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三笑道:“省管縣的事情還僅僅是研討聽取意見的階段,成不成根本還是沒影子的事情,就算是弄,從現在開始運作,到弄成沒有一年也得八個月的,跟市裡的調整完全沒有任何關聯,你可別太相信這個了。(。)”
李春波畢竟不瞭解內情,聽了這番話就無奈的說道:“也是,的確不會很快。對了趙書記,您可要幫我打聽着點啊,這一天沒位置一天心裡不安生,折磨人啊。”
趙慎三溫和的笑着說道:“那是自然,只要有消息一定告訴你。”
“嗨,市裡越來越神秘莫測了,以前哪次調整都是事先好幾個月就開始吵吵,等上常委會的時候也就不稱爲秘密了。這兩次可真詭異,總是都決定了咱們才知道。”李春波嘮叨道。
趙慎三已經不想再跟他談論這個問題了,因爲他心裡最清楚這兩次也跟以前一樣,常委會前就決定好了,要不然會議還沒開,爲什麼昨天就談話了?無非是李春波不知道而已。
“春波同志,相信組織吧,像你這樣穩重內斂的幹部,劉部長都說是一個守成的好乾部,有了他這句評價,你想你去的地方能差得了嗎?安心回去上班吧,雖然談話了,文件畢竟沒下,昨天劉部長說的也僅僅是先徵求一下意見,沒準你還不動呢,別丟了工作。等下我還要繼續昨晚的會議,你還有興趣繼續旁聽嗎?”趙慎三說道。
李春波未來不明如同百爪撓心,哪裡還有心情去旁聽什麼工作彙報,頭搖的波浪鼓一樣說道:“算了算了,如果我真要走,那邊還有好多工作要收尾,就不去開會了。”
看着李春波急急離去,趙慎三就接着去開會了。下面幹部儘管都聽說了這次即將來臨的調整,但還是不得不更小心翼翼的準備材料認真彙報了,連那些副職們也都跟隨着各自分管的業務口乾部們坐在會議室,生恐彙報中出現問題無法彌補。這一忙就又到中午了。
下午,確切消息傳來,劉涵宇調來鳳泉任縣長,吳克儉去了桐縣擔任縣委書記,這算是第一批的確定文件下發。至於出缺的位置跟空掛的幹部,等待這幾天第二批的研究。小孫屬於副職調整,則需要等待更長的時間。
當晚,趙慎三再次接到了黎遠航的電話,很是懇切的說道:“小趙,很快小劉就要去上任了。關於這次調整,一則突然了些,二則對她的職務調整有些違背常規,她很有些牴觸情緒,如果不是焰紅同志勸說了她,說不定她就不接受了。我希望她去了之後,你能夠利用你們在桐縣建立起來的信任,好好勸說引導她一下,別讓她陷入誤會消極下去。你懂我的意思嗎?”
趙慎三答道:“好的黎書記,我會好好開導開導她的。涵宇同志也是個通情達理的幹部,您剛纔分析的對,可能是太突然了思想沒轉過彎來,我會圓滿完成您交給的任務的。”
黎遠航十分滿意趙慎三的態度,很是勉勵了一番就掛了。
劉涵宇來上任比想象中快多了,第二天上午就被劉部長送來了。李春波這兩天也沒閒着,上躥下跳的一趟趟往市裡跑,可能已經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在交接的時候就很大度。
會議室裡,迎接新縣長的副職們表現的都很沉默,那種沉默在初來乍到的劉涵宇眼裡,是一種無聲的排斥。看在李春波心頭,就是一種對他的不捨。只有趙慎三明白,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忐忑,誰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個會場裡坐多久的惶恐不安。
劉部長沒有多停留,僅僅給當地幹部做了個簡單的介紹就聲稱這兩天市裡忙匆忙走了。接下來的會議就由趙慎三主持。他當然需要作爲一把手,給劉涵宇足夠的面子,就把兩人在桐縣搭班子,涵宇同志的能力就巾幗不讓鬚眉等等好生宣揚了一番。之後就是對李春波離去的不捨,洋洋灑灑說了好久,才煽情的率領所有班子成員起立,熱烈鼓掌歡迎劉縣長,再次熱烈鼓掌恭喜李春波縣長即將到更重要的崗位工作,最後就散會了。
會後劉涵宇沒有直接去縣政府那邊,而是跟着趙慎三去了他辦公室,美其名曰是跟黨委報到,其實是想跟他說說體己話。
