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兵敗如山倒,退回大營之後清點了一下人數,連死帶傷總共折損了五千餘人。
“此次是我太過輕敵,應當軍法從事,請司徒將軍處置,以慰亡靈!”趙玉龍滿面悔恨、愧責自己的輕敵,要求軍法處置。
“少主無需自責,勝敗乃兵家常事,兩軍對陣有贏就有輸,少主不必掛懷,等我們重振軍威把安慶再奪回來就是了。”司徒靜趕緊大度地寬慰趙玉龍。
“少主,您的計劃根本沒有任何問題,當初取安慶,也是照您的計劃行事,打敗敵軍易如反掌。只是這次,還是那股敵軍,他們怎麼就會變聰明瞭?能想出偷襲安慶的計謀。末將以爲肯定是有奸細走漏了消息,才導致兵敗。”司徒孝成眼光犀利地盯向蕭崇光說道。
司徒孝成懷疑蕭崇光,倒並非是假公濟私,以前沒有蕭崇光的時候,戰事順利。
而這次整個軍事部署中只有一個蕭崇光是外來的,就因爲多了這個外來人,這次就戰敗了,怎麼能不叫人起疑。
趙玉龍當然明白司徒孝成的意思,但是她絕不會懷疑蕭崇光,也不允許別人懷疑蕭崇光。
“我趙玉龍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擔保,我們這裡沒有一個人是奸細!……一切都是我自己思慮不周,和任何人無關,我願意承擔任何責任!”趙玉龍眼神迥然明亮、她堅定地說道,因爲瞬間激動,她蒼白的臉上有一絲潮紅色。
趙玉龍的話如同重錘一般砸在蕭崇光心上,趙玉龍那麼盲目地信任他,讓他終是對她有了一些愧疚。
司徒孝成沒想到趙玉龍還是那麼維護蕭崇光,但他又不能與她起爭執,讓蕭崇光看了笑話。
司徒孝成只好給他老爹跪下去,自領罪責:“安慶失守,是孩兒失職,與少主無關,請父親治孩兒的罪吧!”
“孝成身爲安慶的主將,安慶失守,是該重罰。但現在軍中用人之際,所以暫且記下,先罰八十軍棍以告軍心,去領罰吧。”司徒靜說道。
司徒靜處置兒子,是給趙玉龍看的,他明白兒子扛下所有罪責,是要代趙玉龍受過,畢竟幾千人的傷亡,終究要有一人出來承擔責任才能說得過去。
就讓趙玉龍承他兒子的一份情,至於那八十軍棍,司徒靜心裡有數,那些軍曹還真能去打少將軍八十軍棍?
“少將軍……”趙玉龍眼見司徒孝成要代她受過,心裡當然不是滋味,她急道。
“少主,末將皮糙肉厚,打不壞的。”司徒孝成笑着打斷趙玉龍,然後大步走出軍帳。
能夠替趙玉龍受過,司徒孝成很願意,而且很心安,別人真要來搶這件好事他還不肯呢,不就幾十軍棍嗎?如果能換得趙玉龍愛他,再加幾十軍棍也沒問題。
司徒孝成雖然沒挨八十下,但是總得挨幾下擋擋眼,所以還是打了個屁股開花,只能趴着不能坐。
趙玉龍便去司徒孝成帳中看望,畢竟人家是爲她挨的打,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司徒孝成當然高興了,趙玉龍還是第一次到他的軍帳之中,又不避嫌地給他察看傷口、敷藥。
趙玉龍眼圈始終紅紅的,這讓司徒孝成又是心疼又是喜歡,他這頓打捱得還真值。
從司徒孝成帳中出來,已是傍晚,趙玉龍一個人躑躅獨行到了一處荒丘,她拿出玉笛,眼望着安慶方向吹奏,那裡有幾千戰士亡魂,因她而死。
這一戰,趙玉龍的確是被打擊到了!她的心情從未如此沉重過,她失敗了,卻不是她一個人的失敗,而是整個軍隊的失敗,是幾千將士的性命,她就是個罪人!
蕭崇光站在趙玉龍的身後不遠處,他是聽到笛音過來的,燕軍贏了,他卻高興不起來,他看着趙玉龍憂傷的背影,心情同樣沉重難過。
誰叫他們是敵人呢?他不那樣做能怎麼做?蕭崇光咬咬牙、硬起心腸,他告訴自己:這是戰爭!戰爭就是你死我活!不擇手段、沒有底線!
