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伊已經有一兩年的時間沒有來切諾伯格了。
他印象中的切諾伯格就是個巨大的工地,到處都在開挖和建設,成羣的工人和機械始終在忙忙碌碌。
但是這一次來切諾伯格,謝伊感覺這裡已經是一座大城市了。
步出火車站,坐上了一輛出租馬車,謝伊看着窗外的街道,有種物是人非的感嘆。
原來印象中的工地基本上都已經完工,如今變成了落滿了積雪的高大建築,看上去甚至在這末日寒冬之中亦有幾分舊日的繁華。
如果不是這漫天的大雪,以及街道上不時走過的大型機器人,謝伊甚至會以爲自己還在朗頓。
不得不說,北境的發展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的有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三年前的北境還是一片荒蕪,珀菲科特領命發展北境,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會想到,三年以後的北境能夠有今天的樣子。
事實上,就算是在三年前,珀菲科特自己也沒想過三年之後的北境能夠有現在這般繁華的模樣。
但是三年的時間,珀菲科特硬是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於一片荒蕪之中建造起了整個北境,並在這裡建設了數量龐大的庇護所和聚居點,讓無數人得以在這場末日寒冬之中倖存下來。
每每想起這件事,謝伊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自豪感,因爲他也是這件事的參與者,也曾爲北境的建設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他也正是因爲如此,才獲得了白熊騎士團榮譽騎士的頭銜,成爲了北境如今非常受人尊敬的白熊騎士的一員。
那標誌性的白狼披風此刻正披在謝伊的身上,讓看到他身上披風的人紛紛投來了尊敬的目光。
這讓謝伊很驕傲,同時也讓他感到了自豪。
他小時候曾經聽那個做夢都想復興家族榮光的老父親說起過家族昔日還是貴族時的歷史,但即便是那個時代的寇馬克家族也從未有過這樣走在大街上都會被人投來尊敬目光的時刻。
“這些都拜伯爵大人所賜,這次覲見伯爵大人,我一定要好好表現!”謝伊在心裡這麼想着。
馬車很快將謝伊送到了領主府門前的廣場,這裡就不是出租馬車可以繼續深入的地方了,謝伊也沒有在意,下了馬車之後只是讓車伕幫忙將帶來的禮物從車上卸了下來。
付過車錢,謝伊就這麼一隻手提着自己帶來的禮物,然後走向了領主府。
在門口,門衛將謝伊攔了下來,雖然他們看到了謝伊身上的白狼披風,但能夠在北境領主的府邸門口站崗的門衛,每個人身上也都披着同樣的披風。
而且他們和謝伊不同,這些守衛在這裡的白熊騎士,每一個都是白熊騎士團的正式成員,和謝伊這種榮譽騎士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不過他們也沒有爲難謝伊,只是讓他表明了身份,並且檢查了他帶來的東西,確認沒有危險之後就放他進去了。
進入了領主府,一名女僕將謝伊帶到了會客室的等候區。
“伯爵大人正在接待其他客人,請您在此等候,伯爵大人有空的時候會有人通知您去見她的。”女僕簡單的交代了了一聲,同時也幫謝伊清理了身上的積雪,又給他端來了一壺熱茶和幾塊小餅乾。
看到熱茶和餅乾,謝伊的眼睛裡都放出光來。
他的聚居點雖然物資並不短缺,而且還能不時的吃上肉食,日子可以說在一衆聚居點中都算是好的那一批了。
但即便如此,茶葉和甜食對於謝伊來說依舊是屬於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的奢侈品了。
雖然商隊運輸的貨物當中有糖和茶葉,然而那高昂的價格卻令謝伊一直望而卻步,根本不敢有什麼想法。
而且那些貨物顯然也不是給謝伊這樣的“窮騎士”準備的,而是給一些大型聚居點的貴族們準備的。
那些貴族基本上都是和帝國中樞一起從朗頓遷移過來的,來到北境之後一部分當然是安置在諸如切諾伯格和貝洛伯格這樣的城市裡。
但也有一些沒有那麼有身份和地位,或者說乾脆就是自費來北境的,就只能被安排到那些聚居點去居住了。
這些貴族攜帶有大量的錢財和資產,即便到了北境也依舊維持着奢靡的生活,而糖和茶葉這種嗜好品兼奢侈品自然也就不可能被他們放棄了。
爲了能夠更多的從這些人手中回收財富,珀菲科特也就花了一點時間,用種植溫室培育出了茶樹,並用機械實現了流水線採茶、炒制的全過程。
雖然炒出來的茶葉當然是不如從東方進口的茶葉來的香,但舊世界那種喝茶方法也根本體會不到真正的茶香,他們只是喝一種奢侈,所以機械製茶也就夠了。
要讓珀菲科特搞什麼少女用嘴採茶之類的,她能把提出這個建議的人做成採茶機僕。
至於說糖?北境的製糖廠還是她牽頭建造的,用的也是她拿出來的大規模工業製糖法,大量的糖堆在倉庫裡,拿去從貴族那裡刮點浮財算什麼問題!
