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毫不意外又是一場雙方大戰。
“這議事院參政大臣張之羨昨日給朕遞了摺子，請求告老還鄉。朕已恩准。只是如此一來議事院參政大臣便空缺了一個席位，諸位愛卿可有何人選推薦給朕？”
議事院是昭寧帝在位期間新設的職位，目的是減弱宰相的職權。議事院首席代表是宰相蕭晚眠，官職爲議事院首府參政大臣。其下設六個議事院參政大臣，分別是齊王夜凡，原翰林院士熊佩浮、張之羨，還有鐵血軍統領範伯仲、商掖以及邊防軍統領林澄。
商掖、林澄是昭寧帝的人，範伯仲、張之羨是翊王夜桀的人，而熊佩浮則是站在齊王夜凡一邊的。
如今走了個張之羨，齊王和翊王兩方勢必要爭這個空出的席位，只看誰先開口打破這個安靜的局面。
衆臣議論紛紛，卻無人站出來。夜凡和夜桀相視一眼，彼此默不作聲。倒是夜瀾似乎是在猶豫片刻之後率先站出來，“父皇，兒臣以爲翰林院士張仲愈可擔此任。”
“兒臣以爲不妥。”夜凡站出來反駁，“父皇，張仲愈只是個翰林院侍郎，若論合適，翰林院大學士方孝儒資歷深厚爲人公正，在翰林院德高望重深受愛戴。兒臣以爲方孝儒理應擔任此職。”
“臣認爲齊王殿下言之有理。”禮部員外郎成得誠站出來接着齊王的話道，“方閣老在翰林院中堪稱院長級人物，這些年來兢兢業業辦事得力，門下弟子無數。如今朝中文官大多是方閣老的弟子或門生，若讓方閣老擔任議事院參政大臣定能服衆。”
成得誠是夜凡手下的人，原本先前夜凡上奏想進他爲禮部侍郎，但被夜桀從中作梗百般阻止，最後這事就擱置了。但夜凡卻提出准許成得誠上殿議事，昭寧帝準了，從此成得誠對夜凡感激涕零，是夜凡的死黨也是主力人物。
成得誠此言一出，底下諸臣紛紛站出來表態，“臣等附議。”
昭寧帝剛要張口拍板，夜桀站出來反對。
“兒臣認爲不妥。”夜桀拱手道，“方閣老確實德高望重，但翰林院中可不只有方閣老。”
他說着，轉過身來環視衆臣。翰林院中除了方孝儒外還有一人可與之匹敵，那便是兩榜進士高中狀元的袁隆演。在朝中的文臣中除了方孝儒的門生，袁老的弟子門生也佔據多數，在翰林院的大大小小活動中方孝儒常常壓袁隆演一頭，這讓袁隆演的門生們很是不爽。
如今翰林院四大元老中熊佩浮和張之羨都擔任了議事院參政大臣一職，張之羨請辭，空出來一個位置，那方袁兩家還不得鼓足勁去爭這個位置。
所以夜桀此言一出，袁隆演的弟子門生們紛紛探出腦袋巴望着夜桀，心下更是蠢蠢欲動。
方孝儒是不慕名利的清高之人，深得學子們敬重，而袁隆演總被方孝儒壓着，久而久之漸漸動了慾念。在熊張二人當得議事院參政大臣後，袁隆演悄悄向夜桀那邊表明心意，夜桀私下承諾他，若有機會定會提拔他將方孝儒壓下去。
“兒臣認爲袁老也很適合這個位置，若是讓方老去了議事院，只怕袁老的弟子們會心生不滿，這到時候……不利於朝堂官員團結可怎生是好？”夜桀故意拿捏語調，還斜眼看向一旁的夜凡，夜凡剛準備張口說話，底下袁隆演的門生一個個都跳出來支持夜桀。
“翊王殿下說的對，若要選議事院參政大臣，當有袁老一席！”
“對，皇上！您大公無私，應當公平。若選方老，臣等不能服。”
夜桀微微一笑，轉而看向夜瀾，給了他一個勝利的目光。
夜瀾面上回了一個微笑，心中卻暗暗尋思着。
袁隆演的門生髮了話，那邊方孝儒的也不甘認輸，兩方就於朝堂上吵了起來，昭寧帝看着直皺眉頭，生氣的拍桌而起，“成何體統！”
羣臣嚇得慌忙跪下叩頭，“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夜凡輕咳一聲，又出聲道，“父皇，既然這兩位人選都如此爲難，我看不如讓國子監祭酒趙湘趙大人任此職務。趙大人在國子監掌大學之法與教學考試，一向是兢兢業業殫精竭慮，且國子監只有他一個祭酒，若他任此職，國子監上下均不會有異議。不知父皇以爲如何？”
趙湘是夜凡的人，也是夜凡一手將他提拔到國子監祭酒這個位置，夜凡剛纔推方孝儒出來早就料到那邊會拿出袁隆演，所以他故意提方孝儒，原來是在這兒等好了。
趙湘聽到齊王舉薦他不禁心下大喜，對齊王更是感激涕零。可他一旁的同爲齊王黨的戶部侍郎張成不樂意了，他認爲夜凡偏心，什麼好事只想着趙湘，從來不考慮他們這些同樣效忠他的人。趙湘有什麼好，哪裡比他們強？！張成越想越氣，左手緩緩攢成個拳頭。
“若要這麼說，兒臣倒覺得戶部侍郎張成大人比趙湘大人更適合。”夜瀾站出來正色道，“張大人掌管戶部，戶部主戶籍財政，對國家人口及錢糧更加熟悉和了解。若從戶部選一人加入議事院，這對於父皇瞭解民衆情況更加方便，這樣決策時也更好拿主意。”
“嗯。”昭寧帝點點頭，“朕覺得瀾兒說得有理，那就這麼定了。”說罷，他看向站在朝臣隊伍中早已樂開花的張成道，“張成，那朕就封你爲代議事院參政大臣，觀你表現朕再考慮是否給你轉正。”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成忙站出來三跪九叩謝恩，起來時連站都站不穩，又哆哆嗦嗦說着謝恩的話，“吾皇肯給臣一個機會，臣定當不負皇上所託，認真辦好差事。”
“好了好了，下去吧。”昭寧帝忍住笑擺擺手道。
張成忙扶正官帽退回隊伍，向回頭看他的夜瀾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夜凡側頭冷冷的看着夜瀾，手指咯咯作響。
沒得償所願的趙湘恨恨的瞪了一眼旁邊已樂的不知所以然的張成，別過頭去不再言語。
夜桀則在一旁沒有出聲，暗暗尋思這幾日夜瀾在朝堂上大出風頭，將夜凡壓得死死的，這樣下去不行，不能讓夜瀾做大，必須在二人之間保持平衡。
看來下次得把握把握，也得私下安排些人手爲夜凡那邊說說話，但這事還得進行的隱秘一些，畢竟現在名義上他和夜瀾是盟友，可不能讓夜瀾察覺。萬一夜瀾生氣了跑去和夜凡結盟先把他幹了怎麼辦？
這朝堂之上可沒有永恆的盟友或者永遠的敵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