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書生沒有直接回答林焰的問題,反而問了一個似乎和答案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聽說過女子拋繡球的事情麼?”
“聽說過。”林焰好奇地看着白皙書生,發現拋繡球這原本應該是很有趣的事情,由對方的嘴中說出來,怎麼反倒是多了一股心慼慼的味道,而且,對方臉上的無奈,也在說明對方對拋繡球這種事非但不歡喜,反而厭惡的很。
白皙書生果然咬牙切齒地拍了一下車廂壁,氣咻咻說道:“就是這拋繡球害的。”
“我原來對女子通過拋繡球來確定心上人沒什麼興趣,可今天從文口鎮去秀山鎮,卻在鎮中心看到了這一幕,姑娘站在二樓上,樓底下圍滿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好不熱鬧。”
林焰笑道:“繡球莫非拋到了你的手上?”
白皙書生苦着臉,點了點頭,接着說道:“壞就壞在我這個人天生喜歡看熱鬧,往人羣中擠了一段路,那時候人多啊,我都被擠得左搖右晃的,雙手有時也在空中亂抓着,可有一次沒抓空,居然被我無意中抓到了那個大繡球!”
“天地可鑑,我那時候還在往人羣中擠呢,根本沒看到繡球,哪知繡球長了眼睛,卻往我手上鑽。”
“接下來的事情你也應該可以猜到了,得了繡球的我被那戶人家隆重請進了門,得知我是秀才又沒有結婚,那家人便有意撮合我和他家女兒,就連我最後推脫一番,提出迴文口鎮思考思考,他們都執拗要用一輛馬車將我從秀山鎮送回文口鎮,我無意於這門婚事,又擔心回到文口鎮後,他們知道了我家的位置,以後還有的是麻煩,於是便一路上都在尋思着如何脫身。”
聽到這兒,林焰瞭解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純屬巧合的事件,剛好發生在了這白皙書生的身上,白皙書生不想和人家女兒結婚,自然要想方設法擺脫這家人,於是纔有了對方跳車躲進自己車廂的這一幕。
“這麼說,你住在文口鎮,可現在又要返回秀山鎮,你難道就不怕他們家的人發現?”林焰笑道。
“那還能怎麼辦,難不成我還沿着這條路迴文口鎮?那兩個漢子可還在沿路找我呢,我不如就住進秀山鎮,住一晚後,再尋思返回文口鎮。”白皙書生愁眉苦臉地說道。
馬車迎着大雨,往來時路返回。
夏天的雨,來一陣後也去得快,雨很快就停了,一行人也趕在天黑之前到了秀山鎮上。
付過車錢,車伕駕着馬車走遠了,林焰對白皙書生說道:“秀才老弟,你對秀山鎮應該還算熟悉吧,反正你也要在這過夜,不如咱們入住同一家客棧?”
白皙書生內心閃過一陣茫然,暗道自己可能還不如你熟悉秀山鎮,不過這話他纔不會說出口,他還有另外的難處。
“客棧倒是容易找,可是,我沒錢。”白皙書生老實說道。
林焰頓時頭大了:“秀才老弟,你沒錢還尋思着來這鎮上過夜,難道真的準備露宿街頭啊?”
白皙書生很自然地笑了笑,說道:“不是和大哥你一起出行麼,我看大哥不像壞人,也不像窮人,小可的難處,大哥順便幫襯一下,應該不打緊吧?”
林焰無語了。
沒想到這個秀才這方面倒是大方的很啊!
不過區區住店的錢,林焰倒也不在乎,“行,到時候我訂兩間房便是。”
白皙書生一瘸一拐往前走着,邊說道:“大哥尊姓大名啊?”
“我叫林焰。”
“哦,是林大哥啊,小可姓蕭,名叫蕭大寶。”白皙書生一本正經說道。
林焰忍不住笑了起來。
蕭大寶,大寶,大寶,怎麼這樣的名字從秀才嘴中說出來,是那樣的具有喜感呢?
白皙書生有些不滿地嘟囔道:“大寶是我爹孃給我取的名字,我習慣了,覺得也不錯,不過外人第一次,有些不適應也很正常。”
林焰笑道:“蕭大寶,你要不要先去醫館看看腳?”
“你請我啊?”
“廢話,請人吃飯喝酒我倒是經常聽到,請人去看病,啊呸呸呸,大寶秀才,你說話不經過腦子的啊,怪不得處事經驗這麼少。”林焰頭更痛了。
蕭大寶訥訥笑了幾聲,這回沒有辯駁什麼。
到了醫館,老醫師給蕭大寶的傷腿擦了藥酒,又敷上了草藥,零零總總一番忙碌下來,天已經黑了。
走出醫館後,林焰指着街道左側那家名爲“悅來”的客棧說道:“蕭大寶,悅來客棧你應該熟悉吧?”
