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嶽涵走在頭前,身邊是水夫人拉着淤夫人和淤樂兒,至於爲什麼他們會在連審都不怎麼審就被無罪釋放的事情,他們都有些莫名其妙。在天牢中,對他們的那些審問真的完全可以算作是沒有審問。
有宮裡的公公接水家的人出獄,水家這一大家子算是風光出獄了。
仍然是朱漆的大門,漆色雖然沒有暗淡,但是此刻看着卻莫名的有很多冷清。打開房門進去,宅子裡有一些凌亂,一些比較潮溼的角落裡有一些或大或小的蜘蛛網。水嶽涵知道,宅子裡這樣的情況已經算是好的了。
“趁着天還早,把院子和房間都好好收拾一下,今天就要能住人。”
“是,爹。”水嶼帆顧不上收拾自己,就急忙忙地去安排人收拾,水家當初是主僕都被皇帝關進牢房中的,今天也是一同被釋放出來的,所以現在收拾起府宅來說,並不缺人手。
水嶼帆安排一部分女婢把各個房間的被褥都拿出來曬,一部人被安排進廚房幫助打掃廚房,還有廚娘等一些人開始着手買菜,準備午飯。男僕一部分打掃院子,一部分燒水給每個人梳洗。登時,整個宅院裡開始忙碌起來,各個主子們也都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自己的東西。
正在一通忙亂的時候,淤大人帶人來了水府,把手下的人全都安排給水嶼帆,讓手下人幫着水府打掃,自己則去找正在書房忙碌的水嶽涵。
淤大人的到來,只給一直呆在牢房內而消息閉塞的水家帶來一個消息——段魂的死訊。
聽到這個消息的水嶽涵拿着硯臺的手明顯抖動了一下,不敢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
“葉兒是因爲我們死的。”淤大人並沒有告訴水嶽涵段魂的死因,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水嶽涵竟這樣呆愣愣地冒出這個一句話:“葉兒只說會救我們出來,可沒說過她會因此而死啊。”
淤大人明明什麼也沒有說,可是水嶽涵都已經這樣說了,淤大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繼續說段魂的事情。
“水兄,葉兒的靈堂就在乾重宮的府宅內,你現在要去看看嗎?”
“去看看?我怎麼把這個消息告訴欣兒她們啊,纔剛剛擺脫牢獄之苦,現在又要承受喪女之痛嗎?”
“水兄……”水嶽涵的喃喃自語讓淤大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水兄,我先帶清兒去瞧瞧葉兒吧,夫人她們剛從獄中回來,還是緩緩再讓她們知道吧。”
“也好。”水嶽涵難過的感情中帶着告訴水夫人不告訴的猶豫,淤大人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水嶽涵又叫住了淤大人:“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吧。”
淤大人看着水嶽涵突然變得有些孤單的身影,說道:“走吧。”
叫上淤清就出發,並沒有提前告訴淤清發生了什麼事情,要去哪裡,直到快到乾重宮府宅的時候才告訴淤清,段魂已經死了的消息。
淤清聽到這個消息的反應跟所有人的反應都是
不一樣的,只是淡淡地,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一句:“是嗎。”不像是詢問置疑,更像是陳述。
淤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並沒有因爲段魂的死而感到太過難過,只是有一點點的失落,心裡想的卻是:你這是終於要去另一個世界找他了嗎,走的這麼突然,竟沒有一聲告別。
走進乾重宮的府宅,淤清木然的臉上不是難過而是失落,淤清沒有失去的激動,而是默默地走到段魂的棺木跟前,水嶽涵和淤大人兩個人遠遠地站着,段魂是晚輩,他們不好上前。
淤清對着棺木裡的段魂說:“魂,不知道你在那邊怎麼樣了,也不知道我現在說的話你能不能聽見,可是你爲何要走的這麼急,連一聲告別都不願意說,你這樣,只留下親人朋友爲你難過,你忍心嗎?”
聽見淤清這麼說話,費君翊就有些不願意了:“淤清,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亂說,魂給你留了信,你自己看看吧。”淤清說着把段魂留下的那封信給了淤清。
淤清接過那封信,死死地攥着,這封信就像一把錐子一樣,把淤清心中的那份失落捅的更大,這封信淤清雖然還沒有看,但是這封信就像是在告訴淤清一個事實:就算知道段魂到了那邊會跟心上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又如何,他淤清是再也見不到活着的段魂了,那個穿着水靈葉外衣的段魂!
