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四聽着有點心虛,但自己就是按照公子教的來寫的啊,應該沒錯。想到這裡,點點頭道:“沒寫錯。”
“好,誰來教教李老四,他自己名字裡面的四字怎麼寫?”鍾進衛轉身對下面的人說道。
李老四一聽,心裡咯噔一下,錯了?
於長儉兒子趁他媽不注意,馬上舉起了小手。等他媽發現想阻止的時候,鍾進衛已經看到了,就直接讓於長儉兒子上來寫。
於家小子上得前來,剛好能夠到黑板下角,把李老四寫的東西擦掉一點,方方正正的寫了個四字,然後還調皮地對李老四道:“叔叔,四字是這麼寫的!”
李老四已經知道自己寫錯了,但不知道哪裡錯了。現在一看正確的四字,臉一下漲紅,腦門上“哄”的一聲,聽不到別的聲音了,只覺無地自容。
原來四字不是四橫,自己卻以爲四是四橫,五是五橫,在這麼多人面前丟大臉,更不知道她會怎麼看。
鍾進衛摸摸於家小子的頭,讓他先下去。再看看李老四那紅臉,心裡忽然沒有了想笑話的心思,認真的對他說道:“李老四,有些事情不是像自己想得那麼簡單,不能自以爲是。如果你想以後出人頭地的,就要多聽,多學,多想,要謙虛,明白麼?”
相同的話,從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嘴裡說出來,效果就不會一樣。比如,剛纔鍾進衛說的話,如果是以前的好友魏三說的,說不定他也就是聽聽,沒有多大感受。
但現在,李老四忽然覺得公子把自己從軍營救下來,還讓自己當親隨,又不厭其煩的教導自己,真是恩同再造!於是,他用力的點點頭:“公子,我明白了。以後再也不會了,要一定要出人頭地!”
鍾進衛沒想李老四這麼認真,讚許地點了下頭,然後轉身對院子裡看戲的觀衆說道:“今天這事,對李老四是個教訓,但他已從中獲得了認知。希望你們也能從中學到一點什麼,只要大家一心向上,我保證你們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院子裡的人羣雖然自己也不會寫,但看李老四出醜,特別是年輕人,都在笑話。
但現在聽鍾進衛這麼一說,都不再說話,輕視笑話李老四的心思都收了起來。誰都想出人頭地,誰都不想再過難民營的生活。
鍾進衛看看底下的人羣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對於海寧說道:“麻煩於叔以後好好教教他們,讓他們至少做到讀書識字。”
於海寧認真得點點頭:“公子,雖然老漢不能教會他們吟詩作對,但讀書識字一定會教會他們。”
鍾進衛聽於海寧保證之後,就轉身讓李老四下去了,總不能讓一個大老爺們一直在這裡站黑板吧。
李老四恭敬地行了一個禮,然後走了下去,一邊走一邊想偷瞄心中的那個她,想看看她是怎麼看他的,但沒看到。
鍾進衛看着李老四走下去,稍一思索,然後給於海寧交代道:“於叔教會他們認識常用字之後,告訴下我。我要編些教材,把一些有用的東西,教給他們。”
公子都能著書了?於海寧看看鐘進衛這麼年輕的樣子,有點不信,不過也沒有問,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接下來就是祭拜天地,吃年夜飯,發紅包,所有人都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
也有一部分人偷偷地躲起來哭了,崇禎二年的命運真是跌宕起伏,悲歡離合都嚐了個遍。
失去過家後才知道家的珍惜,看中興伯對他們這些僕人,沒有絲毫居高臨下的態勢,當作自家人一樣。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個家,很多人悄悄地在崇禎二年最後一天立下了這個誓言。
