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想着千秋壽禮的事,天沒亮就到了承乾宮停雲水榭。停雲水榭,是太子李淳陽因見司清喜歡菏塘,特意着人仿着大學士府的樣式,在承乾宮中修築的。此刻,司清正忙着爲太子巡視江南準備行裝,一樁樁一件件吩咐下來,宮女太監們次第領命而出,一個個腳步如飛,腳步聲卻幾不可聞。安陽見得,不禁暗贊嫂嫂□□功夫,看了片刻,也不便打擾,只對司清笑笑,算上打了招呼,靜坐一旁喝茶。
司清對趙宮人說:“太子這一趟江南之行,說是要在皇上千秋之前回來,怕是趕不上備禮,這事你就想着點。”
趙宮人回道:“奴婢也正爲這事犯難。本來想按往年的例,但依着皇后娘娘的意思,今年太子爺大婚,這禮也應有主子娘娘一片心意。兩份心意合成一份,輕了怕人笑話,重了又怕惹來閒話。”
司清想了想,“是我思慮不周。這樣吧,囑咐宮夫人,到江南拿我的帖子,知會濟世堂,讓他們趕在皇上千秋前,送兩朵新開的天山雪蓮到京師。”趙宮人笑道,“萬歲爺以儉治內,雪蓮本是平常入藥之物,不算奢費,難得是新鮮,又比別人多一番心思,娘娘這禮送得別緻。”
安陽聽得此話,笑道,“好你個伶牙利齒的丫頭,我原看着太子哥哥寵你疼你,還有幾分不服氣來着,如今看着皇嫂待你跟太子哥哥並無二樣,倒真真讓我服氣起來。好姐姐,你幾時得空了,把那些巧宗兒,傳我一兩樣可好?”
趙宮人紅了臉,笑道,“長公主越發會取笑人了。”說着,便轉身去了。
安陽在後面笑道,“趙姐姐慢點,安陽還要照着樣兒慢慢地學呢,你走這麼快,叫安陽怎麼學啊!”
司清在一旁看這二人鬥嘴,笑道,“好了,安陽別去鬧你趙姐姐,她還有正事呢。太子南巡,雖有宮夫人隨行伺候,宮裡大小事務,還得由你趙姐姐打點。”安陽聽到此處,不由心中一動,“嫂嫂,太子哥此次江南之行,由宮夫人陪侍?”
宮夫人,名玲,是太子李淳風三年前江南之行所認識的江湖女子,頗有幾分武藝。曾救過太子一命,遂被太子收於宮中,封爲夫人。在承乾宮,太子妃以下,僅次於有孕在身的許美人和吳美人。
司清道:“宮夫人來自江南,熟悉當地風土人情。兼身手不弱,還能保護太子爺安危,自是隨行的最佳人選。”
安陽本欲說些什麼,又想起昨日太子的一番話,喝了口茶,也就擱開了。在安陽看來,太子妃司清的理由千好萬好,只有一樣不好,都說女子善妒,這司清難道是一個例外不成。太子太子妃二人大婚不久,太子便遠巡江南,太子妃不在身邊隨行,尚且還說得過去,但另外安排侍妾,就有些賢慧太過了。
“妹妹在想什麼?”正胡思亂想,忽聽得耳邊傳來司清的聲音。一擡頭,不知何時宮人都已退到了水榭之外。
安陽吶吶:“我想着父皇千秋送什麼好。”司清略一沉吟,“太子前兒提過。思來想去,女子閨中之物也就繡屏吧。畢竟是公主,身份不能墜,不用牡丹富貴仙鶴延年之類,繡上全本論語。僅僅如此,怕是還出不了彩。”安陽的心不由一起一落。只聽得司清續道:“江南新近出了一門繡藝稱雙面。繡屏不分正反,均是不同畫面,二者各不相干,又確能在一幅繡屏上共存。若在一面繡上工整小楷書論語,另一面繡上父皇畫像,不出彩也難。”
“嫂嫂的主意果然清雅別緻,父皇是朝堂公認的書法大家,近年又提倡以儒家治天下,必然喜歡。”安陽一拍手,陽光照在臉上,嬌美無儔。
司清以欣賞的目光打量着這位小姑。宮中女子,儘管妒嫉儘管各有心機,卻不得不承認。這位長公主是後宮中最美麗的女子。皇上的雍榮大度,皇后的華貴美豔,安陽兼而有之。
司蘭是美麗的,但她的美麗和安陽比起來過於咄咄逼人,而讓人不自覺會去尋找缺點。再美麗的女子也受不了挑剔的目光。安陽則不同,她的泱泱氣度是與生俱來的,而她的小女兒神態是年齡使然,常常使人用縱容的目光來看待安陽的美貌。
