨良多,神色似悲似喜,恍如昨日的感覺。
“我們也算是一起守歲了,往後每一年我們都一起守歲,可好?”
裴延秀收回目光,轉而定在身側的少女身上,眸光就像夜間太液池的柔波,繾綣萬千,讓人想醉在其中……
彷彿被蠱惑了一般,令月回望他,皎潔的容顏如花綻放,露出一個恬靜的笑,似是依戀,似是允諾……
“如你所願。”
雪色中,少年眉眼飛揚,眸光耀如星辰,其中的歡喜幾乎要化作漫天繁星,他輕輕攬住了少女的身子,手臂卻是越發的一步步收緊,直到兩人密不可分……
……
含涼殿窗口,又是相同的場景,只不過這時令月手中的暖爐已然失去了溫度,不過這都是些不打緊的事。
一路上無驚無險,裴延秀又將她背了回來,因而她的鞋襪還是去時完好的模樣,顯然是裴延秀的功勞。
再度到了窗子那,兩人都明白這是分別的時刻了,令月被他小心的放了下來,目光沉沉 一時間有些相顧無言,只見裴延秀拱了供手,以示告別,轉身就要走……
“站住……”
令月鼓起勇氣喊住了他,似乎在做什麼決定,臉蛋逐漸泛起了熱意。
“嗯?做什麼……”
裴延秀雖不解,但仍然聽話的轉過了身,凝眉問道。
只見少女倏然間撲了上來,雙臂揪着他的衣襟,身子前傾,在他面頰上飛速親了一下,然後迅速的離開,眸中的羞意幾乎要溢出,就連脖子也泛起了粉意……
“這是謝……謝禮,感謝你今夜陪我守歲,我很開心,還有今夜的山茶花……很漂亮……”
少女聲音細若蚊蠅,有些結巴的說着,臉頰幾乎都要垂到脖子裡了,說完後不管裴延秀反應如何,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自己翻過了窗子,啪的一聲將窗子合上了,將那有些發愣的少年隔絕在外……
像是這是才反應過來,裴延秀摸了摸被少女脣瓣印過的地方,開始傻笑了起來,並且逐漸有些失態。
……
甫一進殿,令月還沒來得及脫下斗篷,就看見情況不妙的一幕……
對着窗子那,玉娘帶着幾個婢女有些惶恐的跪在那,姿態卑微極了,月光下,包括玉娘在內,她的幾個貼身婢子,不論是杜若、木槿還是空青,皆是面上帶着傷,像是被人掌摑了一般!
“你們這是怎麼了?誰打的你們!”
令月臉色驀的一變,想上前扶起她們,不料幾人都滿面驚慌着不敢起身。
“殿下還是不要爲婢子們擔憂了,衡陽公主發現了殿下溜出宮的事,還向太后那告了一狀,眼下太后那正等着殿下呢!殿下可要想想辦法纔是……”
玉娘眉頭緊簇,眸中全是憂愁之意,覺得這下她們的小公主要遭殃了
“衡陽怎麼會知道我出了宮?”
令月突然想起這一茬,於是向幾個婢女追問道。
幾個婢子也不知道這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皆是面面相覷的模樣,絞盡腦汁也答不上來。
令月此番出去唯一的證據便是寢殿內的那張紙條,寢殿裡就只有玉娘和幾個貼身婢子可以進出,外人是不可能有機會發現她不在的,除非……
不可能!
令月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但一冒尖就被她否決了,她絕不相信和她一起長大的幾個丫頭乃至她的乳母會生出二心!
令月垂眸,不再多想,也不用換衣物了,直接將帽子再度帶上就往紫宸殿去了……
但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伏在地上的空青擡起了臉龐,平日裡冷淡的面容上悄悄閃過絲絲愧意……
到了長安殿,太后寢殿,通傳一聲後令月便禮儀周至的走了進去,見到了首位上那正襟危坐的太后,和身邊正談笑風生的衡陽公主……
“長寧拜見太后殿下。”
少女行了一禮,皎若明月的容顏和那標準周到儀態讓少女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皇家的風範與貴氣,令那上首的李襄看了嫉羨不已。
“跪下。”
上首尊貴無雙的太后終於擡起了眸子,神色滿是淡漠,第一句話便是讓令月跪下。
令月眼皮子動了動,終是沒說什麼,一板一眼的跪了下來,靜靜等待太后的發落。
“欺瞞聖人稱自己病了,不去除夕家宴,實際卻是裝病,這是第一罪;沒有經過聖人的同意竟敢偷溜出宮,這是第二罪,長寧,你好大的膽子!”
“長寧知錯,願領受懲罰,只希望太后殿下不要遷怒長寧那些婢女,她們都是無辜的……”
事到如今,令月不需要也沒有必要去辯解,稱病欺瞞,偷溜出宮,這確實也是她的行徑,只是時運不濟,沒什麼好辯駁的,她都無所謂,但她還是要爲她殿裡的幾個丫頭求求情……
看着在自己阿孃的威懾下乖順的少女,李襄心中很是得意,現在總算是風水輪流轉了!
“我說長寧妹妹,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兩罪並罰,你怕是泥菩薩過江了!”
李襄現在背靠着太后這個大樹,面對自己一直都不喜歡的令月,卻是連裝模作樣的姿態都懶得做了,上來一通冷嘲熱諷,可謂是精神煥發。
“既你認錯,那就罰你接下來一個月日日在含涼殿跪上一個時辰,反思自己的過錯,不得延誤,可明白?”
太后蕭氏厭惡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語氣森冷,雖然李襄知道阿孃不喜歡長寧,但也沒有料到她會給出這樣的處罰……
皇室公主向來是身份尊貴的,不是諸如謀逆的大罪一般不會給予正式的處罰,而且因爲公主的特殊身份,一般這個處罰都是由聖人實行的,諸如太后皇后之類的也很少去懲治皇子公主。
但如今,太后不僅處置了昔日最尊貴的長寧公主,還罰的如此的重,讓一個公主日日在殿中跪一個時辰,就先不說宮人們怎麼看了,長寧公主的身子也受不了,簡直既折損了公主的顏面,又折磨了人家的身子,哪個公主能受的了!
因而,聽到這個處罰,沉穩如令月都忍不住擡眸,一本正經道:“太后殿下,這處罰怕是於理不合。”
聽到令月暗含抗拒的話語,蕭氏有些薄怒,當即就要叱喝令月,不料被意外打斷了……
“聖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