“趙玉龍,對不起!”蕭崇光在心裡說道。
一陣陰涼的冷風悽悽吹過荒丘,蕭崇光快步走到趙玉龍身邊,他解下自己的披風罩住她單薄的身軀。
蕭崇光倒是忘了,他曾經無數次非議過司徒孝成關心趙玉龍的無聊舉動。
趙玉龍轉臉見是蕭崇光,她再也忍不住悲傷的情緒,她一把抱住蕭崇光,把臉埋在他懷裡哭泣起來。
她不要堅強了!只想要這個男人堅實的胸膛讓她軟弱一會兒。
蕭崇光沒想到趙玉龍會像個女人一樣哭,而且是在他的懷裡哭,他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可沒忘趙玉龍是斷袖,他更不想和斷袖有什麼牽扯。
但是趙玉龍的淚水溼透蕭崇光的衣衫,然後溼透的衣衫涼涼地貼在他的胸口,他就怎麼也不忍心推開她。
就這一回吧!蕭崇光心裡暗認,誰讓他對人家做了虧心事。
蕭崇光心理上自己這麼一圓成,就不再糾結什麼斷袖不斷袖的問題,他手臂很自然地擁緊了懷裡的趙玉龍,給她無聲地安、慰,以表達自己的愧疚。
“我是個兇手!我害了那麼多人的性命!”受到蕭崇光的擁抱,趙玉龍終於可以放聲大哭。
“兩軍交戰哪能沒有傷亡?賢弟不要過於自責。”蕭崇光溫言安、慰趙玉龍。
蕭崇光還是第一次這樣真誠地面對趙玉龍,沒把她當敵人,也沒有半點虛僞,因爲趙玉龍的淚水揉着他的心,讓他心疼。
蕭崇光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當初鳳楚君在他懷裡哭的時候他沒任何感覺,倒是現在,明明知道懷裡是個男人,可他還是疼惜。
趙玉龍從蕭崇光懷裡擡起頭來,一雙淚眼看着他,“我明知道那個計劃有漏洞,可我卻心存僥倖、好大喜功,拿那麼多人的性命做賭注,我就是個兇手!”她無情地剖析着自己。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戰爭就意味着犧牲,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沒有錯!”蕭崇光最後一語雙關。
趙玉龍要匡扶趙國沒有錯,他要保存燕國也沒有錯,錯的是戰爭,錯的是他們的命運。
“我不喜歡戰爭!一點都不喜歡!”趙玉龍流着眼淚搖頭說道。
趙玉龍難過地把頭埋回蕭崇光的懷裡,她從根本上就不喜歡這場戰爭,但她的命運又別無抉擇,她是趙國公主,要爲趙國而戰。
“我也不喜歡。”蕭崇光低聲喃喃自語,如果沒有這場戰爭,他就不必和趙玉龍做敵人,現在趙玉龍這樣哭,一下子動搖了他冷酷的信念。
安慶之戰,蕭崇光竟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趙玉龍,燕軍大勝,他也高興不起來。
蕭崇光懷裡很溫暖,讓趙玉龍漸漸止住了哭泣,突然間,氣氛安靜的就只能聽見他們彼此的心跳聲。
蕭崇光不安了,他懷裡的趙玉龍雖然是個男子,卻猶如溫香軟玉般撩人心魄,那種感覺讓他芒刺在背,他可不想變成司徒孝成。
“賢弟,這裡風冷,我們回營寨吧。”蕭崇光推開懷裡的趙玉龍藉口說道,他還暗暗慶幸,幸虧夜裡昏暗,他臉紅的窘迫模樣不會被趙玉龍發覺。
“是啊,那我們回去吧。”趙玉龍也是臉紅說道,她裹緊身上的披風,一離開蕭崇光的懷抱,讓她感到分外寒冷。
趙玉龍讓吳軍暫且在大營休整,她要去伯老島取那半份藏寶圖,依舊是蕭崇光陪她去。
對此,司徒孝成非常地不放心,他悄悄把趙玉龍叫到一邊,帶些擔憂地說道:“少主,末將實在不放心周文龍這個人,總覺得他來的古怪,少主一定要小心此人。”
“少將軍多慮了,周兄絕不會是敵軍的人,我相信他,也請少將軍相信他。”趙玉龍依然堅定說道。
蕭崇光陪她去過利州,又和她一起參加過安慶之戰,她沒看出他有什麼疑點,當然,蕭崇光就算是有疑點,也給趙玉龍自動忽略了。
司徒孝成這個人就是疑心太重!司徒孝成對蕭崇光的猜忌讓趙玉龍很不悅,不過看着人家才爲她頂過包的份上,她也不好對人家表示反感。
趙玉龍與蕭崇光日夜兼程趕到東海邊,租了一隻漁船出海去尋伯老島。
漁船上,蕭崇光看着那茫茫大海還真是起了怵,他不會水,真要到了海里只怕他性命堪憂,但是,他派去伯老島的塞外飛鷹與東方伊蓮沒有任何消息,他也只有親自去看看。
蕭崇光看一眼身邊的趙玉龍,心中才稍稍安定些。
趙玉龍無所不能,跟着她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的,蕭崇光還是第一次爲趙玉龍強大的力量感到欣慰。
趙玉龍也剛巧扭頭看蕭崇光,兩個人四目相投,不由相視一笑,此情此景,兩個人都是回憶起初次見面的情景,心頭不禁感慨萬千。
趙玉龍本來想要蕭崇光在岸上接應,她一個人去探伯老島,可蕭崇光一定要與她一起出海,這讓趙玉龍內心十分感動。
也不知道,她的將來可以依靠這個男人嗎?趙玉龍垂下粉頸,面上一紅,她怎麼都難忘記蕭崇光溫暖的懷抱,只想一生能夠與他相依相伴。
“周兄,你家中可有婚娶?”趙玉龍看似閒聊地問道,其實,這句話問出來,趙玉龍心裡緊張死了。
按蕭崇光的年齡,應該是成家的,但是,武林中人喜好自由,行蹤飄忽不定,晚成家的也很多。
“噢,拙荊房娥,是城東房員外家的長女。”蕭崇光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