安陽道:“如此巧藝,我怎麼從未聽說。”司清嘆道,“天下之道,萬事萬物,誰又能窮盡。這原也怪不得你,雙面乃金針門門主雲想容所創,連江南市面也難得一見,何況千里迢迢之外的京師。”
“聽太子哥哥說,嫂嫂出生江南雲家,那雲想容也姓雲,嫂嫂與那金針門雲想容…….”雲想容?這個名字已不止一次在這皇宮之內提及了,安陽實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女子。
“舊居江南時,曾有過數面之緣。”司清截斷安陽之話。安陽暗暗驚訝,嫂嫂最是從容不過的一個人,今兒卻不待她把話說完。只不過她本非拘束守禮之人,也不以爲意,續道,“五年前,太子哥哥巡視江南,以萬金購得一幅繡品,名“菩薩蠻”。還記得上面的題字:霏霏點點迥塘雨,雙雙只只鴛鴦語。灼灼野花香,依依金柳黃。盈盈江上女,兩兩溪邊舞。皎皎綺羅光,輕輕雲粉妝。”“是否春意盎然?”安陽忽問,司清點頭。“太子哥哥曾說,這“菩薩蠻”,是江南金針門門主雲想容所繡,其間隱含一套劍法,借我參詳三日,如有所得方纔許我習武。我參詳三日,又賴了三日,問遍宮中衆人終不得其解,只好隨太子哥哥死了習武的心。”安陽不勝感慨。
司清問道:“那“菩薩蠻”現在何處?”“嫂嫂也有興趣。只可惜,它是太子哥哥的寶貝,不知收在哪裡。我找了好久也找不着。”安陽不勝惋惜,“還是不說這個了。嫂嫂既然與雲想容相熟,就去幫妹妹求一幅繡品,氣一氣太子哥哥,別以爲天下就他一人有云想容的繡品。”
司清看那荷塘之上,陽光絲絲縷縷灑在水面,和水波相遇,點點都作七彩琉璃,點點都是虛空,“妹妹這個願望怕是達不成了,雲想容三年前就已封針,江南人盡皆知。”
“給父皇的雙面怎麼辦?”安陽不禁氣餒。
水榭外的趙宮人正在徘徊,似乎有要事稟報,司清點頭示意讓她進來。“安陽,去纏你春燕姐吧,她是我從江南帶來的侍女。跟着雲想容學過幾年刺繡,教你已是綽綽有餘。”安陽臉一紅,憶起當日春燕代繡之事。司清倒是笑了,“承乾宮不比往日,春燕也不是多話之人。不是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安陽若沒有這份能耐,我又怎會提出這個法子。”
安陽釋然一笑,轉身向趙宮人擠眉弄眼做了個怪臉,惹得趙宮人臉紅如赤,她卻大大方去找春燕了。
“什麼事把趙宮人也難住了。”司清知趙宮人此時來找她,必有爲難之事。
“主子真是明察秋毫。”趙宮人一蹲身,行了禮,眼瞅着桌上的茶涼了,又沏了一杯,方纔道,“還不是谷王爺,來了好幾趟,說是幾個月前太子爺大婚,他出使北方昊月國,來不及賀喜,回來怎麼也得表一表心意。前些日子,都讓太子爺回了。今兒倒好,明知太子爺去了江南,越發上門了。奴婢只好一會兒說主子在坤寧宮,一會兒說在昭陽宮。好不容易纔勸走了,臨了,倒擱下一句話來,說是明兒皇后娘娘跟江皇貴妃一起去雲臺寺給皇上祈福,還會帶上安陽公主。”
司清取過放在一邊的魚食,扔了些進去,看魚兒紛紛前來爭食,惟恐落後一點點。“天家規矩大,這若是在民間,做哥哥的成親,小叔子來道一聲喜,也是該當的。明兒就讓他進來,見上一面也就是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這樣了。”
皇宮之中,若說最美的女子是安陽公主,那最美的男子就是皇五子谷王李淳風了。司清得見真人,方知宮中傳言也未必全虛。谷王李淳風,果真不凡。他與太子李淳陽有七八分相似,同樣飛揚的劍眉,李淳陽得其逼人的氣度,李淳風則得其灑脫不羈;同樣深遂的眼神,李淳陽見之讓人生畏,李淳風則觀之可親。司清不由暗歎,以心觀之,太子的外貌比不上谷王。太子更象君王,而谷王,就象皇上說的,有晉人遺風。