坐定之後,原本就身負黎遠航囑託要做通劉涵宇工作的趙慎三對吳鴻說道:“小吳,你去跟龔主任聯繫一下,讓他結合一下政府辦的同志們,給劉縣長安排好住處跟日常用品,她是位講究的同志,可不能跟我一樣馬虎的。”吳鴻趕緊出去了。
趙慎三親自給劉涵宇倒了水,才感慨的說道:“打不散的親兄妹呀。涵宇同志,我走的時候就告訴你,咱們都在雲都這條河裡不停地流轉着,沒準哪天就又轉到一起了,可沒想到會這麼快,還不到一週咱們就又聚首了。”
劉涵宇的表情是氣咻咻的,她的語氣也是氣咻咻的:“趙大哥,您就別安慰我了。我都快嘔死了,這好端端的書記變縣長,雖然能跟您又在一起了,讓別人看笑話的滋味可真難受。{免費小說}您沒看剛纔開會,那些副職們看我的眼神嗎?還不都覺得我是一個失敗的人,被上面處罰的犯了錯誤的幹部,這樣的話,我還怎麼開展工作呀?我想好了,反正黎書記壓着不能不來,但來報道可以,我也不能讓市委覺得我劉涵宇是一個想怎麼捏就怎麼捏的軟柿子。我跟您說說話就回市裡去,跟市委組織部請長假休息,纔不來幹這個狗屁縣長呢。”
趙慎三正色說道:“涵宇,你要是抱着這樣的態度,我可要說你幾句了。難道黎書記沒告訴你調整你過來的原因嗎?”
劉涵宇倔強的說道:“我知道。他不就想讓我跟着你被省裡直管,有可能調整一個副地級嗎?可他從來都沒有提前跟我商量就替我做主,雖然能跟你在一起工作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能不能提升半格倒無所謂,但關鍵是外界如何議論我呢?我這次算是在雲都徹底出洋相了,以後還怎麼有臉出現在人前呢?”
趙慎三笑了說道:“涵宇,你就因爲這個不願意上班嗎?那你可太幼稚了。你以爲別人都不知道鳳泉可能會被直管,更有可能享受高配置嗎?我告訴你,從昨晚我被市裡叫去談話開始,就有好幾個精明人給我打電話想過來了。人家爲什麼?還不是圖的是有朝一日跟着鳳泉水漲船高?你能夠不需要活動就得到這樣的機會,是多少人羨慕嫉妒恨的機遇呀,你怎麼那麼拎不清呢?有了以上的前提,你說的面子問題更不是問題了。”
劉涵宇並沒有因爲趙慎三的勸解就釋懷,哽咽起來了說道:“我明白你說的道理,正因爲此我纔沒臉呢……這麼好的事情爲什麼落到我頭上?還不是因爲黎書記關照我?可他爲什麼那麼多人都不關照偏關照我呢?這裡面……你都沒看到今天別人看我的眼神……哪怕我在桐縣還幹縣長呢,也好過被人看成是下賤的……”
看着劉涵宇說到這裡渾身都顫抖了,爲了不哭出來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脣,那神態就十分楚楚可憐。趙慎三一陣憐憫,走過去給她遞了一盒餐巾紙,嘆息着說道:“涵宇,我們幹部要走的路是不可能選擇的,更是不可能回頭的。看似神通廣大的好似路路暢通,其實卻如同獨木橋一般只有這麼窄窄的一條而已。當你行走在這麼危險地橋上,如果還不用心走你的路,卻去顧忌橋下面的人評頭論足譏諷笑話的話,遲早你會摔下去的。聽哥一句勸,別在意外人的眼神,遭人嫉恨的都是能人,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劉涵宇好過了一點了,擦擦淚說道:“我就是心裡想不通,我已經跟李富貴商量好了,真不行的話他會幫我在上面活動一下,直接調離雲都算了。也省得天天木偶一樣被人想牽到哪裡就牽到哪裡。”
趙慎三苦笑着說道:“看來我妻子說得對,決定生存環境的絕對是心情,而不是環境。你看看咱們當幹部的生存環境被你這麼一解釋,還真是沒法活了。傻妹妹呀,哪裡只有你一個人是這種狀況?所有的幹部不都一樣嗎?上面怎麼牽咱們怎麼動。而上面也不比咱們好過到哪裡去,還不是又更大的手牽着他們呢嗎?要換個角度思考問題,不要鑽進牛角尖去。如果你覺得在雲都實在壓抑,李先生有能耐你們離開我沒話說,只能祝福你能夠在外地生活的開心幸福。如果你僅僅是爲了面子跟黎書記慪氣,我覺得你可有點傻。咱們這麼被人牽來牽去的爲的什麼?還不是更好的發展前景?既然鳳泉被省裡直管升格的可能性極大,爲何不既來之則安之,用一顆平常心來面對變化呢?難道你在桐縣能做我的搭檔,來了鳳泉就受不了了嗎?你不妨把這裡還當成桐縣,還想着咱們倆跟以往一樣緊密配合,不就沒那麼多沒意思的想法了嗎?”