崇禎三年大年初一,按照以往,這個時候,是春節的開始。互相的拜年,不絕的鞭炮聲,呼朋喚友,喝酒聊天是接下來的主旋律。
但今年不一樣,建虜還在京畿之地留戀不走;城外勤王大軍雲集整訓;文武百官一早就上衙公幹;鞭炮聲更是沒有聽到一聲,京師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常。
中興伯爵府在大年初一就變得冷清了,七、八個年輕人都被帶到東廠去集訓,鍾進衛帶着六個東廠護衛隨同一早就來傳旨的中官一起前往紫禁城。
崇禎皇帝顯然很在意水泥這個東西,早早地把鍾進衛叫了來。君臣之間稍微寒暄了下,就開始幹正事了。
本來是想讓京營派軍隊來擔任保密工作的,但現在崇禎皇帝已經知道京營不可靠。就讓東廠和錦衣衛各撥一部分人來做保密工作,這樣互相監督,更讓人放心。
崇禎皇帝又讓王承恩派一個可靠的宦官前去協助鍾進衛辦事,王承恩自然把自己得意的乾兒子,鍾進衛熟悉的安貴義派了過來,蹭點功勞可以升級。
東廠的番役是一個錢姓檔頭帶隊,錦衣衛則是一個馬姓百戶帶隊。一起隨着鍾進衛,浩浩蕩蕩前往京師官辦陶瓷廠。
等他們到達陶瓷廠的時候,已是近午時分。沒想不但主管陶瓷廠的工部主事不在,而且那工部主事手下吏員也沒有多少人在場。
鍾進衛搖搖頭,這些人不可能都有事請假吧,顯然是不盡職。
在場的幾個吏員一見大年初一就這麼大排場,知道有要緊事。一方面趕緊派人去找其他人,一方面就伺候在鍾進衛身邊周旋着。
鍾進衛也不廢話,直接讓他們找來匠人瞭解情況。
沒想結果又是讓他吃了一驚,這麼大一個陶瓷廠,就來了二十來個匠人,而且大部分還是上了年紀的。
一邊的吏員解釋陶瓷廠效益不好,廠子都要倒閉,許多能跑的匠人都逃了,就剩下這些。現在皇宮的瓷器都是景德鎮那邊提供的,這邊基本只是打打醬油而已。
鍾進衛知道一點明末的匠人多有逃亡,沒想京師這邊也是這個情況。這種情況不是一時能改過來的,鍾進衛也沒精力管,自己還是先把水泥燒出來再說。
在匠人的指點下,選中了一個溫度最高的窯。鍾進衛參觀了下,發現這個窯爐是分成兩部分,薪柴放在下面獨立的燃燒室中,燒出的火碰到封閉的圓型窯頂後回捲下來,再加熱上一層成品室的原料,據說這樣能鍛燒出乾淨的好瓷器,俗名爲“倒焰爐”。
鍾進衛不清楚這個倒焰爐的溫度到底能達到多少,先試了再說吧。
鍾進衛先對他們說:“我要做一個東西,只要能做出來,所有參與的人都重重有賞,嗯...”
鍾進衛不清楚行情,一下不知道賞多少比較妥當。看到這些匠人穿着破爛衣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靈機一動,說道:“所有人都吃得飽,穿得暖。”說完之後,鍾進衛心裡暗暗想着自己這個條件是不是太低了點。
有一個估摸四五十歲的匠人,像是一個領頭的,提了膽子問鍾進衛道:“大人,此言當真?我們飯量很大的。”
讓人幹活,總要吃飽肚子吧,這是常識。這個匠人說這個話,不是開玩笑麼。鍾進衛看他的神情,卻又不像。心裡一下明白了,肯定是他們以前一直吃不飽,穿不暖,而不是自己剛纔以爲的不幹活的時候可能吃不飽。
鍾進衛想到這裡,點點頭道:“當然,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能滿足的都滿足。不過,只要參與了這個活,就不能再隨便出去了,要保密的。想參與的,就舉手。”
結果大出鍾進衛的意料,竟然二十多個人,只有一個人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