谷王進得殿來,先是行了家禮。司清虛扶,谷王也就落落大方地坐下。宮女奉上新沏的熱茶。“喝遍宮中各處,還是嫂嫂這裡的茶最具特色,有江南的清香,又有京師的濃冽。”谷王啜了一口,開始拉家常。
“小巧而已,谷王爺喜歡就好。”司清淡道,遂吩咐趙宮人,“回頭谷王爺走的時候,別忘了把咱們常喝的茶葉,讓谷王爺帶一點回去。”趙宮人答應一聲,退到了外間。
“嫂嫂成親,做弟弟的禮還沒到,倒先受了嫂嫂的禮,卻之不恭,受之有愧。” 李淳風笑道,“只是嫂嫂趕客,也趕得太快了點,這坐都還沒坐穩,嫂嫂倒是把回禮都備好了。”
司清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只是端起小几的茶杯,輕輕用杯蓋撥着茶麪上的浮葉,茶香蘊藏,氣霧輕散,籠得茶杯後面司清的神情,越發模糊不清。
谷王李淳風靜坐半晌,道,“淳風幼時在昊月爲質,對此極寒之國,倒也有三分認識。此次奉皇命出使,湊巧帶回幾樣賀禮,雖比不上嫂嫂日常所用之物精緻就手,嫂嫂若不嫌棄,就將就着用吧。”李淳風拍拍手,六名侍衛擡進三個木盒,依次打開。
第一盒是一幅畫,畫的是北國風光,山如斧鑿,峰若刀削,峰頂一名宮裝女子,畫作背影,未曾見得真容。第二盒是一柄劍,未曾出鞘,寶石珠玉纏繞,足見其名貴。第三盒是一株草,草生七葉,清翠滴綠,異香襲人。
李淳風道:“畫中所畫之山,乃是昊月國第一山峰,天池山,終日冰雪覆蓋,就是採摘雪蓮的藥農,也只敢到半山腰。但五年前,突見峰頂出現女子,十日未離,且有仙樂爲伴,昊月國內奉爲天女下凡,故有此畫。箱中所置之劍,名曰璇璣,並非什麼神兵利器,原是昊月國中祭祀所用。”李淳風撥劍在手,劍身卻是綠玉所制,光彩瑩然。
司清道,“此劍雖然精巧,於攻敵制勝,怕是沒有半分用處吧。”谷王搖頭道,“淳風也曾這樣認爲,但五年前,卻有一蒙面女子,用此劍打敗了昊月國內第一高手拜月禪師。淳風一時好奇,向昊月國主齊浩然討了此劍,想與宮中侍衛一起探探這劍的蹊蹺之處。”
“那王爺可有心得。”司清問道。李淳風看着司清,一字一頓,“若論有心得,也只有一得,武術之道,在乎修練之人,而非兵器之功。”
“宮中有言,衆皇子中,五王爺的武功修爲最深,小女子雖然不懂,今日聽得此言,也獲益非淺。但王爺以此劍作爲新婚賀禮,雖是一番美意,但我等弱資女流,恐殺戮之氣太甚,是否斟酌一二。”司清靜靜道來。李淳風一怔,隨即哈哈一笑,“嫂嫂多慮了,此劍本昊月國祈福之物,何來殺戮之氣。”
“第三件不過是件小玩意,名曰“霰仙”,長於昊月國極寒之地,十年生一葉,此草生就七葉。因聽說嫂嫂外祖乃江南名醫,此草能解百毒,與其放在小王那裡明珠暗投,還不如送與嫂嫂這個知音之人。”
司清起身一福,“套一句五王爺的話,王爺厚禮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司清今兒權且收下,他日等太子回京之後,再好好答謝。”“嫂嫂無需多禮。”李淳風嘴裡說着,起身欲扶,卻見司清動作極快,轉瞬已回到坐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此是送客之意。
李淳風雙手尚在空中,眼中閃過一抹深思。也虧得他反應快,順勢拱手爲禮,作告辭狀。“今日得見嫂嫂風采,不虛此行。改日待皇兄回京,再登門造訪。”
趙宮人送谷王到宮外,回得殿來,一語不發,坐在一旁沉思。司清也不多問,一邊品茶,一邊觀賞谷王送來的禮物。一會兒,安陽進來,但見二人,一個神色凝重,一個輕鬆自在,不覺笑了。“你們二人,這是演的哪一齣?”