看劉涵宇神情有些鬆動,還是一臉的憤慨。趙慎三知道不下重藥不行了,就正色說道:“涵宇,我一直覺得你最值得我心疼,也是最值得我敬佩的是你那打不死的小強般的堅韌。你原本可以放鬆心態跟爭勝心,在黎書記的安排呵護下很舒服的享受生活纔是,但你卻始終頑強的爭取獨立,想靠自己的能力打開一片天空,這一點始終是你最閃光的亮點。現在多好啊,鳳泉無論經濟還是工作,統統都遠遠高於桐縣,是多好的展示你個人能力的平臺啊?難道你要因爲在乎最最微不足道的俗人眼光,去斷送你用血淚換來的錦繡前程嗎?這次調整比着你幼失雙親怎麼樣?比着你被逼無奈被人收養怎麼樣?比着你葬送尊嚴換取前程怎麼樣?你比較一下就會發現,這是挫折還是幸運?別怪趙大哥說話難聽,我們倆從根子上講都是一類人,我如果不是偶然際遇了鄭焰紅,你如果不是偶然際遇了黎書記,也許咱們倆都站不到這堂皇的縣委縣政府大樓裡面主宰一切吧?想想看當初爬上來的艱辛,你還會覺得自己遭遇到不可逾越的羞辱了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不勸說你了,你愛請假請假,愛調走調走。我作爲朋友也罷,作爲兄長也罷,作爲同一類一丘之貉也罷,言盡於此。”
劉涵宇果真被趙慎三這番重話打中了七寸,她的神情鬆弛了下來,低着頭好久方纔擡起了頭,很感動的看着趙慎三說道:“謝謝你趙大哥,也許……能夠遇到你,得到你的指點跟照顧纔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那好吧,我聽你的,留下來上班,只是這樣的話,以後就有需要麻煩你時時爲我操心了。”
趙慎三欣慰的說道:“傻妮子,趕緊去上任把,你們政府那邊一堆人等着給你獻殷勤呢。”
劉涵宇就擦擦臉,破涕爲笑的走了。
龔逸飛已經觀察了好久了,看趙書記屋裡沒人了,趕緊走過來進來了,笑嘻嘻說道:“趙書記,劉縣長的住處我已經跟政府辦的王主任商議安排好了,也在招待所給她一個套間,日常用品都讓下面同志去辦了。”
趙慎三淡淡的說了句:“很好嘛。”
龔逸飛來的目的原本就不是爲的彙報這麼點芝麻小事,看趙慎三不甚感興趣就說道:“趙書記,感謝您對我的信任,我會更好的……”
“龔主任,我這人不喜歡用語言表達對你們的信任或者是幫助,但該幫的時候我毫不含糊。爲了替下屬爭取利益我數次跟上層頂撞,這些桐縣的幹部們都知道。同樣的道理,我也不喜歡聽口頭上的感謝。你是一個很稱職的縣委辦主任,林曾同志也跟我說過你的工作非常出色,我當然希望能夠有一個稱心應手的大總管了。在劉部長征求我的意見想要讓你去別的縣市區換換環境歷練一下的時候,我很乾脆的表示我離不開你這個縣委辦主任,領導同意了我的要求。我的話說完了,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情了。關於感謝我的話,我不希望再聽到了。”趙慎三平淡的說完這番足以讓龔逸飛對他死心塌地的話之後,就若無其事的低頭看堆成山的彙報材料了。
