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北瑤率軍撤回京都,烈羽一早便得到了消息,親自率赤旗十字軍和文武羣臣前去迎接。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烈無穴。
他站在烈羽後面,身着王爺服飾,目光淡泊如水,卻隱藏着深不見底的寒意,他的目光一直平靜的看向前方,大腦中卻在想着另一件事。
雖然他胸有成竹,北璇立國數百年,民心穩固,九塵要是硬以外來客身份霸佔北璇絕無可能,但他也是知道九塵昭寧帝一直有統一天下的野心,保不齊他真會硬來。
要麼隨意扶持一個烈性皇室當皇帝,九塵將其作爲傀儡操縱,那麼九塵利用完自己勢必會將自己與他們合謀之真相公告天下,以此爲由殺掉自己。畢竟扶持自己當傀儡不太容易,他們何必給自己找麻煩,殺掉自己纔是最方便的。
聶慕辰那邊怎麼也一直沒消息?他若是見到九塵齊王,說不定也能像之前與夜桀那樣與這個夜凡結成聯盟。
聽說如今齊王夜凡甚得九塵帝寵愛,與他結盟,他應該能保證九塵不會反悔吧? 這麼想着,烈無穴心中寬慰些許,卻仍是不放心,他決定等一會兒回府便傳信給秦湘墨衡,讓二人早做準備。
前方傳來浩浩蕩蕩的馬蹄聲,烈無穴擡頭,知道是烈北瑤率軍歸來,心中不禁冷笑。
這個烈北瑤,還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讓聶慕辰吃癟。
烈北瑤一襲白衣戰袍,面容有些疲憊,她握着繮繩放慢速度,緩緩向烈羽走來。
烈羽獨自驅馬上前,二人相距很近時,烈羽一個翻身下馬,烈北瑤則拉住繮繩有些虛弱的踩着馬鞍下馬,在這麼多人面前,烈羽絲毫不顧及一國之君形象,大步跑上前緊緊抱住烈北瑤,兩行熱淚順着臉頰滑落。
後面的大臣們都驚呆了,連烈無穴都忍不住張了張嘴,又安靜的將嘴閉上。
“哥…哥…”烈北瑤有些不知所措,她被烈羽死死摟住,雙手無處安放,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端木凌跟在烈羽身邊許久,也從未見烈羽如今日這般失態,不過他到底曾是烈羽手下心腹大將,知道這種場合該怎麼做。
他默不作聲的將身體轉過去,隨行的中央軍也紛紛低下頭不去直視這對兄妹,以免尷尬。
烈羽卻旁若無人,一直不肯鬆手,也沒有絲毫想要鬆手的意思,烈北瑤無奈只得將手尷尬的挪過去抱住烈羽。
“瑤兒,我聽說你以身犯險兵行險招,被聶慕辰刺成了重傷,我當時真恨我自己,我爲什麼要派你去上雲,就算上雲城丟了又如何?整個北璇被攻破又如何?哥哥只要你平安,絕不能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烈羽一番話咬牙切齒,恨不得將聶慕辰當場撕碎,伴隨着激動的情緒,在這麼多人的面前,烈羽絲毫不顧忌的落着眼淚。烈北瑤心中一酸,她安慰哥哥道,“哥哥,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
話畢,她又低咳一聲,附在烈羽耳邊輕聲提醒道,“哥哥,這麼多人看着呢,咳,你這樣……有失君威。”
經烈北瑤這麼一提醒,烈羽終於鬆了手,看着面前平安無事的妹妹,心中安心了不少,面上也漸漸呈現喜悅之色。身旁有眼力的小內侍忙遞上一方帕子,烈羽接過,快速利落了擦乾淨眼淚,又十分嚴肅鄭重的看着面前的烈北瑤。
烈北瑤單膝下跪向烈羽行了君臣之禮,又按照規矩進行了一番君臣之間的客套話,端木凌也上前單膝下跪,拱手聽訓,烈羽上前扶起他,鄭重的拍了拍他的手,“辛苦了。”
端木凌能看見他眼中的信任與感激,他亦回禮,眼神中傳遞着定不負君的堅定使命。
由於即將迎來一場終極決戰,大家心中都惶恐不安,迎接中央軍凱旋之事並未耽擱太久,省了幾道程序。烈羽讓端木凌先將中央軍安置回大營,烈北瑤則跟着烈羽直接進了皇宮,來到了勤政殿。
那裡,舒影、長孫遲等心腹至交早已等候多時,見烈羽烈北瑤到了,紛紛轉過身行禮,烈羽擡手,赤旗十字軍的心腹下屬在外面守着,殿內幾人對於最終之戰展開了秘密計劃。
長孫遲在看到烈北瑤完好無傷的一剎那鬆了口氣,烈北瑤也看到了他,他向她投來關心的眼神,烈北瑤則已安心的目光迴應他,長孫遲這才點了下頭,將目光收回去。在場諸位都神情嚴肅,再無平時的嬉鬧與玩笑,直奔主題。
另一邊,烈無穴結束了迎接事宜,步行着朝着府邸的方向走,快到府邸前,從府邸方向走來了自己的心腹,烈無穴心下一喜,心腹看到烈無穴,則是一刻也沒耽擱便跑過來,烈無穴拉着他進到一旁的小巷,心腹附在烈無穴耳邊對他道,“殿下,那邊回話了,對面的主子答應相見,就約在今晚。”
“都安排好了嗎?”烈無穴冷聲問道。
“殿下放心,墨衡大人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至於舒影那邊,秦湘大人派去監視的人說舒影進了宮,府邸外排查過,也沒有赤旗十字軍暗衛的監視,殿下可以放心行事,屬下也會在府中盯着,有什麼異樣立即回報殿下。”
烈無穴冷漠的點點頭,“本王已等了許久,這一次不準失敗。”
“殿下放心。”心腹作揖。
“哦對了,給秦湘那邊傳話,讓他做兩手準備,若是九塵軍反悔,必須有條退路。”
“是,屬下明白。”
烈無穴心中的大石這才落了地,他鬆了口氣,跟着心腹一道回了府。
酉時時分,一輛馬車出了北璇京都的正城門,穩穩停靠在路邊,一個瘦小的着黑色披風的身影下了馬車,馬車緩緩駛回京都,來回皆無任何盤查。
着黑色披風的人遮擋住了全身,尤其是面部,她步伐急促的沿管道行走,大約走了三裡地,官道邊豎了個小茶棚,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在小攤斟着茶,小攤支了兩張桌子,一張桌子無人,一張桌子坐着一個戴着面具穿着華貴的貴公子,他悠悠品着手中的茶,玩弄似的磨搓着杯沿,左手大拇指上戴了一枚價格不菲的玉扳指。
那玉扳指質地透亮,一看便是難得一見的貨,加上他的穿着身形,身份肯定不簡單。
着黑色披風的人在看到小茶攤的時候放慢了腳步,她緩步走過去,而那玩弄着茶杯的男子手上一頓,不緊不慢將茶杯放下,嘴角勾勒出一絲陰森的冷笑。
她徑直坐到了男子對面,中年漢子見來了客人,忙上前招呼道,“客官喝點什麼?”
“來一壺清茶便好。”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而且聽聲辨人,這女子年齡不大,約麼只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
兩人對面而坐,那女子顯得並不着急,一副從容鎮定,泰然自若的樣子,不過她這些外在所表現出來的東西可瞞不住男子的眼睛,他又是淡淡一笑,將面具揭下,用一種奇怪、寒意徹骨的語氣開口道,“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