明明沒有傷心,明明只是有些失落而已,可是眼淚卻已經不爭氣地跑出眼眶,淤清低着頭不願意讓自己流淚的樣子被大家看見,默默地轉身走出靈堂,水嶽涵和淤大人跟着淤清離開靈堂,離開府邸,往水府走去。
乾重宮的府邸內現在正處於一片傷心的氛圍中,沒有人注意到費煜洋這個時候已經不見了。
知道水家被無罪釋放的第一時間,費煜洋就悄悄來到了水府,等着水家的人回來,伺機尋找水夫人,奈何水家的人剛回來都太過忙碌,水夫人也忙着,費煜洋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去找水夫人,不管他要說什麼,都會在沒有說出口的之前被水夫人趕走,所以他就一直等着,等一個機會。終於,他看見水嶽涵離開水府,就覺得機會來了,便去找到了水夫人。
水夫人安排完自己房裡的這些丫頭,自己就在院子裡曬陽光,淤夫人和淤樂兒兩個人在離開牢房的時候,就被送回了淤府。看着水夫人還算清閒的樣子,費煜洋就翻牆進了院子,來到水夫人跟前。
“你這個時候來,我連茶水都沒辦法招待你。”看見是費煜洋,水夫人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有些開玩笑似的跟費煜洋說。
“能看見你平安無事就好,沒有茶水我也願意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父親那邊都還好嗎?”
“回來有一段時間了,父親那邊知道你被關進牢房之後很是擔心,我告訴他有乾重宮在儘可以放心,可是那麼長時間都沒有你平安無事的消息,他老人家就有些着急了,就讓我過來看看,你現在平安無事,我就能向他老人
家報平安了。”費煜洋一臉玩笑輕鬆的樣子。
“是你急不可耐的要過來,拿父親當藉口吧。”水夫人還在跟費煜洋開玩笑:“爹他怎麼樣了?”
“什麼都好,就是因爲你的事情有些擔心,看見你沒事,我明天就回去看他老人家,讓他放心。”
“恩,你回來之後都一直呆在乾重宮那裡嗎?”
“恩,也算是吧。”費煜洋已經猜到水夫人接下來要問的話了,語氣瞬間就有點沒有底氣。
“葉兒現在怎麼樣了,皇上以已經把我們放出來了,沒有爲難她嗎?”
“這……”費煜洋已經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了,直接把自己手中那封信遞給了水夫人:“欣,這是葉兒寫給你的信,你自己看吧。”
“什麼事還要寫信,葉兒不在京城嗎?”水夫人還疑惑地問,以爲段魂有什麼話可以直接來跟她說,寫信了難道是說她現在不在京城嗎?水夫人還在猜測段魂是不是已經回乾重宮所在的山裡了,結果信中的第一句話就讓水夫人木楞了。
娘。
當我在寫這封信的時候,你還在牢房中,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估計我們已經天人永隔了吧,雖然還有一點捨不得大家,雖然還沒有盡孝道。
娘,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希望你不要難過,因爲我是自願死去的,死能讓我得到一些東西,我很開心。
娘,有一件事情我也是一直到最近才知道,就是關於我曾經投湖的事情,我想請你跟爹說,我早就已經原諒他了。或許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挺怨恨父親,爲什麼要去阻止,(不然我就能在現代好好地生活,不至於離開自己的父母親人),可是後來我明白了爹的無奈,知道爹也因爲這件事情懊悔,還爲了彌補,不惜向皇上說謊來掩飾我的逃婚,請娘你告訴父親,我很感激父親爲我做的一切,也請他不要再自責了,(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情,我可能就不會遇見羅旗,就會錯失這麼多東西了)。
娘,幫我跟大哥說一聲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的原因,大哥的婚禮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大哥現在也可能正處在新婚的快樂生活中,而不是現在這樣窘迫的環境中,沒過門的大嫂不知道遇見我們家這樣的情況還願不願意嫁過來了。大哥也老大不小了,如果大哥真的中意這個未過門的大嫂,就讓大哥把人家再追回來吧,不用管我的事情,讓大哥早點結婚吧,這樣我在陰間看着也會很開心的。娘,一定要讓大哥早日得到幸福,這樣我的負罪感也就少點,我在陰間才能更快樂一點。
娘,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你是不是太過分了,讓你一個人承擔這麼多,可是我也沒有別人可以委託了,娘你就委屈點,接受我這個不孝女的請求吧。
娘,我在陰間會一直看着你們,你們一定要幸福,千萬不要因爲我的事情難過,不然我也會難過的。
娘,有緣我們來世再見。
葉兒,絕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