雖然知道蕭大寶是文口鎮的人,但文口鎮和秀山鎮也不是很遠,再加上蕭大寶應該不是來秀山鎮只一次兩次,林焰便問道。
林焰最怕的,便是入住了一家髒亂的旅館。
蕭大寶揹着林焰,心中直犯嘀咕,暗道自己哪裡熟悉什麼悅來客棧不客棧的,但嘴上還是笑道:“這家客棧不錯,很不錯。”
林焰反而有些狐疑了:“真的不錯?”
“是真的不錯。”蕭大寶一個勁地在笑。
好歹進了悅來客棧後,看到頗爲整潔的佈置以及寬敞的空間,林焰才點了點頭。
而蕭大寶則拍了拍胸口,暗道這次沒露陷。
“老闆,我要訂兩間房。”林焰倚在櫃檯上,對着正在打算盤算賬的掌櫃說道。
算盤被打的劈啪作響,中年掌櫃腦袋都沒擡,直接說道:“只有一間房了。”
“一間房?”林焰嘀咕了一句,天氣這麼悶熱,雖然兩個大男人共睡一間房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可是,現如今的天氣狀況,如果能夠有兩間房,那勢必會睡的涼爽和舒服的多。
林焰嘀咕着,並沒有發現旁邊的白皙書生蕭大寶已經臉色變了,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掌櫃的,你的客棧有三層啊,難道所有的房間都被客人入住了,就不能找出兩間空着的麼?”
林焰說道,他認爲掌櫃的一直忙於算賬,看都沒看入住記錄表,怎麼會知道整間客棧就只剩下一間房了。
掌櫃依然在忙着打算盤,低頭說道:“年輕人,咱們秀山鎮一年一度的潑水節明天就要開始了,這是盛事,許多外鎮的人趕過來參加這一屆的潑水節,你說客棧的入住率高不高?”
林焰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客棧爆滿,是因爲有盛事在秀山鎮要發生。
這時候掌櫃老闆又說道:“這一間客房還是剛剛有人退房了才空出來的,要不然,房間早全滿了,年輕人,要訂的話就快點,否則,等下一批客人進來,這間房就被其他人要去了,而且,鎮上其他客棧旅館的情況也基本如此,不信的話,你可以去試試,不過我提醒你,現在都晚上快八點了,錯過了這家店就沒有機會了。”
老闆口若懸河說着,還能夠分出大部分心思在算賬,這一幕,倒是讓旁邊的蕭大寶看的十分有趣,蕭大寶乾淨的不像話的白皙臉上,一雙大眼睛十分有興趣地看着中年掌櫃,似乎是第一次到客棧來,第一次見到掌櫃撥算盤,臉上充滿了好奇。
如果林焰能夠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狐疑:爲什麼這個叫做蕭大寶的秀才,似乎一點都不像秀才,而且明顯對秀山鎮一點都不熟悉。
可林焰忙着訂房間呢,林焰很快對掌櫃說道:“老闆,就這一間了,多少錢一晚?”
這時候,蕭大寶才從自己沉浸的興趣中回過神來,幾乎是一驚一乍地問道:“林大哥,你真的要住這兒啊,這兒只剩下了一間房啊?”
林焰有些奇怪,說道:“難不成你還能夠在秀山鎮找到有空房的客棧?”
蕭大寶不說話了。
付過錢,得到了房間號和鑰匙後,林焰和蕭大寶上了二層。
房間很整潔,三十平米的樣子,正房內放着一張牀以及桌子等簡單卻乾淨的傢俱,其中還有一個小房間,放着一個大木桶,以及乾淨的浴巾等物品,明顯是供客人沐浴用的,至於水,木桶裡面盛滿了,不過兩個人洗澡似乎有些不夠。
唯一不好的,便是房間只有一面有窗戶,而這一面在白天是向陽的,所以此刻還不能打開,一打開的話,熱氣就衝進來了,所以此刻房間內又悶又熱。
林焰一進門,就先舀了幾瓢水,喝了幾口,又洗了把臉,然後走進正房,開始脫上衣。
“你幹什麼?”蕭大寶突然神經質般,大聲冒出了一句話。
林焰茫然不解:“脫掉上衣好打赤膊啊,天氣這麼熱,衣服又溼了,粘在身上很難受啊,我勸你去洗個臉之後,也將上衣脫了,這樣涼快一些。”
說完,林焰已經將上衣脫下,仍在了一張椅子上。
上身結識勻稱的肌肉線條,襯托得林焰的身體十分矯健,渾身帶着陽剛之氣。
蕭大寶匆匆背過身,腳步很快跑進了小房間中洗臉去了。
走的時候,蕭大寶的臉甚至還紅了一下,不過林焰並沒有注意到。
林焰自顧自嘀咕道:“這秀才可能真的滿迂腐的。”
等蕭大寶回來後,林焰問道:“你不打赤膊?這樣涼快多了。”
蕭大寶懶得搭理。
林焰笑笑,不強求這個,畢竟,在知道蕭大寶是秀才的身份後,他就明白秀才總是在許多事情上和自己的想法不同的。
接下來,兩人出了一趟門,在客棧一樓吃完了一頓晚餐。
重新回房間的時候,林焰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水只夠一個人洗澡的,可蕭大寶和他住一個房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