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 雨中追殺
沒有茶水,沒有餘興節目,甚至連坐着的桌椅都已經挺破舊,但是無論如何,這一行人也都算是坐了下來。
大家都沒有說話,看着坐在主位之上的許仙,聽着他的吩咐。
這一羣人,都是事發之時,在這條船之上的機師,一個兩個穿着雖然很有個性,但是卻一直都沒有講話。
許仙淡淡地笑着,看着會方室中的各人。在他的右手邊,那寬大的玻璃窗之外,正是剛纔事發的大廳。這個會議室是一個像樓中樓一樣掛在二樓的存在,在這裡開會的同時,也可以看到下面大廳中的現場。
在現場之中,那些帶有嫌疑的民衆也仍各自相當看似無辜地坐在地上,一個兩個無精打采的樣子,他們不時地看着那些拿着長槍站在一旁的守衛軍。有些守衛軍在打着哈欠,有些守衛軍甚至已開始吸起了煙,但是無論如何,無論何時何時,他們也都仍把槍給緊緊地握到了胸前。
看得出來,“抓尋女飛賊事件”,目前也仍沒有任何太多的進展。
許仙把目光從那外面的人羣之中收了回來,然後他再一次地環視了整個屋子裡的機師們,這才說道:“剛纔我們以自由舉手的方式,讓有機師能力的人站出來。各位都相當的配合,從某一個角度上來說,既然大家敢於承認自己是機師而且帶有機體上船,那相必都是心中無愧之人。從這一點來看,兄弟應該不在我們這一行人裡面。”
也正是這時,一個大個子的漢子大喝了一聲。說道:“對呀,根本就不關我們的事嘛,快放我走!我的情婦還在香港等着我呢!這次我可是去偷情去的呀,人家房間都開好了,我的時間珍貴得很呢!”
這一句話說下來,爆點百出,的確很有效果。整個會議室之中一下子笑得炸開了鍋來。一邊感到新鮮有趣的同時,有些人也附和着說道:“對呀,既然知道飛賊不在我們這裡的話,那就應該先放我們離開了。”
按理說,好像也應該是這樣子。但是沒想到。許仙卻接着淡淡一笑,說道:“但是呢……”
一講到這個“但是”,衆人就又安靜了下來。大家以一種不安的神情,都看着這個正準備說着話的中老年人。
許仙沒有迴避這些目光,他只是說了下去,道:“但是呢。我們這一次的飛賊卻是相當職業的人。我們又不能排除其反其道而行,明知我們是這樣子的心理,卻也仍要混進我們這幫‘自首’的人羣之中。”
許仙的話講到這裡以後。他沒有再講下去了。但就算是一個呆子,此時應該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雖然覺得那飛賊同伴不太可能在你們這羣人裡面,但是呢,卻也是不可能先放你們走的。
“幹!”那個趕着去香港偷情的漢子大罵了一聲。然後就拿起手機,走到會議室旁邊打電話去了。看得出來,他此時應該正打電話去向他的情人道歉呢。這一點,從他那滿臉遺憾、不爽還有愧疚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
許仙頓了一頓,接着說了下去,道:“還有一點,我覺得那個飛賊雖然穿的是一個女式的鎧甲。卻也不一定只是一個女生呢。”
衆人都驚訝地看着他,他停了一下,這才說道:“我們要知道,那兩個女飛賊既然如此的大膽與專業的話,那就很有可能,那個同伴其實是一個男人,他有意穿着女式的鎧甲,目的也許就是要混亂我們的視線。”
這也原本就是柴秀美想要說出來的話,剛纔那個年輕人說“由女性鎧甲判斷同夥就是女生”的時候,她就很想把這種荒謬到了極點的說法給駁斥一下,不過後來跟思科特打了起來,她纔沒有時間顧得及說這些。
衆人又說了一些不爽的話,他們講着這樣那樣的理由,核心的論點就是他們各自都還有着自己的事,應該早點放他們回去,云云。但其實各人也都知道,人活在這世上,誰沒有些自己的事呢,而這個飛賊同夥一時沒有找出來,他們應該也是不會被放走的。
聽着這討論的內容越來越往沒有太多意義的方向而去,上官也漸漸地從這一羣人的談話內容之中跳脫了出來。他開始進入了自己思想的神遊世界之中,開始暗自分析自己上船以後所碰到的事情的始末。
首先,自己上船以後是想要來找石火那個傢伙,以便把自己喜歡的女生鞠小匯給救回來的。卻沒想到,這一次上船,竟然是喜歡石火的春春所設下的圈套。那個配合春春下套的女生已經逃跑了,雖然她也有一定的作案嫌疑,不過在看到真人之前,這些都不應該太多的去猜測。
春春會不會是那個飛賊呢?上官想到這裡的時候,輕輕地搖了搖頭。她上船的目的既然是想要殺了自己,那應該不會臨時起意這麼快吧。從這一點來考慮,這個漂亮女人的嫌疑應該是可以排除的。
——不過,好像一切都不能說得太絕對吧!