趙宮人連忙站起來,“奴婢該死,走了神了,一時沒瞅見公主進來。”
“少來,承乾宮中事務,每日何止百件,都是趙姐姐一手包辦,走一下神又何妨。”安陽嘴裡說着,眼光一轉,看到了殿內的禮盒,“這是什麼。”
“谷王送來的,說是給主子娘娘的大婚之禮。”趙宮人答道,親手給公主沏了杯茶。
安陽站起身來接過,“勞煩姐姐,可不敢當。”又看了看箱中物事,續道,“這谷王也怪,巴巴地趕來看嫂嫂。別人倒沒見他這麼上心。”趙宮人說,“公主快別提這個了,奴婢正爲這事心煩呢。谷王是輕易送禮的人嗎,太子爺又不在宮中,還不知他安的什麼心。”
安陽又看了看司清,安慰道,“趙姐姐就是太謹慎了些。太子哥哥大婚,五哥第一次見嫂嫂,難道要他空手而來,失了禮數,你倒放心了不成。你看嫂嫂,收禮的人都不急,你着哪門子的急。這倒真應了古話,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趙宮人轉念一想,也不禁一笑,蹲身福了福,吩咐宮女把禮物收好,留下姑嫂二人說話。待到趙宮人出殿,安陽方纔正色道,“五哥送的禮很奇怪,怕是別有用心吧。嫂子還是多留意點好。”
司清笑道,“安陽越發長進了。只是這會兒,你應陪着母后在雲臺寺進香,怎麼有空過來。”安陽嬌道,“我這還不是擔心嫂嫂,昨兒聽趙宮人說,五哥今天會來。我連母后都沒陪,一大早就往你這承乾宮趕。又怕五哥看見,叫丁香守在門口。這不,五哥前腳走,我後腳就跟進來了。人家一片好心,你倒不領情。下次看人家救不救你。”司清說,“我不過是問了一句,你倒說上一車子話。”
姑嫂二人正笑着,坤寧宮秦宮人匆匆跑來,一臉慌張。“回太子妃,公主,皇后娘娘在雲臺寺上香時,不知被什麼畜生叮了一下,當下就昏迷不醒。”
安陽騰的站起來,臉變得蒼白。司清走到安陽身邊,輕輕握住安陽的手,拍了拍,說,“回了皇上嗎?請太醫了嗎? ”“皇上正在上朝,奴婢不敢打擾。只請了太醫,正在把脈。”秦宮人回道。
“秦宮人,你先去太和殿外候着,等下了朝,再將皇后娘娘一事稟明皇上,千萬不可驚擾皇上處理國事。若有差池,唯你是問。”司清正色道,眼光直視這位坤寧宮中侍候多年的老宮人,唬得秦宮人愣了半晌,方纔記起宮中禮儀,忙磕頭退下。
司清見得秦宮人退下,一回頭,握住了一旁發呆的安陽,只覺安陽指尖冰涼,遂道,“急也沒用,還是先去坤寧宮看看。”
坤寧宮內外,圍滿了人,都是今日陪着進香的妃子、公主和朝中有身份的命婦。侍候的宮女太監戰戰兢兢跪了一地。遠遠地,聽到江皇貴妃尖銳的聲音,“回了皇上沒有,這太醫怎麼還沒來。”
司清拉着安陽,先給江皇貴妃請安。安陽大感詫異,但此時,她已全無主張,只照着司清說的去辦。
江皇貴妃急道,“是太子妃和安陽啊,都什麼時候了還講究這些。先去看看皇后娘娘吧。”司清言道,“安陽,你先去探視母后,我隨後就來。”安陽早等着這句話,一點頭,急忙先趕了進去。
司清待得安陽進了殿內,方對江皇貴妃言道,“兒臣有個不情之請,望貴妃娘娘成全。母后貴爲一國之母,雖然是洪福齊天,但終歸是病中,病中之人,最受不得喧鬧。兒臣想請皇貴妃讓衆人先散了,好讓太醫能安心把脈。”
