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翁公這裡洗了澡,然後換了乾淨的衣裳,吃了頓熱乎飯,我們一行幾人這才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的出了門,我們回到蘭府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整個天邊都被染上了縷橘黃,整個城鎮都被這種溫暖的光暈所包裹着,暖暖的,沁入心扉,我對着天際吁了口氣,但願相見的場面不要讓我太過傷懷
我敲開了蘭府的大門,趙福一見是我,那一瞬間眼裡的情緒真是變化萬千,有驚喜,有酸楚,有愧疚,有無奈,更多的卻是不忍!這一刻終於來了,這麼久依舊無法避免,我與蘭若滄之間必須有一個了斷,從現在開始,我們兩人就是敵方與我方!
“趙叔,我們回來了!”我開口打破沉默,趙福連連點頭哈腰,迎着我們幾人入了內。
我聽到蘭府那厚重的大門在身後發出巨大的關闔聲,我的心裡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這是一個封閉的角鬥場,蘭府裡的人都是觀衆,而我與蘭若滄之間註定有一場生死較量,逃之不去的!
一路上放眼望去,蘭府還是最初我來的時候看到的樣子,亭閣樓臺依舊精緻典雅,遠看着如詩如畫,可是在這麼美幻的地方即將就要上演一場你爭我奪,扼命的拼殺,真是白白糟蹋這個雅緻的地方!
突然一陣冷風颳過,陰冷的風嗖嗖的刮進了我的衣袖子裡,我不由得環抱着自己的肩膀,心裡卻突然升出無限的淒涼,再無心欣賞詩畫一般的景緻,挺起胸膛走進前廳。
蘭若滄那小叛子擡了一眼。算是打過招呼,我也不多加理會,與靖寒和西門玄劍坐了下來。趙福忙前忙後,端茶倒水。我們三人誰也沒有動過茶水,都到了這個時刻,防人之心不可無,給敵人多一分機會就是將自己往死巷裡逼進了一步。
“趙叔,您最近可是忙得很吶!”我依舊用以前看他的眼神。嘴角微微向上揚着,這個時候,我越是不怪他他越會覺得對不起我,越是愧疚無比,我偏偏就不聲色俱厲,反而一派溫和,要地就是擴大你內心裡的愧疚放大,無限的放大!
“哪裡。”趙福十分尷尬地擠出一個脅肩諂笑,我不怒反更加溫和的同他說:“趙叔.我離開地這幾月家中的所有事宜全都多勞煩您了!”我這話你明白吧,我之前是勞煩你,現在我回來就不用再麻煩你了。我自己可以,我在向你收權!
“小姐哪裡話。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趙福極不自然的回着我的話。我笑得一派淡然,他卻更加地不自然。
“趙管家。是不是應該準備接風宴啊?”我問他,趙福連連點頭,躬着身子就去張羅。他一走,這房間裡就剩下我們這四人,蘭若滄終於從面前的帳目中收回了所有的注意力,將帳目一合,然後目光掃過我們幾人,最後落在我的身上,半晌後冷哼出一出:“你真是命大!”
我倒抽一口氣,本想同他再吃一頓飯,好歹也是相識一場,現下這情況看來,應該不需要等到飯後了。
“鬼門關走了趟,閻王不要我,沒辦法,讓你失望了!”冷笑話我也會講,我挑着眉看他,他嘴角也扯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譏笑,幽幽的開口:“我還想着,如果你太早死了,我該有多孤單寂寞!”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我真要以爲他是我至親置信的人。可惜,多麼動情的話都不適合我們兩人,他對蘭若白的恨已經深入骨髓,除非有一方死了,不然是永遠也不會停止地。
“放心,我不會太早死的,我可捨不得丟下你!”我也噁心肉麻了一把,可是這話他聽在衆人的耳朵裡卻是無比地虛僞與刺耳。
“我沒想過你在把家交給我之後還敢回來!”他冷哼一聲,算是對我的高度評價嗎?我嗤笑,回問他:“有何不敢?這裡是我地家,我爲什麼不敢回來?”
“你就沒想過,我已經讓這個家裡裡外外所有地僕人都換成了我的人,你回來無非是甕中之鱉,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將你們擒下!”蘭若滄自負地笑,我斜眼看他,搖了搖頭道:“你就沒想過,我既然回來,就是做了萬全的準備,不然我又怎麼捨得拿自己的生命同你這個瘋子犯險!”