上官又如此地想着的時候,他趕緊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真是的,”他自言自語一般地對自己說着,“怎麼變得這麼多疑起來了。”
世界上的事雖然有很多種可能,但人活着要都去鑽那些牛角尖,那得多累呀。而且呀,人的精力可是有限的呢,你在過多的事情之上花下了過多的時間,最後該做的事情必定做不好。
上官一向都是一個認爲人生只要專心地做一兩件事情,並把它們做好即可的論點支持者。
然後,他慢慢地往後靠了一些,讓自己的腰桿撐在了椅背之上。真皮的椅子上傳來的觸感很好,帶給人一種輕鬆與愉悅的感覺。
他繼續想道:“除此之外。自己所碰到的就是那個在被春春追殺之時所忽然冒出來的許仙了。這位長者,從大家對他的態度來看的話,應該還是一個很有威望的人物,現在也正是他在主持着抓着女飛賊的活動呢。他的嫌疑應該也是可以排除了……喔,對了!
上官的腦子之中,忽然閃過了一張人物的臉。
那張臉上總是帶着一種得意的高傲,好像……就好像他隨時隨地都要進行某種大事一般!
寧海填!
那個有錢的又無聊的富二代!如果說他這樣子的人。會因爲好奇或刺激等什麼無聊的原因就去偷什麼暗夜之心的話,那上官覺得一點兒也不奇怪呢!
上官左右看了一下,果然沒有看到寧海填的身影!
會不會,那個寧海填就是那個“女飛賊”呢?
想到這裡,上官趕緊問了一聲。道:“你們確定女飛賊還在這裡嗎?會不會那兩個人都已經逃遠了,而我們,卻都還在這裡想着‘亡羊補牢’的事情呢?”
這一句話忽然問了出來以後,在場的衆人都看向了上官。上官因爲年輕的關係,很多人都不認識他,但許仙一番介紹之後。道:“這個可是最近在報紙之上紅翻天的‘閃電俠’喲。”衆人便立馬認識了他。
“上官小兄弟這麼說的話,是不是看到了什麼呢?”思科特雖然現在多年沒有動武了,機甲駕駛的技術多少有一點兒落後。可是他卻因此積累了很多的官場之上的經驗,這些經驗用在人際關係之上,無疑要更爲的實際與有力。
上官原本剛想說出口,但一想到那寧海填好像也不是女飛賊的同夥的樣子。他似乎是先等在那個vip包廂之中。等着女飛賊的出現,然後想要將對方給抓回來呢!
沒錯,寧海填也有可能是要去把人給抓回來的!
這麼一說的話,如果現在沿着那個方向而追出去,可能還是可以追到那個女飛賊呢!
一想到這裡,上官的腦子就無比的激動了起來,他一拍大腿。站起來指着女飛賊逃去的方向,說道:“快,我們要往那個方向而去!”
衆人有點驚訝地看着這個忽然激動起來的“閃電俠”,眼神裡散發出的是淡漠的光芒。
這個傢伙也太自大的吧,憑什麼自己一句話,就要讓大家都聽他的?
上官此時察覺起這件事情以後,趕緊解釋說道:“那個女飛賊被另一個叫寧海填的自由傭兵給追上去了,如果我們現在去的話,那應該還來得及。”
看着衆人那些猶豫的眼神,上官又急着說道:“快點,雖然現在去也挺晚了,但……至少還有一線機會吧!”
思科特猶豫了一下,一聲令下道:“好,我們就去賭這一把。自己想要去的人,就召出機體跟着我們的警衛隊,其它人由警衛繼續守着。在我們抓到那個女飛賊回來之前,這裡的所有人都不準離開。”
他如此地說了以後,各個機師也都紛紛地作出了自己的決定。想要去的機師一個個都召喚出了自己的機體,在上官的帶領之下,向着那深海之處,急速衝了過去。
現在的夜已深,因爲天實在是太黑的關係,天空之上一點月光也沒有瀉下來,在能見度完全不到五十米的距離之內,各個機體只有靠着自己所配置的雷達系統來行動,並且在僅見的範圍之內,各個機師通過顯示屏觀測着身旁的那個同伴了。
這種時候用同伴這樣子的詞,其實是有一些不妥的。誰也不知道誰是誰的朋友,誰也不知道別人會不會是自己的敵人。每一個人都只有在這種亦敵亦友的奇怪氛圍之上,駕着機體向前而去。
上官衝在最前,他開得也是最爲費神。這就像夜間行車一樣,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總是需要分析與注意最多的路況,所有新出現在雷達裡的物事,上官都要小心謹慎地去注意才行。
如果有一顆導彈到近前才被發現,那這種失誤所造成的影響,肯定是不可估量的呢。
海水洶涌地嘩嘩譁直響,上官的心臟“砰砰砰”地跳動着。
他看着眼前不斷出現的紅色或者黑色。感覺自己的整個神經都完全地緊繃了起來。
正是這時,上官只覺得機體後面忽然發出了“砰”的一聲異響。再接下來,又是同樣的一聲異響。
這是什麼情形?