江皇貴妃打量着這位太子妃,司清話語之中,渾沒半分火氣,但一雙亮眼,清澈逼人,心中不由一哆嗦,吶道,“太子妃所言,也不無道理。”遂對衆人說,“都散了吧。”領着衆人回了各自宮中。
司清進得殿來,皇后躺在後面閣間牀上,面色蒼白,嘴脣發青,昏迷不醒。安陽坐在一旁,默默掉淚。宮中來了三位太醫,一位是太醫院黃醫正,還有兩位,一位姓陳,一位姓方,都是副醫正。他們三人,已經把完了脈,正在商議方子。
司清走到牀邊,幫皇后掖了掖被角,把皇后的手在被中放好。輕聲對安陽說:“母后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你也不要過於傷心,身子壞了,找誰來服侍母后。”安陽點點頭,道:“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皇后進香,三天前就知會了雲臺寺,應該徹底打掃過了纔是。”“母后若是染病,那是天命使然。只是中了蟲蟻之毒,不礙事的。天下只有治不了的病,沒有解不了的毒。”司清安慰道。
安陽看了看司清,泰然自若,平靜如水,方纔略略安了些心。
司清打量四周,皇上以儉治內,是以皇后一向簡樸,房中少有金銀玉石之物裝飾,只是愛供些鮮花素果。今日桌上,放着盆難得一見的海棠,清清翠翠的葉子,鮮豔若滴的紅花,香氣襲人,煞是愛人。司清臉色一沉,喚過坤寧宮的掌事春宮人。問道,“這盆海棠哪裡來的,昨兒本宮請安時都沒見到。”
春宮人想了想,回答道,“坤寧宮擺放的花草,一直由秦宮人管着,她都是從外間管花草的太監處選的。大概是見這海棠長得喜人,就選了這個。今兒早起,娘娘看了,也覺高興,還誇秦宮人來着。”
司清略一沉吟,道,“母后既然喜歡,就算了。只是這會子母后鳳體違和,海棠的香氣太濃了,怕有損母后鳳體,還是拿出去扔了吧。吩咐秦宮人,就說我的話,這幾日,停了坤寧宮花草,皇上皇后若是問起,由本宮一律承擔。”
春宮人領命而去。安陽一旁聽着,臉上抹過一陣深思。太子妃司清不是攪事之人,這會子卻留意到了坤寧宮的花事,必有深意。但坤寧宮人來人往,說話終歸是不便,遂擱在心裡,忍了沒問。
太醫將開好的藥方呈給太子妃。司清細看之下,道,“別的倒也罷了,只雪蓮一味,雖是解毒的良方,但用得太猛,母后身子又虛,怕是受不起,還是減半吧。”太醫聽得,慌忙跪了磕頭,“太子妃睿智過人,小臣糊塗,小臣該死!”
司清拿過筆來,將方子重新改過,淡道,“你倒是不糊塗,只是膽子大了些。照方子煎藥吧,好生看着,可別多一樣少一樣的。”
黃醫正戰戰兢兢拿着藥方,親自下去煎藥,司清吩咐坤寧宮中一衆太監宮女守在門外侍候,不經傳喚,不得入內。自己則陪着安陽,守住了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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