我話說得極慢,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我絕對不能輸他。如果可以,我寧可把他瘋得發狂,讓他瘋過一次,他心裡面的怨恨之氣一出,也許日後還有一個朗朗乾坤。
對於我的挑畔之詞,他終究是年少氣盛,惱羞成怒,指着我的鼻子吼道:“蘭若白,不要以前什麼都掌控在你的手中,我告訴你,你也有笑不出來的一天!”
“誰能天天笑得像個花癡一般,我笑是因爲我有笑的理由,而你,蘭若滄,你一直都活在自己仇苦裡,你將自己身上的分一寸肌膚都烙印上了仇恨二字,深入你的骨髓,你終日以復仇爲動力、爲堅信、爲目標而活下去,最終把自己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明明有一顆人類的心,卻早已經不會跳動,像行屍走肉一般的過活,你不累嗎?”我將他心裡的想法說出來,他突然間變成了一隻受傷的獅子,我每說一句都是在觸痛他的傷口。
“閉嘴!!你給我閉嘴!我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你說!”他放聲咆哮,周身上都燃起來複仇與痛苦混合在一起而生的火焰,想要將我吞噬在他的氣憤之火裡麼,我嘆息,燒死對方的同時,作爲燃料的自己同也會化爲滅盡,兩敗俱傷,玉石俱焚而落得同歸於盡的下場,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是我,也是你!”我平靜的回答他,我可以作爲一個旁觀者來看待這件事。
“是我以前做的事傷了你,令你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但是,人是要爲自己活的,不是永遠沉陷在仇恨裡不可自拔,那樣折磨的不單單是自己,同時還有關心自己的人,他們纔是最無辜的,那些愛你的人因爲你的仇恨,終日擔驚受怕,提心吊膽,就怕你哪一天死在復仇中再也醒不過來。”我以第三者來闡述這些話,希望他可以聽進去了些,他還這麼年輕,我真的不希望這個生命是在我的手中終結的!
“全都是你的錯,如果你不害死我娘,我也就不會變成孤兒了,這個世上唯一一個疼我的人都沒了,你讓我如何不恨你?你讓我如何能不去報復你?!”他因爲想到了自己年幻時的酸楚而紅了眼眶,那麼清秀的一張面容變得猙獰,如果可以生活在快樂裡該有多好,真希望他無憂無慮的過以後的人生
“可是你報復我,你就快樂了嗎?你現在比任何人都痛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一旦有一天你成功了,而我也死在了你的手裡,你以後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的?你會陷入無邊無際的恐慌中,因爲你的人生失去了目標,而你從來不曾經釋放過自己,你一直在逼迫自己去恨我!你以爲我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嗎?你恨我的同時,又因爲我是你唯一的家人而矛盾着,你也想體會一絲家庭的溫暖,而那時的我曾經給了你,你敢說你一點都沒有被觸動!!”我反問着他,他的嘴張張合合,好一會才擠出一句:“這又是你的另一個陰謀嗎?”
“沒有什麼陰謀,你回家之後有感到我要加害你的氣息嗎?你受傷我也擔心,你發燒我也會緊張,我想親近你一些,可是你像防狼一樣妨着我!我是你憎恨的對象,但是同時我也是你的親人”蘭若滄放聲大喊阻斷了我下面的話。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被你害的次數還少嗎?你幾次三番的派人暗殺我,卻只是將我打成重傷,你在享受着這份樂趣吧?我每傷一次就會更加的憎恨你一分,我心裡的傷是你一刀一刀劃出來的,我心裡的憎恨是你一塊一塊疊加上去的。現在你卻來同我說什麼至親,你想笑死我嗎?”蘭若滄冷笑着,雙目如鷹一般盯着我,就感覺自己是一隻傻巴巴的兔子還在那裡吃着草,卻不知道危險已經降臨。
我突然放聲大笑,蘭若白與蘭若滄不愧爲姐弟,就連手法都這般相同,貓兒抓老鼠的遊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蘭若白玩夠了,蘭若滄撿起來,兩個人輪番上陣,樂此不疲。
“你笑什麼?”蘭若滄被我這一笑,笑得混身直發毛,他應該沒有想過一個落進獵殺範圍的獵物還會發此放肆的笑,而且是那種極爲不屑的嘲笑!
“你真可憐!”我指着蘭若滄的鼻子說:“沒見過你這麼可憐的人,就算我以前用過什麼方法對付你,你也沒有必要有樣學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你是不是用錯了方法?現在的我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陪你玩這種幼稚的遊戲,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現在沒有理由害你!”我說完整個大廳都陷入無邊的沉寂,就連蘭若滄那小叛子也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