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日,唐府一處殿堂裡,唐裡塵坐在太師椅上,心有所得,滿面春風,正在教導坐在下首的數十名唐家後輩。
只見他耐着性子,長篇大論的笑着道:“和氣生財,和氣在先,生財在後,只要性情溫和,與人心近了,便自能與人同出一氣,攜手共渡難關,共創利益買賣,可不就是生財了麼?如此不也正是壯大了我唐家?以後爾等務必謹記,切不可挖空心思摒棄友好之人,責打了自己的良心。與人相處,必竭誠相待,如此人緣自會甚佳,凡事以和爲貴,莫要丟了糧頭搶飯碗,繞彎彎,到頭來一事難成,得不償失,懂麼?”
衆年輕俊傑齊齊朗聲迴應:“懂了!謹記族長大人的教訓!”
唐裡塵滿意頷首,笑着濯一口茶水,正待繼續演話,忽聞大廳外人聲喧譁 腳步之聲急促,緊接着便是有幾位族老奔了進來,人人神色慌張。
唐裡塵見之心頭一緊,道:“何事?如此慌張?”
一老忙不迭朝唐裡塵拱手稟報,道:“族長,大事不好了!來我們家作客的那位龍公子出事了!”
唐裡塵道:“出什麼事了?”
老人道:“他.......死了!”
唐裡塵蹭一下站了起來,道:“什麼!死了?怎死的?人在哪?速速帶我去看看!”
老人當下道一聲:“走!隨我來!”
便是提步搶過,身先領路,朝外奔去。
南郊二十里,紅林坡,唐裡塵與一衆族中之人,站在一處樹林裡,圍看着散落在地的十幾具屍體。
入眼所見,幾乎每一具屍體都被妖獸撕咬過,不盡全了。
甚至有一些已經算不上是屍體,確切點的說,只剩下了一條腿或者一隻手,又或者是一個人頭,其他部位顯然已經被妖獸吃了。
唐裡塵略作拼湊,從其上附着的碎布以及形狀,膚色等條件來判斷,方能看出,那便算作是一個人的屍體。
其中一具便是那位龍姓公子的,此刻只剩下了半邊身子。
唐裡塵看了眼身邊的唐玉兒,憂心陡增,面色顯慌,直覺禍從天降。
遇着這事,他也不知該當如何是好,一下子沒了主意,倘若處理不當的話,便會害了自己的寶貝女兒,甚至會牽連整個唐家。
正難爲之際,忽聽身後傳來雜沓的馬蹄聲,迴轉身一瞧,原來水月城的城主萬天行,以及各個家族的族長族老們,均是聞訊縱馬趕來了。
一些各個家族中重要的年輕一輩也跟了來,劉宇的身影,便在劉家的族羣當中。
及至現場不遠處,萬天行當先飄身下了馬背,隨意一甩手中的馬繮,急步走近了察看現場。
其他人亦是自不多言,紛紛下了馬,前來一覷,好出謀商討,凝思應對之策。
劉家族長劉含,靠近了唐裡塵,伸手拍拍他的肩頭,道:“別慌,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總能想出法子應付過去的,大不了我們大家一起抗便是。”
唐裡塵感激地看着劉含,重重地點點頭,道:“謝了!”
這時萬天行已經察看完畢,擡目環顧四周人羣,道:“這事處理不好的話,勢必會牽連到我們整個水月城,特別是唐家,更是難辭其咎。”
牛家一位族老問:“然則我等該當如何圓事?”
萬天行道:“我們都是水月城的人,出了這般事情,斷不能讓唐家獨自面對,冷了人心,該當互相扶持,齊裡應對,出謀劃策,人人有責,大家都挖空心思想想,務必劃出一條全面之道來。”
劉宇當下向前走出幾步,鎮定的道:“以晚輩之愚見,我們暫且保持現場不動,只消知會一聲楚風門,光明正大的等着他們自來現場得出真相,待他們查明此事乃妖獸所爲,實是這些人的貪玩所致,雖則心傷龍姓青年的殘亡,但於情於理,亦不好太過爲難我等,到時候我等儘量把水月城往窮苦了說,往低了說,態度謙卑一些,接受點懲罰便是,如此,兩頭道理都是說得通,自無不可。”
衆人聽之,齊齊看向劉宇,繼而互相討論一番。
良久,大部分人向劉宇投去讚賞之色,得出一致決定,同意依照劉宇之所言,採用此計策。
最後由城主萬天行拍案定計,着唐玉兒以鴿爲信,速速發回楚風門,將其間之事一一詳細稟告。
定案甫畢,萬天行遂以粉末灑在每一具屍體之上,用以保全屍體短期內不至腐爛。
十幾天後,水月城上空斗然出現一股子氣勢威壓,城內之人莫不驚得擡頭而望。
只見上頭御空飛來四個修爲甚高之人,幾個轉念之間便是到了城主府的上空,緩緩降落。
當先一個半大老者,陰沉着臉,也不招呼,雙腳甫一落地,便徑自走進城主府,也不收斂氣勢,壓得城主府內當差的護衛左歪右倒,一片叫苦連天,雞飛狗跳。
城主萬天行奔將出來,不問自知來者何人,見面便是拱手一禮,不亢不卑的道:“不知龍長老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裡邊請!”
龍長老卻又改了行色,止步不前,只冷冷的道:“不必了,指路吧。”
言罷,伸手一提萬天行,又御空向着城外飛去,速度奇快,眨眼間便是不見了蹤影。
盞茶功夫之後,水月城外南郊二十里,紅林坡,龍長老一行五人陡然降落。
其中兩人特意釋放自身威壓,氣勢滾滾,令得在此處看守的護衛們滿頭大汗,一見來人,便急匆匆的讓道,誠惶誠恐。
萬天行亦是作揖讓過,小心謹慎地道:“懇請諸位高人查明真相,還龍公子一個安息!”
龍長老一見到兒子的屍體,臉上更是陰沉得幾乎能凝出寒霜來,自不搭話,身形一晃便是出現在了兒子的屍身旁邊,彎腰察看。
其餘三人,一位光頭老者,兩位中年男子,亦是各司其職,分佈在不同的方位,對現場進行察看。
一炷香過去,四人均是查不出什麼端倪來,只能從屍體的分佈以及情形作出判斷,得出的結果不出所料,乃是妖獸所爲。
龍長老翻動兒子的半截屍身,欲要從頭到腳,細細查過屍身的每一寸。
須臾,便是發現了龍姓青年右手手掌上的傷痕,那些細小的傷痕,籍血跡彰顯着一個個特殊的符號。
龍長老身子一震,這些符號只有兒子和自己曉得,眼下出現,定然是自家兒子在臨死之前,特意給自己留下的,必是重要線索無疑!
當下亦不忌諱父子間的秘密被人知曉,連忙自懷裡掏出一張淡黃色的布匹來,將龍姓青年手掌上的符號一一對應那布匹上面的文字,然後一一破譯,將之用手刻寫在了地面泥土上,以作明視。
片刻,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地上破譯好的文字,便是得出其意:“與好友外出遊玩,遇奇惡之獸,身亡,獸逃,非人所爲,兒留。”
與龍長老同來的其餘三人觀之,皆是長嘆一口氣,這人死得實在是憋屈。
不過轉念想想那死去的龍姓青年,三人又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畢竟龍姓青年的品性爲人,他們也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