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做不到

蕭崇傑見到蕭崇光進來, 他居然大喜,“二哥!”他叫着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向着蕭崇光跑出幾步。

可蕭崇傑沒走幾步, 他就又看到蕭崇光左手提着一把鋼刀, 他倏然站住, 臉色煞白, 二哥是知道了他的陰謀, 所以殺他來了!

“二哥!”蕭崇傑叫着,他一下無力地跪到地上。

蕭崇光走近了蕭崇傑,他蹲下身子注視着弟弟的眼睛說道:“聽說皇上想要臣下的腦袋, 所以臣下親自給皇上送過來了,皇上自己取吧。”

蕭崇光說着把手中的鋼刀遞給蕭崇傑。

“不, 不是的, 二哥, 不是的!……”蕭崇傑連忙不知所措地擺手搖頭,他張口辯解。

“那臣下是聽錯了?是不是要叫譚夢生過來問問?”蕭崇光繼續說道。

“二哥, 我知道錯了!我已經知道錯了!”蕭崇傑突然哭道。

“你知道嗎?我從小就最怕兩個人的眼淚,一個是母后,……一個就是你!你們若是一掉眼淚,我的心就會很疼,所以我發過誓言, 要盡我所有的力量保護你們, 絕不讓你們掉眼淚。”蕭崇光拿手指抹去蕭崇傑臉上的淚水, 他聲音溫柔地說着。

蕭崇傑聽到蕭崇光這樣說, 他想起小時候蕭崇光總是像個保護神一樣保護他, 而他,也總是安心地享受着哥哥的種種愛護, 想起那些事,他更忍不住地哭着。

“別像個孬種一樣!你不是想殺我嗎?現在我就給你這個機會。……把刀拿好!”蕭崇光突然厲聲說道,他把刀強塞進蕭崇傑的手裡。

蕭崇傑鐺啷一下就把刀扔在地上,他哭着上前抱住蕭崇光,“二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譚夢生那樣的貨色你都敢用。崇傑,你不會看女人也就算了,連男人你都不會看嗎?譚夢生是個什麼人?那就是個只會鬥雞走狗、遊手好閒的花花公子,你用他?他賣你比賣他家的田地都順手。”蕭崇光不屑地說道。

“譚夢生?二哥,我知道了,我以後再也不和他來往就是。”蕭崇傑趕緊說道。

“沒有以後了,我已經把他殺了。”蕭崇光冰冷地說道。

“什麼?”蕭崇傑聞言嚇得一屁股坐回去,他看着蕭崇光陰沉的臉色,不由又恐懼起來,二哥殺了譚夢生,不會也要殺了他吧?

“我不殺他,難道你想讓全天下都知道你幹得好事?”蕭崇光說道,他這個弟弟腦子總是有點遲鈍。

原來二哥殺譚夢生是爲了保護他,蕭崇傑這才明白過來,他放下了提在嗓子眼的心。

“崇傑,你覺得我礙你的眼,想要除掉我。好啊,你拿出點本事來,讓你的國家富強,讓你的臣民平定安寧,到時候不用你開口趕我,我自己就會走,絕不會擋你的眼。你問問你自己,你做得到嗎?”蕭崇光恨鐵不成鋼地問道。

蕭崇光真心地希望,他這個弟弟能夠有能力挑起燕國這副擔子,他也好安心地帶趙玉龍隱居世外去。

“我做不到!”蕭崇傑突然來了情緒,他一下站起來說道,“你以爲我願意現在這樣?還不都是你逼得!你知道我做不好這個皇帝,你還讓我當皇帝,你也知道楚君不愛我,你還讓我娶她。今天這些還不都是你造成的,我不能勝任皇帝,讓朝臣們輕視,楚君不願嫁我,所以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地看不上,你以爲這都是我願意的嗎?”

“你當初爲什麼不說?我強迫你了嗎?你若說你不願意,做不到,我會想別的辦法。”蕭崇光也站起來,他氣急地說道。

蕭崇傑望着二哥咄咄逼人的眼光,他像只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下來。

二哥說得對,他當時可以拒絕,可是,他就是鬼迷心竅地想要娶鳳楚君,才一口答應的。

他當時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今天這樣子,他治理不了國家,鳳楚君也沒有順從命運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認了他這個夫君。

“我還是會幫你治理國家,但是以後我會注意方式。還有鳳楚君,你不要對她抱太大希望,不如順其自然。還有鳳容,鳳家賊子野心,一直與赫連明秀互相勾結,你一定不可太縱容。”蕭崇光一一道來。

“二哥,我不想再做皇帝了,我……”蕭崇傑乾脆說道,他還不如把皇位還給二哥,至於鳳楚君愛不愛他,就像二哥說的,順其自然吧。

“現在這個皇帝你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已經由不得你。等我把鳳家制住,我會離開這裡的,從此燕國就只有皇帝沒有易王。你若是在乎鳳楚君,我會對鳳家手下留情的,給你和她留條後路。”蕭崇光強硬說道,他以前爲了燕國虧欠了趙玉龍,現在,他要完全爲了自己和她而活。

