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璇京都的上方燃起陣陣火光,烈北瑤站在城門處靜靜的仰望着天空,深深吸了口氣。
做出這個冒險的決定,她的心裡承受了很大壓力,她也擔心,她也害怕,萬一失敗,烈無穴狗急跳牆撕破了那層面具,今晚便在城中起兵造反,外面的九塵軍與他裡應外合,那北璇就算徹底完了,自己便是北璇的千古罪人。
將目光緩緩移向面前的街道,赤旗十字軍中隊將領高炳正騎着一匹駿馬,在馬上向部下發號施令。
高炳是舒影調 教的,做事穩妥不慌亂,他調集了赤旗十字軍中隊現有人馬分散開部署在京都幾個關鍵的街道,自己則領了剩下的十餘人在京都的街道來來回回巡視,若哪邊有什麼動靜,士兵們就會發出信號,高炳便帶人前去支援。
烈北瑤看着高炳高大的身影,感覺很是放心。赤旗十字軍和中央軍的諸位將領被舒影和端木凌訓練的很好,用他們,自己絲毫不用擔心。
現在就是烈無穴那邊和端木凌那邊值得她憂慮。烈無穴應當快回來了,他狡猾機敏,肯定察覺出城中氣氛不對,若是讓他溜了,那帶來的後果將無法想象。
可是讓誰去阻擊圍捕烈無穴呢?烈北瑤覺得頭疼,現在手下也沒有可以派去做這項重要任務的人,要不自己去?
正在糾結思索,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遠遠的,赤旗十字軍鎮守大街維護秩序的士兵看見那人後紛紛躬身行禮,“統領大人。”
烈北瑤看清了,是舒影!
她心下激動,快速迎了上去。
“殿下。”舒影草草向她行了個禮,“奉陛下之命,前來協助殿下圍剿叛賊。”
“哥哥還是知道了。”烈北瑤的表情有些黯淡,瞬間冷了下去,舒影則出聲對她道,“陛下早就料到了,他也知道殿下不想讓他憂心,所以沒有干預殿下的行動。魏澄那邊,也是陛下吩咐一切按殿下指令行事,而且烈無穴幾個心腹和黨羽我們也早有埋伏,所以事情纔會進行的如此順利。”
“沒想到哥哥一直有部署,看來是我多慮了。”烈北瑤鬆了口氣,微微笑道。
“陛下已調禁衛軍去抓捕秦湘軍了,墨衡那邊有端木凌,應無大礙,相信不久便會有好消息傳來。”舒影簡單對烈北瑤說明情況。
“那現在就是烈無穴了,他微服出城前往九塵軍大營與九塵將領會面,算着時間,應當已經談完,在回來的路上了。”
“所以臣此時前來,便是請纓去活捉烈無穴。”
烈北瑤看着舒影冷靜淡定的目光,她也清楚舒影的能力,沒有多說廢話,只是微微點頭,“我在此處恭候舒影統領。”
“必不負陛下和殿下所託。”舒影回禮,快步出了城門,很快便消失無蹤。
直至此,烈北瑤纔算真正放鬆下來,她站在那裡,覺得疲憊不已,很想休息一下,但一切尚未落定,她還是得守在這裡,等着所有消息傳來,確定勝利,才能離開。
跟在烈北瑤身邊的一個赤旗十字軍士兵看她面容憔悴,眼底發青,實在不忍心,出聲勸慰道,“殿下一夜沒有閤眼,這兩天爲了戰事休息的也不好,如今有諸位將軍在,殿下不妨去城防室小憩片刻。”
烈北瑤卻擺了擺手,“不必,你們都沒休息,我這算不得什麼。”
“可殿下身上還有傷……”
“不礙事。”她依然固執地回絕道。
士兵見烈北瑤很堅決,便沒有再勸。她再一次將頭昂起仰視着天空,眼睛深沉幽暗,不知在想什麼,瞳仁中的一汪秋波此時卻是表面平淡實則卻暗流涌動。
“殿下。”一個士兵從遠處急急跑來,烈北瑤將目光再一次收回,看那士兵神色慌張,不由心下一緊。
“出什麼事了?”
“殿下。”那士兵喘着粗氣,“秦湘跑了。”
“什麼?!”
“秦湘帶着羽林軍不見了蹤影,禁衛軍正在搜捕,統領讓我將消息回稟給您。”
秦湘肯定是得到了風聲,墨衡那邊還不知如何,但秦湘不能放跑,如果他投靠了九塵,將城內消息泄露,那明天照舊是危機重重,不知戰事會受到怎樣的波及。
“備馬,我要親自去追!”毫不猶豫的,烈北瑤衝士兵命令道。
“是,殿下。”士兵慌忙牽來了馬,烈北瑤接過馬繮,一個翻身快速上了馬,一拍馬屁股,驅馬出了城門。
她着急的驅馬,所到之處揚起陣陣塵沙,她知道一條近路,如果秦湘是要往九塵軍大營去,那走這條路說不定能來得及趕上。
一陣策馬揚鞭,烈北瑤聽到遠處若隱若現的廝殺聲。莫非是秦湘? 她心下一驚,連拍馬屁股,加快了速度朝聲音方向前進。聲音越來越近,可當她離聲源只有很近的距離時,聲音卻越來越小。當她衝到那條大路上時,只看到一個用黑色披風罩住身體的人用劍刺進一個人的身體,那人只來得及悶哼一聲,便就此斃命,倒在了地上。
那是最後一個人,地上躺着七零八落的屍體,烈北瑤目光一掃,是羽林軍!
