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頭,駐劍而立的楚風,一頭長髮隨風飄飛,衣服更是在山風中冽冽做響,雙目微眯,望向了遠方。
良久,卻是突然一笑:“我說怎麼今天一直心神不寧,卻原來是有貴客到了,既然來了,卻又如何不現身一見,難道是怕我招待不週麼?”
但回答他的,卻是一聲輕脆的槍響。
這槍聲正是比特所發,他變身爲吸血鬼之後,無論是眼力還是身手,都已經絕對不是當初可比。
只不過他畢竟是狙擊手出身,所以一時之間,還不能完全轉變過來,所以看到楚風站立的位置很好,正好又在狙擊範圍之內,忍不住就開了一槍。
槍快,但與強者射出的箭羽相比,速度卻並不佔優勢,楚風當初就能將齊小天射來的法箭擋下,這一顆子彈,雖然是驟然而至,但對他來說,卻並無威脅。
只是將殘月長劍向上一提,便將這一顆常人眼中恐怖無比的狙擊彈擋開了來。
一劍盪開子彈,楚風更是嘴角輕輕一挑,卻是挑起了一抹不屑的微笑,朝着比特所在,朗聲說道:“看來是把我的一番好意完全給拒絕了啊,這便就決定要做惡客了嗎?”
戲謔的腔調,在山中迴盪,卻是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比特心中一震,他的一衆手下,也都是思緒紛雜。
畢竟,之前,他們之中,有三分之二是死在了楚風的手中,那如惡魔般的白晰修長的手指,每一次輕彈,彈的都不是琴,而是性命!
如今再度看到,他們心中的想法,卻各自不同。
狂熱者。是要殺了楚風,快意恩仇!
持重者,卻是在想與楚風之間的實力差距,狙擊子彈都能輕易的擋下,這樣的力量,已經超乎想像的強悍了吧?
更有人,死過一次之後。再看到楚風,卻是心生懼意。
這紛雜的念頭與思緒,各種各樣,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對楚風,都有着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恨不能生食其肉,熟煮其骨。
但楚風那一幅有恃無恐的模樣,卻還是很震撼人心,讓他們雖然有着濃烈到骨子裡的仇恨怒火,卻也打起了退堂鼓。
比特與自己這一幫部下,生死與共,朝夕相處。自然清楚他們的心思,當下振臂一呼,大聲吼道:“兄弟們,剛剛纔被殺的痛苦,那刻骨的仇恨,難道你們都忘了嗎?”
“沒有。”在略略的沉靜之後,零零落落的幾個聲音,並不太響亮的回答道。
比特雙眼眯的更細。精芒更是綻射而出,他再度嘶啞大叫:“聲音太小,我聽不到,難道你們都是娘兒們嗎?”
“沒有忘記!”這一次,聲音大了許多,也齊了許多,絕大多數人。都回應了他的問話。
畢竟長久以來,比特給他們樹立起的威信,已經深到了骨子裡。
“那現在仇人就在眼前,我們應該怎麼辦?回答我!”比特深知自己這些部下。所以也更懂得如何激起他們的鬥志與信心,目光自他們的臉上,一個個掃過。
“殺了他!”人羣中,黑寡婦傭兵團的原副隊長寒炎目光一閃,卻是振臂響應。
隨着他的出聲,底下的聲音頓時就一起響了起來:“殺了他、殺了他!”
比特掃了寒炎一眼,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一衆部下,聲音在驟然間變冷,但冷冽中,卻又有着一種激昂的熱血:“血必須要用血來償,用手中的刀,去拼命的刺向仇人,讓敵人的鮮血在眼前飛濺,讓對手在我們的腳下顫抖吧!”
“血債血償!”
衆人齊呼,聲勢動天,直驚起了鳥雀無數。
楚風卻是啞然失笑,忍不住吐嘈:“哈,居然搞了一個戰前總動員嗎?這潛臺詞貌似是在說,兄弟們,你們去當炮灰,我來拾果子的意思吧?”
聽到楚風戲謔性的吐嘈,德閒那一張仙氣四溢的老臉頓時就抽了一下,小聲嘀咕道:“貌似人家有三十多人,而且還配合默契,訓練有素,更還有高科技在手中拿着,我們只有兩個人,而且剛剛結束的戰鬥,還並不輕鬆,多少都帶了那麼一點點傷,所以這樣的劣勢下,竟然還能笑的出來,這勇氣,還真是可嘉啊!”
他的聲音雖小,可是並沒有逃過楚風的耳朵,他輕鬆一笑,卻是一提手中殘月長劍,還在德閒面前晃了晃:“德閒啊,這你就不懂了吧,古人有云,三軍之中取上將首級,那是何等的氣概?如今我就是這般人物,所以目前這情況,我是很期待的啊!”
“這……”德閒實在是有點無語了。
他雖然有點小癡,可是並不傻。
但楚風這話,實在是有點超過了他的想像,再度成功的刷新了在德閒心目中的下限。
也讓德閒無語應對。
只能黑着一張臉呆在那兒,良久之後,才無奈一嘆:“也罷,既然選擇了做你的徒弟,那我便已經做好了準備,只希望死的不要太慘吧!”
“擦!”楚風被他氣的差點吐血,這那兒跟哪兒啊?居然已經想到了死,真是晦氣!
當然,他鬱悶生氣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德閒對他的不信認,這分明就是直白的在告訴他,不看好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轉瞬,楚風的臉色卻是緩了下來,好吧,不知者不怪,反正一會兒就知道結果了,到那時候,看師父怎麼收拾你!
一旁,還在苦着臉的德閒突然感覺身上一冷,悄然看了一下天,卻並沒有什麼變化,暗自詫異。
轉變爲吸血鬼之後的黑寡婦的一衆人,行進速度直比騎馬還快,沒有用太久,便完成了對山頂的合圍。
比特與寒炎走在一起,對於這一位來自華夏的老戰友,他一直心存感激,因爲寒炎曾經救過他兩次命。
論起身手,在三十人當中,當屬第一。
“寒炎,這一次的行動,恐怕是……”
他的話說了一半,便被寒炎笑着接了過去:“我知道,但我們還有回頭路嗎?”
一句話,直接就將比特問的怔住了。
是啊,還有回頭路嗎?
恐怕是在踏進黑寡婦傭兵團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註定了吧。
比特本來還有些沉重的心,卻在這一刻,突然輕鬆了起來,他笑着在寒炎肩膀上一拍:“小心些,如果能活下來,就不要再回來了!”
寒炎看着他,投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手中的匕首翻出了幾個花,卻又穩穩的抓到了手中。
然後他轉頭,盯着匕首上寒芒之中夾雜着的那一抹暗紅,突然笑了起來:“怎麼突然要交待後事了,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比特自嘲的一笑,卻是看着遠處山頂,站立如山,裝逼無限的楚風一眼,壓着聲音說道:“或許是我想多了吧,我今天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寒炎在他肩膀上輕輕一拍,卻並沒有說話,只是投過去一個微笑,卻讓比特的心裡頓時安穩發許多。
寒炎將手中的翻舞的匕首突然插在腰間,然後頭輕輕的擡起,卻是看向了遠處的楚風,眼睛緩緩的亮了起來。
隱隱間,竟還能看到一絲期待之色。
稍瞬,他轉過頭,朝着後方的眼鏡與威廉瞟了一眼,卻見二人正在小聲的說話,頓時一皺眉頭,將所有的心思都凝了起來。
但片刻之後,卻又突然挑了挑眉毛,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以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了一句:“看來,他們是決定要讓我們當炮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