上官以爲是油箱之類在在太過於巨大的輸出功率面前有所損壞,又可能是在這種惡劣天氣之下機體負載超時運行出現了異常,可當他回頭一看的時候,那眼前的景象卻嚇得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此時的幽靈之魂,如同一個身體後面燒焦的男人一樣。從屁股上來完全起了黑煙。而熟悉機體性能的上官則是很容易地知道這種狀況的原因,那就是……
機體剛纔被人給擊中了,而且還着了火!
果不其然,在控制檯前方的大屏幕上,右下方的小位置出來了一個燃燒着的火焰的圖標。這是機體着火以後的標誌。在那個小圖標之上,機器人後背的部位已經變成了紅色。
看得出來,這個意思就是說,機體的後部着火啦。
而同一時間,在上官的身後,出現了一臺黑色的機體。這臺機體的型號都比一般機器要大。速度很快,從那樣帥氣又拉風的外形來看,應該是一臺日本生產的機型。
“有病嗎!是自己人呀!”上官試圖連通對方的通訊頻道。而且同一時間,他控制着幽靈之魂向着海水的表面衝了下去。機體在五米左右的水底清洗了一陣,算是把那團火終於澆滅了。
機體再次出水的時候,雖然火已經消了下去。可是背後的四隻助力器卻只有一隻能工作了。
“好傢伙,果然是好槍法。”上官無力地嘆着氣,着氣頭上那一團機體羣快速地飛過。
沒辦法了,只有一隻助力器的機體速度連平時的四分之一都不到,不可能還繼續勝任領飛的工作。
而那一羣人也似乎一點兒也沒發現上官的異常,衆人都不知道這個是帶頭的機體,他們像一個沒有了領頭鳥的候鳥一樣。繼續向着同一個方向向前而去。在他們的前方,一道雷鳴轟然而下,也不知這樣的預兆是否就預示着一個不太可靠的未來。
“喂,等等我呀!”上官無力地呼喊一聲,卻看着那些機羣像繁星一樣地向着前方而去了。在同一個機羣之中,爲了讓各自的友軍看到自己,避免發生空中誤碰誤撞之類的失誤,每臺機體都會開啓位於機體後腳跟和肩膀、頭部等位置的示寬燈,讓附近的友軍可以看到自己。
但是在這一羣機體飛遠了以後,緊跟着而來的那臺黑色機體卻是完全沒有開任何的燈光,它就像一個大氣的殺手一樣,拔出自己腰間所配備的一柄長長的大刀,衝着上官就是一刀而下!
要知道,在這樣子的距離,如果用上遠距離武器的話,上官也許還可以憑藉駕駛技術上的優勢,用較快的閃避以及較準的槍法來戰勝對方,可一到了如此近戰的時候,在對方的四箱助力器對自己的單箱助力器的情形……
這樣子的裝備差異之下,再談任何的駕駛技術,就簡直是一陣的癡人談夢嘛。
上官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向着身旁勉強躲過一擊的同時,趁機看了一下四處的環境。
黑漆漆的一片黑夜,黑漆漆的一片海,怒吼着的海濤……完全不可能出現的救援。
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場景,任何的話語都只能說是多餘。這就像兩個在沙漠之中碰到的戰士一樣,一旦交起手來,輸與贏,只有靠各自最原始以及最有力的攻擊與防守,僅此而已。
強者,活下去。弱者,永遠地跟着自己或愛或恨的機體,永沉於海底。
僅此而已。
那黑色的日本機體衝着上官一刀又一刀地攻擊着,它極爲的靈敏,也極爲的聰明。佔據着引擎以及長兵器優勢的它,似乎也是深深地知道自己的不足也長處,它雖然以近戰的方式圍着幽靈之魂而戰,卻也不會靠得太近。
上官所使的兩柄短刀,連使用螺旋一擊的機會都沒有。
因爲對方根本沒有進入到短刀的攻擊範圍以內。它就像一個大人一樣,在你的身旁有着長長的手臂攻擊着你,完全地沒有一絲的失敗的餘地。
“唉……”上官一邊消極地防守着,一邊想要試圖進攻,可卻又接連着被擊中了幾次。眼看着機體的防衛也越來越弱,受傷的部位越來越低……
生存下去的希望,好像也越來越微小。
上官不禁咬了咬牙關,大罵一聲說道:“幹,真是的,這算是什麼情形呀!”
而也正是這時,上官剛纔一直髮出通訊請求都沒有得到回答的那個信號,現在居然接通了。只聽見一片安靜的空氣之後,一個清晰的女性的聲音帶着愉悅的調調說道:“哈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呢,閃電俠先生。你應該沒想到,這麼快以後,你還是落到了我的手裡吧。”
上官一怔。
這個聲音他是絕對認識的。他曾經被這個女人追殺過,也充分地領略過了這個女人那操縱金屬物品的異能,他曾經差點死在這個女人的手上。
卻沒想到,現在竟又落入了同樣的境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