不過對於謝伊來說,茶和甜點都實在是太過久違,讓他甚至在吃的時候,都有一種捨不得的感覺。
究竟有多久沒品嚐過甜味了啊?謝伊感覺自己是不是平時太摳門了,以至於花點錢買些糖來改善生活都不肯。
假假他也是一個有封地的騎士,封地的產出雖說不是很多,但支持他在糖上面的消費還是可以的。
只要別買太多,一個月一小包應該還是買得起的。
謝伊正想着這些事情,之前的女僕去而復返,對着正在吃小餅乾的謝伊說道:“伯爵大人現在有空,請跟我來。”
聽到女僕的招呼,謝伊趕忙嚥下了嘴裡的小餅乾,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茶之後,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提起帶來的禮物,跟着女僕穿過走廊,來到了一間會客室。
上一個來覲見伯爵大人的客人剛剛離開,謝伊甚至還和對方在走廊上碰見了,互相打了個簡單的招呼。
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也算是失禮的行爲,正常來說貴族哪怕同時招待兩批客人,除非他們之間互相認識或者僕人疏忽,否則的話都是不應該讓兩批客人就這麼在走廊上碰面的。
領主府的女僕無疑都是合格的,珀菲科特的老管家更是不至於犯這種錯誤。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單純的只是珀菲科特今天要見的客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了她不得不壓縮每一個客人的會見時間和兩批客人之間的間隔,從而讓自己可以接見更多的人。
也正因爲如此,謝伊纔會在走廊上碰到前一個來覲見珀菲科特的客人。
不過雙方並不認識,謝伊身上的白狼披風也足以讓對方即便有什麼不滿或者意見都憋回去。
畢竟這裡是北境,白熊騎士可是北境公認的珀菲科特的嫡系,得罪他們?還是在北境領主府?這是嫌自己活夠了?
更何況對方對於謝伊的出現並沒有感到什麼意外,甚至還友好的和謝伊打了個招呼。
“謝伊·寇馬克,我記得你,隨便坐吧!既然你是我的騎士,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今天我已經接見了太多的人,讓我們放鬆一點!”珀菲科特看到進來的是謝伊,於是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間彎了下來,整個人更是直接砸進了沙發裡。
看着這樣的珀菲科特,謝伊雖然感覺到有些意外,但反而覺得這樣更真實,於是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向珀菲科特打着招呼:“向您致敬,蒙受全父庇佑的聖徒、世界的拯救者、敲響末日喪鐘之人,維克托亞帝國北境開拓與守護者、北境全境的統治者、全體北境人的庇護者、北境諸部落共尊的大酋長、切諾伯格的築城者、最後的屠龍者、維克托亞帝國皇家科學院副院長、皇家科學院北境分院建立者、白熊騎士團榮譽大團長、鐵火騎士團榮譽大團長、朗頓最璀璨的明珠、天空的征服者、引領時代之人、北境開拓伯爵。”
聽着這一長串頭銜,珀菲科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但隨即她又看向了謝伊,對他問到:“什麼時候我頭上又多出了世界的拯救者和敲響末日喪鐘之人這兩個頭銜了?就算要增加頭銜的話,不也應該是弒神者這樣的頭銜嗎?”