“崇傑,人的幸福都是要自己去爭取的,從此拿出個男兒樣來,給天下看看,給鳳楚君看看。”蕭崇光鼓勵地拍拍弟弟的肩膀,然後他轉身大踏步走出御書房。

蕭崇傑呆呆站在當場,門外吹進的冷風讓他渾身一哆嗦,他又無力地跪了下去,“二哥!”他無奈地叫着,天地良心,他做不到。

趙玉龍在蕭崇光的寢殿裡,一羣的丫鬟老媽子圍着她噓寒問暖,百般討好的,誰都知道這是西夏郡主,是易王的未婚妻,此時不巴結更待何時?

但是,很快這羣人的熱情就被趙玉龍的冷漠消磨殆盡,她們便散在殿內的各個角落自己拉起了家長裡短。

趙玉龍站在桌邊,她望着桌子上靜靜躺在那裡的玉笛發呆,這是蕭崇光走的時候放在這裡的,他放下玉笛之後還滿含期待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是那個趙玉龍,可是這把笛子卻總是乍着她的眼、揉着她的心,讓她身陷其中苦苦掙扎。

那隻玉笛斑斑駁駁都是碎痕,想必復原它的模樣也是非常的辛苦,看來那個易王確實是愛趙玉龍的,他也是個可憐人,趙玉龍不禁對蕭崇光起了一絲憐憫。

趙玉龍伸出手,她顫抖的手指剛觸到玉笛光滑的表面,她便立刻像被燙了一樣縮回手指,一個清越的笛音彷彿迴盪在她的腦海裡,她不知不覺、默默地流下兩行淚水。

那些丫鬟老媽子的就看稀奇似地看着趙玉龍,不禁紛紛猜測這西夏郡主是有病吧,好端端地流什麼眼淚?能夠嫁到易王是她多大的福氣,她還冷着一張臉哭哭啼啼的。

不過,她們也不能這麼幹看着,這要王爺回來看到,她們也別想再在王府裡當差。

於是,幾個丫鬟老媽子的圍到趙玉龍身邊,遞手絹的,好言安慰的,又亂紛紛個不停。

突然,這些丫鬟老媽子的都一個個倒下去,沒了動靜。

趙玉龍驚異地抹去淚水一看,黑衣蒙面的赫連明秀正站在她眼前。

原來,赫連明秀也不是傻瓜,他不會在驛館等着蕭崇光去抓他,趙玉龍前腳走,他後腳就偷偷地潛進易王府,想要伺機而動。

赫連明秀終於等到蕭崇光進宮的機會,他才進來寢殿救趙玉龍。

“相公!”趙玉龍驚喜地叫一聲撲進赫連明秀懷裡。

“娘子受苦了,我們走。”赫連明秀溫柔地抱一下趙玉龍說道。

赫連明秀帶着趙玉龍出了寢殿,他抱起她竄房越脊而去。

赫連明秀一口氣帶着趙玉龍出了幽都,鳳容早給他備好一架馬車,他便帶着趙玉龍直奔西夏的方向下去。

但是沒走多遠,蕭崇光就率領軍隊追過來,跑是跑不了了,赫連明秀便棄了馬車,帶着趙玉龍先躲到一戶農居里。

農戶是個老兩口,女兒嫁人,兒子去吃軍糧,就只剩了他老兩口在家,他們被赫連明秀一手刀,一手金子嚇得不敢說話。

最後老兩口拿了金子打包出門,連夜住到山另一邊的女兒家中去,房子就讓給赫連明秀了。

赫連明秀與趙玉龍就在農居里隱藏起來。

“相公,我們以後也住在這樣的地方,相依爲命好不好?”趙玉龍打量着簡陋的農居興奮地說道。

“好啊,只要你喜歡就好。”赫連明秀敷衍着,他在思量脫身之計。

蕭崇光找到了赫連明秀廢棄的馬車,他斷定他們不會走遠,他一邊命令軍士挨戶搜查,他一邊拿出玉笛吹奏。

笛音由蕭崇光的內力遠遠送出去,他估計不管趙玉龍躲在哪裡,應該都會聽得到。

深夜,人們都已安睡,卻有一股笛音仍在不停不歇地吹奏。

趙玉龍窩在赫連明秀懷裡剛要睡着,那股笛音就鑽進她腦袋裡,笛音像一把利鋸一樣鋸着她,讓她頭痛欲裂。

“相公,我疼……”趙玉龍喃喃說着,她兩手抱着頭使勁地擠着,她想把那笛音擠出她的腦殼去。

“娘子,沒事,我在這裡。”赫連明秀抱緊趙玉龍,哄慰着她。

趙玉龍就這樣折騰了好久,最後她忍不住疼痛終於昏睡過去。

赫連明秀瞧着趙玉龍緊蹙的眉頭,他又把她抱更緊了些,她還能在他懷裡安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