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尉遲公子面沉似水,殺氣瀰漫。
“還不都怪你!”丫頭一心疼,又有些淚光閃閃了。
之前在盧莊的時候,丫頭和那公子哥經常一起照顧蕭旺,知道這位哥哥雖然咋呼,但是人卻是很好的。所以,儘管尉遲此刻滿是殺氣,但由於丫頭心疼蕭旺一時心急,卻也一點都不害怕。
“誒誒誒,我怎麼會知道他受傷了呀?還這麼重!”這位大公子的畫風轉變實在是太快,剛纔隱隱的殺氣在面對丫頭的指責時,忽又變成了可憐兮兮的樣子。
“都聽我說!乖丫頭先別急。”蕭旺先讓丫頭和尉遲公子安靜,然後神情嚴肅地說道:“劍一兄,我的傷是小事,我此次來不是來訪友,而是確有要事與你相商!此事說來話長。”
蕭旺略做休息便站了起來。戰鬥時經常需要爆發全身的力量,所以這種傷勢會被撕裂傷口。現在雖然出血會感覺劇痛,但卻不至於讓蕭旺這樣的人伏地不起。
“快去叫軍醫!”劍一招呼了一個小廝讓去找人,然後扶着蕭旺就了進屋。
進屋後,蕭旺將懷中書信遞給了劍一。這書信是那沈大夫在臨別時和金瘡藥一起放進蕭旺包袱的。直到今天早上換藥的時候才發現。那信用來包藥,皺皺巴巴的和其它包藥的紙一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劍一拿過信仔細看了一遍,篇幅並不長,但其中的內容卻是感人:
吾皇勳鑑:久歌義政,輒頌仁風,蕩蕩兮長江東海,巍巍乎泰嶽北辰。
恭呈者,查我興郡樂州知州齊治平媚上邀功,逼購鄉農致百姓家無存糧。今我樂州黎民飯糗茹草,嚼曲啖糠,探巢挖穴。遍地饑荒,兇殍盈野,慘殣滿門。
專茲急切,直達聖聰。伏願早日嚴懲國之蠹蟲,救黎民於水火!
樂州百姓
丙酉年己辰月庚卯日庚子時
劍一感嘆:“不想這樂州此刻竟是這樣一副景象!”
“這信中內容已經是措辭有所收斂,真實的樂州簡直就是人間地獄!”蕭旺說着有些激動,感覺傷口都有些疼痛了。整理了下情緒,將那日路過樂州,所見所聞一一講了出來。劍一聽的是一驚一乍,吃人這種事情顯然他也是沒有真的見過。
說着話,桌上的菜已經備好了,蕭旺、劍一、丫頭三個人坐一桌,這就要開吃了。蕭旺有些奇怪,難道沒有其它人麼?二人在盧莊的時候雖說關係很好也經常切磋,但卻因爲各種原因極少互相提及家世。也不等蕭旺詢問,劍一就開口了:“這家裡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了。父親上個月剛領了王命去那赤木關練兵,今天早上剛走。上次赤木關一戰,將士們傷亡殆盡,雖說最後守住了,但卻惹來了朝中一片非議。有些文官甚至認爲是因爲我父親的無能導致了這幾萬精銳守軍全軍覆沒。還說西北防務因我父親傷了根本,不知何日才能再練出來。”
說着,劍一吃了兩口菜,與蕭旺碰吃了一碗酒。這位公子哥的經歷貌似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快樂,誰還沒有點煩惱事呢?
吃完酒,劍一又繼續開口講道:“剛纔說了我父親,再說我母親。我的母親去年去世了,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說着說着,不覺桌上氣氛沉重了起來。
劍一的悲傷,讓蕭旺心中也是一陣酸楚。心說:“我父母倒是健在,但因我出了鄉關這多日來也不曾相見。沒想到這劍一兄身爲將門之後,卻也是過得如此的孤獨!”三個人唱着酒,醉酒之後情緒更是激動,相互感染着竟都哭了起來。
正在悲傷之時,那蕭旺突然說道:“呀!我今天的店錢還沒有退呢!”
之前他並不知道劍一是不是在家,所以在來的時候也並沒有急着退了客棧的房間。
“咱能不能不要破壞氛圍呢?”劍一有些不滿。“那客棧我已經讓人退了,兵器包袱什麼的已經在你屋裡了。馬匹在我家馬槽裡上好的馬料伺候着,你還有啥好擔心的?接着吃酒!”
那劍一喝了兩口酒,又說道:“哦,對了,還有你的那個小媳婦,剛我也讓侍女帶你屋裡了,你還擔心啥?”說着話就呼呼的睡了。
“我……”
蕭旺有些無語,這貨喝點酒就賣傻。問了下人劍一房間的位置,先把這憨貨送回屋伺候着睡好,接着搖搖晃晃的向劍一給他安排的屋子走了過去。
這時,已經夜深了。
雖說也喝了不少的酒,但蕭旺此時卻沒有什麼睏意,這時也不想做什麼事情,所以來到廊下看那天上的星星。只是看那天上一顆又一顆的星星一閃一閃,兀自看的出神。也不知蕭旺在門外看了多久的星星才進屋休息。
等劍一醉酒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劍一和蕭旺兩個人大概的準備了下就出發了。去外面辦這種事還是不帶丫頭的好,所以讓家裡那專做女紅的侍女帶丫頭學學穿針引線。
按說州級地方官員的彈劾事宜只去郡城就應當可以解決,但蕭旺當時如果直接去找郡守,有極大的可能會被當場直接拿下,所以來這京裡還是相對穩妥些。況且更重要的是要處理賑災,這麼大的事情總是得由朝廷來做主的。
要想解決樂州的事情,得去柱國東街找胡大人。不只是因爲那位大人和尉遲將軍有一點交情,更重要的是這位大人特別喜歡管事兒。如果不找胡大人,以尉遲一門現在的人氣看,恐怕是免不了四處吃各位大臣的閉門羹。
二人進了胡府,對着那位胡大人,蕭旺將所見所聞又是講了一遍。這位胡大人聽完後一陣沉思,氣氛有那麼一點點壓抑。“這狗東西,吃着朝廷的俸祿,卻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胡大人怒罵了一句,對蕭旺說:“稍後你隨我一起進宮,將這慘狀奏與聖上,以求儘快安排賑災事宜。就只怕這虛報政績的,不只有這樂州一地。”胡大人長嘆一聲,又思索片刻,轉頭對劍一說:“尉遲公子,今日你且先回去,你不宜參與此事。若再被扣個武將涉政的罪名,尉遲將軍可是就擔當不起了。我安排一下,這就帶蕭義士一同進宮。”
胡大人和二人說罷,就立刻吩咐了下去,讓下人備車備馬備中飯。中午三人隨意吃了個家常飯,吃罷午飯,劍一獨自回了尉遲府。
胡大人安頓了一句:“蕭義士,過一會倘若有外人問起你如何知道找我,你可千萬不能講是尉遲公子帶你過來,只說是我遠房的外甥。記住了麼?”待蕭旺應允後,這胡大人便坐馬車稍帶着蕭旺一起向着皇宮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