“這個是上個月報紙上刊登的伯爵大人您的全部頭銜最新版,至於說弒神者這件事我想報紙應該還沒來得及更新吧?”謝伊趕忙解釋了一下。
他之所以稱呼珀菲科特的全部頭銜,除了是表達自己對珀菲科特的尊敬之外,也是在表示這是正式的覲見場合,是封臣在覲見自己的領主。
雖然珀菲科特表現的很隨意,但這正是對自己的封臣信任的表現。
因爲在傳統的封建觀念中,領主對封臣表現的越隨便,也就表示對他越信任。
所以面對珀菲科特這幅隨意的做派,謝伊反而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行吧,整天沒事就瞎捉摸給我上頭銜,屁用麼有。”珀菲科特咒罵了一聲,但還是看向了謝伊,對他問起了正事:“作爲我的封臣,既然來覲見了,就說說吧,領地最近經營的如何?人口、物產,各方面都說說,順帶的有什麼麻煩或者需要解決的事情也可以跟我說,能給你辦的就順手辦了。”
謝伊不敢怠慢,趕忙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本本,在手上攤開之後才唸到:“目前聚居點一共有居民1827人,今年新增新生兒24人,成年12人,人口比去年略有增長。
聚居點的運作一切正常,所有人都能夠穩定的獲得自己每天的口糧和每個月的其他生活物資,沒有一個人餓肚子或者受凍。
另外,因爲能量塔供熱場的關係,領地裡還多出了一羣動物,可以穩定的爲領地提供肉食,目前正在考慮是否要對其進行馴化。”
聽着這頗有幾分公務員味道的數據統計和彙報,珀菲科特看了一眼謝伊問到:“這是你哥哥寫的吧?”
“抱歉伯爵大人,我實在是不太擅長這方面的文書工作,所以就拜託給了我哥哥。”謝伊向珀菲科特做着說明,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珀菲科特對此倒是不介意,只是擺了擺手說道:“小事情,能夠有人爲我努力工作,我高興還來不及!你哥哥既然有這份才能,就給他一個事務官的職位吧,正好你的領地好像一直這個職位都是空缺的。”
聽到珀菲科特給自己的哥哥安排了一個職位,謝伊由衷的向珀菲科特表示了感謝,同時也藉此機會向她獻上了自己帶來的禮物。
看着謝伊在自己面前打開了那個裡面都能睡個人的大盒子,珀菲科特也不禁有些好奇,謝伊能夠給自己送來什麼樣的禮物。
雖然對於這些封臣送來的禮物珀菲科特早有預料,不是什麼皮毛、工藝品之類的當地特產,就是諸如藝術品、珠寶首飾之類從貴族那裡弄來的玩意,着實讓珀菲科特有些不勝其煩了。
但這些東西她還不能不收,畢竟能夠給她送禮的封臣都是必須要重視的。
只是收多了人確實會審美疲勞,看到沒什麼特色的東西都已經提不起興致了。
然而謝伊從盒子裡掏出來的東西還是讓珀菲科特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你居然整了個大活”的表情。
因爲謝伊從盒子裡掏出來的,是一個讓珀菲科特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玩意。
它看上去像是一隻斷手,整體看上去像是一隻人手,但上面長滿了白色的長毛,目測一根毛髮的長度都有至少一肘長了。
而整隻手則差不多與一個成年人相當,可想而知它的本體應該有多麼巨大。
這隻手看上去像是從胳膊上撕下來的一樣,不僅還連着一截斷掉的骨頭,斷口更是呈現出撕裂傷的樣子。
“這玩意你到底從哪弄來的?看上去居然還是新鮮的?不會是你路上現抓的吧?”珀菲科特檢查了一下斷手,隨口吐了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