趙書記越是對這件表現的如此淡然,反而讓龔逸飛越發感激的無可名狀,他幾乎是含着眼淚離開的書記辦公室。這就是說,如果小孫來擔任組織部長的話,趙書記連劉涵宇這個縣委副書記在內,短短几天已經牢牢地掌握了鳳泉縣四名常委的忠心了。
趙慎三通過聽彙報初步掌握了全縣的工作狀態,當然,他對於下面送來的花團錦簇的彙報材料,是持有高度懷疑狀態的。但無論怎樣,這也是他儘快進入工作狀態的最簡便法子了,就算數據不真實,總的乾的活還是能瞭解的。
瞭解完基本情況之後,趙慎三覺得無論市裡下一步會對鳳泉的班子做何等樣的調整,他這個縣委書記都不能太過熱衷。他的重心是保證工作不在林曾剛走,李春波又無法安心給劉涵宇做良好交接,鳳泉黨政一把手都是新人的情況下工作出現滑坡,這可就是他的責任了。
最緊要的,就是要確保即將來臨的年底各項工作考覈不出問題。那麼,計劃生育工作就刻不容緩的需要馬上了解清楚了。趙慎三讓小吳把分管副縣長趙元素跟計生委主任李輝叫道辦公室,親自聽取工作詳細彙報。
趙元素是一個年輕的幹部,是剛從市委組織部下基層掛職鍛鍊的,來鳳泉還不到一年。有了李春波那樣大撒把的縣長做表率,他這個分管領導就成了一個浮萍樣的擺設。平常計生工作都是計生委主任李輝怎麼彙報他就怎麼信,需要開會就讓計生委拿來寫好的發言稿照着念念,需要到哪裡去視察就去替李輝壯壯門面,實際工作一問三不知。
李輝倒是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幹部,這個同志年近五十了,在鳳泉縣土生土長提拔起來,成爲正科級領導之後又幾乎把縣城好點的局委轉遍了,最後落腳在計生委之後就不願意挪窩了。算上今年,他已經在計生委當了六年的主任,是一個老計生了。
趙慎三有個習慣,就是對下屬瞭解工作不喜歡越級,就是說他只對準分管副職問話。這就讓趙元素沒五分鐘就坐不住了,難堪的只恨沒地縫鑽進去。來之前他其實已經惡補過大半天了,覺得連全縣的育齡婦女數字、一孩婦女應放置節育環數字、二孩婦女應結紮數字都記住了,應該不成問題了。
沒想到趙書記居然這麼問他:“元素同志,省裡的考覈馬上就要開始了,我想問問你們是如何準備迎接檢查的?”
趙元素習慣性的看李輝,可是趙慎三卻在李輝叫了一聲趙書記之後淡淡的說道:“李主任不急,我問的是趙縣長。”
趙元素無法推脫了,只好說道:“我們已經安排下面的同志開始抓緊時間工作,爭取在考覈來臨的時候不出問題。”
“怎麼安排的?預測有可能被查到的鄉鎮和樣本村了沒有?臺賬資料都完善好了?人賬相符嗎?賬賬相符嗎?九項責任目標是否已經提前計算好了?就有哪幾項有可能達不到省定目標?需要如何完善?”趙慎三面如清水,流利的問道。
這一番話把趙元素問的狼狽不堪,說起來他也算是當了快一年的分管領導了,計劃生育的臺賬資料有多少種他根本不知道,還有什麼九項指標的,無異於聽天書。那額頭上的汗珠子就黃豆般滾下來,支支吾吾的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趙慎三最煩這種下來掛職只知道誇誇其談的幹部了,他也不發火,淡淡的說道:“那麼好吧,元素同志,你告訴我省裡計算咱們成績的九項指標就是哪幾項?”
