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午時,長安城街頭巷尾卻已傳遍了一事,百姓津津樂道,覺得這天家的喜事也是巧了,都聚到一塊去了,上月清河公主出降,昨日李四郎娶親,以爲這就結束了!
沒成想昨日那大婚剛過去還不到一日,第二日裴家便迎來了大喜事!聽說當初裴小郎君也是有膽氣,立誓非長寧公主不娶呢!
現在好了,一年之期還未到,公主卻已然決定出降了,這不是動心了又是什麼?
戌時三刻,據給裴府送貨的幾個商販說,一個紫袍的內監領着一隊人從裴府大門走了出來,騎馬去了皇宮方向,這幾個商販也是多嘴多舌,進了裴府後沒有急着走,而是找了相熟的奴僕打聽了一下,沒成想根本不用打聽,管家挨個給下人們見了賞,就連他們這些偶然到此的商販也有份。
幾個商販便趁勢詢問有何喜事,管家笑呵呵的,就說他們家三郎大喜,要尚公主了,幾個商販也很有眼力勁,恰巧也聽說過這裴家小郎君和那位長寧公主的傳聞,於是連忙恭喜,嘴中稱裴小郎君和長寧公主天賜良緣!
管家也很高興的附和,這些更是和幾人的猜想,幾人興高采烈的領了賞便出去了,逢人便說纔出爐的新鮮事,這不,一傳十十傳百,還沒過午時,整個長安城都知道了這樁姻緣。
不過這對於有些人來說可未必是喜事,這二人的親事一成,不知要有多少兒郎和閨秀要望月興嘆了……
不過這些可不在令月的思慮範圍之內,想起昨日她腦門一熱的恨嫁之語,她就有些羞赧之意。
爲何要把話說的這樣直白呢?確有些急不可耐之意,定是昨日四哥那大婚看花了她的眼,竟將自己交代個乾乾淨淨!
阿耶也是利索,一大早便擬了敕旨,現在他應該是接到了旨意吧?不知道會是什麼樣……
想的愈發熱烈,思緒一時間不可收拾,令月躺在榻上,就跟烙餅子一般,睡也睡不着,心裡跟有團火一般,坐立不安,索性乾脆就不睡了,汲上鞋子便起了身,喊上幾個婢子玩遊戲打發時間。
她玩的盡興,自然也不知道裴家正於此刻進了宮,要當面謝聖人的賜婚,其中,裴延秀毅然位列其中……
……
裴家來人其實也不過裴大將軍和今日的主人公裴家三郎,但只此二人已然足夠。
紫宸殿內的龍涎香沁人心脾,縈繞的滿屋子都是,裴將軍纔不過跟聖人說了不過幾句話,一旁的裴延秀便再也坐不住,開口向聖人請求去看長寧公主……
周遭伺候的一衆婢女太監們皆暗自咧了咧嘴,想要笑出聲來,卻在下一秒被意識拉了回來。
剛定下了婚事便這般急不可耐的藥見未婚妻,這脾性也算是猴急的了。
這不,聖人還沒發話,攜他前來的裴將軍當即便是一個巴掌拍在了他頭上,惹得少年驚叫一聲……
“臭小子!你來的時候怎麼保證的,說好了守規矩,這又是做什麼?丟人現眼!”
裴延秀立即拉開了和自家老爺子的距離,再次請求慶徽帝,並且極力陳說道:“聖人伯伯聽三郎一言,三郎猜殿下此刻定然也想見我,但外頭冷,風也大,若是殿下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不若三郎去,反正三郎是男子,皮糙肉厚,絕不讓殿下冒險,您看如何?”
裴延秀笑的輕快,避重就輕的說了一番話,看看能不能投聖人所好,準了他。
聖人聞言,先是眸子一凜,看的裴延秀有些不確定了,才撤下凌厲,轉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這小子我倒是沒看錯,還是一如既往的鬼機靈,什麼不好話也能被他說好了,想見就見,人都許給你了,還能有什麼不行的,只要你真心待她,什麼都好說,但若是膽敢欺負她,吾就算被埋在地下也要出來索你的命,懂了嗎?”
慶徽帝一頓恩威並施,裴將軍立即就表了態說絕不虧待長寧公主,裴延秀則更是莊重,直接在地上行了大禮,磕了三個響頭……
“聖人伯伯寬心,三郎待她,定如聖人一般,今生只爲她一人!”
“好……但願你能做到!去吧……”
說完,慶徽帝便邀裴將軍上了羅漢牀一道下棋,遣了一個殿前的小太監給裴延秀,意思不言而喻……
……
含涼殿
妃色長裙的少女正被一條硃紅色的錦緞矇住了雙眼,跟幾個婢女們玩成一片,玉娘看自家公主心情好,多叫了幾個小丫頭,除了杜若那丫頭去膳房端杏仁粥,其他的貼身婢子都在,差不多有六七個人,令月玩的不亦樂乎……
殿門外,少年身着一件玉色的袍子,大約是天冷了,還披了件銀色的大氅,大氅上映着雲鶴樣式的暗紋,若是遇上好日頭,定是要流光溢彩。
小太監帶到後便退下了,裴延秀擡腳就要跨上臺階,卻在此時被喊住了。
“前面那人是誰?敢亂闖殿宇!”
裴延秀回頭,見是貼身伺候令月的小丫頭,便緩了緩語氣道:“是我,我奉聖人之意來拜見你家長寧公主,快些領我進去。”
見了那人面容,杜若小丫頭的嚴肅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立馬換了副殷切的笑臉。
“原是駙馬爺來了,怪婢子眼拙,竟沒能即可認出來,還請駙馬爺恕罪,婢子馬上領您進去!”
饒是裴延秀恣意的性子,也被這一口一個駙馬爺給叫暈了,沒料到這個臉皮薄的小嬌嬌居然還有這麼直球的婢女,叫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嘴巴張了張也沒能說出一個不字……
他低咳了幾下,在這冷風中臉上居然染上了一層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應了聲好。
杜若在前面歡歡喜喜的給少年撩開簾子,讓他先進去,然而誰也沒有想到,裴延秀剛進去還沒走幾步,一個粉糰子似的東西一下子便鑽進了少年的懷中,兩手還抱的緊緊的,彷彿怕人跑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