死的全是羽林軍!
躺在地上的就是羽林軍士兵的屍體! 剛纔那個人……身着羽林軍高級軍官軍服,再看面容……正是秦湘。
秦湘死狀慘烈,臨死前眼睛還瞪的老大,手上還死死的抓着劍,已然僵硬,目光中散發出的是不可置信,直直盯着那殺死他的黑披風。
烈北瑤這纔回過神,看向那夥殺死秦湘及羽林軍的人。
那夥人人數不多,大約三十來人,每個人都身着黑披風罩住身體,面上帶着遮住上臉只露出鼻子及以下的黑櫻面具,他們的裝扮整齊化一,訓練有素。
那個殺死秦湘的人相較於其他人略有不同,他手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戒指,戒指上鑲嵌的黑紅色寶石散發着幽暗深沉的光芒。
烈北瑤猜想他就是這夥人的首領,那枚戒指便是身份的象徵。領頭之人看到了烈北瑤,可他的目光只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並無多言。
他不出聲的衝身後之人比了個手勢,身後的黑披風們整齊地點了個頭,他們沒有出聲,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只是乾淨利索完成了任務便上馬撤離,留下一陣馬蹄揚起的塵煙,隨着他們的身影越來越遠,這片空氣恢復了片刻前的寂靜。
烈北瑤也沒有阻攔追問那羣人身份的意思,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默默用目光掃視地面躺着的屍體。
片刻後,禁衛軍統領帶着禁衛軍趕到,看到地上躺了一片的屍體,他的表情微微錯愕。看着站在那裡的烈北瑤不發一言,他也不好出聲詢問事情經過,只是上前單膝下跪行了個禮,“殿下。”
“羽林軍跟隨秦湘出逃的人無一倖存,秦湘本人已死,你們將這裡收拾一下,把秦湘的屍體帶回。”烈北瑤聲音不高,但語氣中夾雜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感。禁衛軍統領頭上微微冒汗,他起身拱手答“是”,然後轉身命令部下幹活。
“殿下,可需臣派人送您回去。”統領詢問道。
“好。”烈北瑤點頭,她將這裡交由禁衛軍統領全權負責,自己則在四名護衛的保護下回到了城門處。
舒影站在那裡,他聽到了動靜,目光微微移向遠方,待烈北瑤靠近,方纔點頭致意。
烈北瑤下馬,看到了他身後衣衫帶血,發冠散亂,狼狽不堪,目露兇光的烈無穴。他此時被捆得嚴嚴實實,身後還有兩個士兵壓着,正惡狠狠的瞪着烈北瑤。舒影考慮的周到,用布堵住了他的嘴,以免他大喊大叫惹來什麼不必要的事端。
“舒影大人辦事果然迅速。”烈北瑤由衷的讚歎道。
“殿下,端木將軍那邊也已完事,墨衡被生擒,跟隨叛亂的士兵盡數被誅,現在端木凌正在收拾殘局,穩定黑龍軍軍心,暫時還抽不開身。”舒影向烈北瑤彙報情況道。
“我趕到時,秦湘及其部下叛亂者已死,禁衛統領在收拾戰場。”烈北瑤也將自己這邊的消息告訴舒影。
舒影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此戰我們勝了。”
烈北瑤還是很少見舒影笑,儘管他笑起來很好玩。烈北瑤也回以一個微笑,那是大戰告捷的喜悅,那是勝利的喜悅,那是一切塵埃落定的喜悅。
該殺的人殺了,該關押的人都關押好了,魏澄趕來,與舒影交接,將烈無穴關押到皇宮中最爲隱秘的天牢,佈置層層把守,確保烈無穴沒有逃出來的可能。同時魏澄本人坐鎮赤旗十字軍,嚴防烈無穴叛黨有任何出逃可能,以待明日與九塵的終極之戰結束後再行處置。
烈北瑤終於可以回府休息,這一覺她睡的安穩,在夢中,她再一次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人……
殊不知心中的人兒,遠在天邊,近在咫尺……只可惜現在他們還無法相見。
另一邊,夜瀾在聖殿軍中揹着手仰望着這邊的天,天空暗沉沉的,帶着一絲血紅。他的目光悠遠綿長,心中似乎也想着他所眺望的那片天,籠罩下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