“呃……那個趙書記……那個我也沒接觸多久……那個,就讓李主任回答吧?”趙元素徹底撐不下去了,就羞愧的說道。
“我不喜歡直接問下面同志,因爲工作首先是交給你這個分管領導了的。”趙慎三依舊神色不變的淡淡說道:“省裡馬上就要考覈了,這些問題你這個分管領導都不熟悉,我不知道如何給省裡彙報。這樣吧,你回去讓李輝同志好好教教你,我下次還會叫你過來問你的,你們去吧。”
趙元素一聽讓走了如蒙大赦,趕緊站起來狼狽的告辭了,帶着李輝急匆匆逃出了書記辦公室。
吳鴻被趙慎三這種工作方式再次驚呆了,他越來越敬畏趙書記,趕緊走過來幫趙書記把看過的工作報告收了起來,輕手輕腳的進秘書辦公事了。
當晚,趙慎三怕鳳泉的副職們還來找他糾纏想留下的事情,一下班跟鄭焰紅打了個電話,問她能不能去溫泉賓館?鄭焰紅答應了並說不需要接,他就先開着自己的車離開了縣委,直奔溫泉鎮而去了。
方天傲現在成了一個篤信佛教的虔誠信徒,隨着大順昌的生意越做越穩,公司在鳳泉山腳下的山村裡開發了一個高檔小區之後,他自己留了一棟單棟小樓,索性把父母妻子也接了過來,居然在這裡安家落戶了,除了在外地讀大學的孩子,就打算不回原籍了。
趙慎三給方天傲打電話的時候他在金佛寺聽晚經。趙慎三知道鄭焰紅不會很快過來,也覺得這段時間心裡總是負擔重重的,聽方天傲在寺裡,他就到溫泉沒下高速,直接到金佛寺下口下去也上了金佛寺。
在橋邊一下車,夕陽,古寺,寒風,一派蕭瑟。老樹,寒鴉,衰草,更添悽清。趙慎三被這一派情景弄得無限的憂鬱,一種莫名的悲愴感油然而生,他就不想開車上山了,慢慢的走過橋。
看着在暮色裡越來越模糊的金佛寺,跟那尊永遠慈悲莊嚴地大佛,回想着當初爲了建造金佛寺,他在遭遇車禍的鄭焰紅跟這個工地之間,如同一停止就會被燒成齏粉的螞蟻般瘋狂的奔走。無數次都覺得實在支撐不下去了,還不如徹底倒下來的好受。但他就憑藉着對孱弱的倒在病牀上等着他照顧的鄭焰紅強烈的責任感,跟他努力了那麼久還沒有真正獲得人上人的目的,終於忍耐着沒有倒下,咬着牙完成了這個壯舉,最終憑藉宏大的金佛寺成了最大的贏家。
看着昔日的輝煌壯舉,趙慎三覺得心情好多了。是啊,想當初僅僅是教委一介無名小卒的他,連這麼有着不可思議大功德的金佛寺,都能從無到有的建造出來,還有什麼難題是不可逾越的呢?跟當時的艱難比起來,如今的日子已經是多麼順風順水了啊,無非就是現如今局勢有些撲朔迷離難以琢磨。但再怎麼困難,想明白了也無非是人與人之間的智慧之爭罷了。憑他趙慎三的腦瓜子,還真是叢智力是沒有輸給誰過,還能夠渡不過這道坎嗎?
緩步登上臺階走到金佛寺裡,方天傲卻沒在寺裡,聽僧人講好像去大佛跟前了。趙慎三就繼續往上爬,也走到了觀音的蓮臺前。
此刻天已經黑透。金佛跟前也沒有路燈,可是卻有三支蠟燭點燃在燭臺上,隱約間可以看到方天傲那胖胖的身影面朝大佛盤膝而坐。風中,嫋嫋吹來線香的味道。
趙慎三慢慢的走了過去,看到方天傲在身前擺了一個精緻的小香爐,裡面插着三隻正在燃燒的香,雙手合十閉着雙眼,口中唸唸有詞的在念叨什麼。
默默地在旁邊的拜墊上盤膝坐了下來,趙慎三仔細聽着方天傲的唸誦,聽出來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他就閉上眼專注的聽着,感受着這一刻無比的清靜。漸漸的,腦子裡一片空明,覺得世間針對權勢開展的勾心鬥角簡直如同浮雲蒼狗,不值一提。
“趙書記,聽我誦經數遍,受益頗多吧?”方天傲誦經已畢,轉身看趙慎三依舊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就笑着說道。
“方兄,適才誦經是何等的超脫俗世,怎麼一開口就稱呼的如此俗不可耐啊?在此佛門淨地,可不可以不稱呼讓人作嘔的官職啊?”趙慎三的心神猛然間被方天傲一聲“趙書記”打斷,就不快的說道。
“哈哈哈,兄弟,此刻嫌棄那俗世的稱呼讓人作嘔了?恐怕到了你那個縣委書記辦公室裡,如果別的人稱呼你一聲兄弟,你纔會感到被藐視了吧?行了,這東西應應景就是了,佛在心中留,行事不違背良知就算是領悟了佛之精妙,若癡迷就着相了。”方天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