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室友(2)

把優先級最高的事辦完後,他開始考慮第二重要的事,就是住所。既然他的鑰匙已經被高弗雷勳爵慷慨地取走,他所有的只有幾件被豁免的衣服還有一個容量極小的錢包。作爲友情的價格,他拿到的本尼迪克特的幾枚金幣正是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但當他捏着錢袋的時候卻一點也沒想到這個血氣方剛的朋友。他從來沒停止過思考如何奪回他的財產,並且通過報仇的方式把它翻一番。雖然他大可以住在莫妮卡家裡,莫妮卡也乞求過他這麼做,但他的原則不允許如此。的確這樣,無論演員在舞臺上如何激情抱吻,相愛,他們永遠是要走下舞臺的。戲淋漓盡致地演完了,也接受了整條街嫉妒心的掌聲,想再次上臺也只能是下一出了,這樣想去他曾經情人的家裡住也是被禁止的選擇。所以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就是屈尊回到學校的宿舍。他把上課這回事忘得九霄雲外,去年就是因爲就是不應“愛德華·福克斯泰爾”的不完整點名而記的全年曠課,而到了第二個學期幾乎就沒出現過在學校了,因此他也無法避免留級的命運,也和本尼迪克特一樣白白浪費了一年青春。他是如此的任性,就像從來沒長大一樣,只接受生活中自己樂意的部分。他的腦子裡從來都沒關心過這樣無趣的瑣事,他一直在思考的是女人,財富,擊劍,歌劇,和只有他自己能理解的幽默唸頭,所以昂首闊步地揹着手杖,欣賞着其他貴族子弟和土豪的漂亮馬車,並打算着自己買哪一款式的。他在腓比斯大主教街看到了伊頓伯爵夫人的馬車,和她熱情地打了招呼。如果沒記錯,她排在第十三,而出於只有貴族之間纔可以理解的高貴品質,他們在情愛方面並沒有像市儈一樣看得那樣斤斤計較,僅僅是看了臨街的漂亮姑娘一眼就要挨嘴巴子。嘖嘖,福克斯泰爾男爵實在是看不起這樣的小肚雞腸,看來只有貴族才擁有高貴的品質,這一點和他們的血統完全是綁定的,這允許他們還在門口的樓梯上寒暄了一番。這樓梯是屬於芬尼根先生的,一個福克斯泰爾對其頗有微詞的男高音歌唱家。然後他繼續抱着愉快的心情向前走,臉上一直掛着我們第一次見到他時看到的微笑,所有在街上看到他英俊宜人的面貌都會認爲他是個值得尊敬的紳士,他乾硬的紅鬃更是增添了他的英武氣息,加上他只有在特殊場合也就是見女人的時候纔會穿上的盛裝,讓任何一個街上的市儈,店主和跑腿都覺得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年輕紳士,而不是一個玩弄花草,嗜賭如命,寒酸的只剩三枚黃毛的窮男爵,都向他脫帽致意。福克斯泰爾完全不把那些衣着不考究和麪貌俗氣的市儈放在眼裡,更是擡高下巴,更像一副樣子,引得他看起來更值得“令人尊敬”。

這樣的一副高傲和自得其樂是絕對不能容忍被打擾的,於是福克斯泰爾發現沒有空宿舍的時候幾乎大發雷霆。他決定隨意闖進一個宿舍,用一枚黃毛把這兩個學生打發走,然後在窗臺上看他們爲爭金幣而在街上決鬥。他憤然地想着,即刻就闖入了一個宿舍,但裡面沒人,而且還空着一張牀,室友也不在。他的氣稍微消了點,可能是因爲找不到發泄對象而泄氣。貴族子弟鮮有住在宿舍樓的,這樓雖然不舊,但骯髒得不能忍受,再加上每間屋子都有一個馬桶,而每層樓有二十個馬桶,一共有三層樓,也就是下水道有六十個忠實的宣傳者在傳播着它的教導,就像教堂區有六十座小教堂在宣講着聖光的教義。這即使算作一個低劣的旅館,它的老闆也會皺眉,更別提它實際上是國立大學的宿舍了。他感到無力的悲哀,他一直被自滿和快樂迷住眼睛,一路走到一無所有猜開始抱怨壞運氣。他不知道自己爲何落到了這個地步,坐在這樣低劣的牀板上,望着房間裡簡單到尷尬的傢俱,衣櫃裡和書桌的櫃子裡是其他人的衣帽和書,而他連一臺留聲機都沒有,不能拿一段詠歎調排解憂愁。男爵坐在硬硬的牀板上,腳邊躺着乾癟的手提箱,他的所有衣服都在裡面了。他從鑲着金線的紅色絲綢外套的內口袋裡掏出了一封折得很仔細的信,沒有一絲皺褶,開始讀起來。

愛德華:

我很抱歉,這封你期待的信並沒有裝滿彭寧頓莊園有趣的新消息,而是令你我都心碎的噩耗。這不是關於父親或母親,如果是父親的話,你可能會開心地跳起來,這樣我們不僅可以團聚,你也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伯爵爵位,不用再假裝自己是個連領地都沒有的男爵了。你可能不記得父親去年在洛丹倫王國購置的地產,現在我知道我們這就要搬去希爾斯布萊德丘陵住了。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綠樹婆娑的國家,但如果這個新年不能再看到你的眼睛,哪有什麼期待可言!啊,第一個沒有你的新年,沒有你在壁爐前的臂膀,沒有你在房頂上的嘴脣,還有因爲你的缺席而冰冷的牀。

父親買的莊園在布萊克摩爾公爵的領地裡,離我們的銀鬆森林並不是很遠,我不會告訴你它的詳細地址,這樣你就不會離開大學來找我,要知道你已經因爲放縱而耽誤我們即將真正重逢的整整一年。我不願意再等下去了,讓三年快點過去吧,不要再曠課了,爲了我快些畢業吧,滿足父親的願望來證明你的悔恨,更是證明對我的愛。你可以通過和其他女人的親熱來消磨對我的思念,但我只能盼着如畫般靜止的窗外可以出現一輛馬車,巴望那輛馬車上有郵車的標誌,即使送來的是你曾寄給我的同一封信或者新的一份征服名單,我都會樂意從頭讀到尾,一字不落地背下來,想象着你疲倦的筆尖寫下對我唯一的熱情,想象你用每一個你所征服的女人的肉體向我致敬,用你獨特的方式。但我已經受夠了等待,我不想再次多等無謂的一年了,我們的青春不能如此消磨!我的愛德華,我是你的唯一,而你是我的全部。你會聽話,就像以前那樣,是嗎?

請不要灰心,不要對父親絕望,他可能很討厭你但非常愛我。你不相信他,但你相信我,我說的話你是會信的,是不是,我的好弟弟?我一直在試圖改變他的主意,雖然他絲毫沒有動搖,但我們直到十一月纔會離開,我還有很多時間去說服他。我現在有百分之四十五的確信,他是爲了要分開我們才這麼做的,他沒有直說,所以我並不是完全肯定,但我敢肯定的是,下一封信我一定能有更好的進展,我向你保證,我的愛。

又及:莫妮卡這個名字我很不喜歡,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的女人。如果你要和誰上牀而我能給建議的話,你的名冊會短一半。你見過她們的漂亮臉蛋,但我只收到了你的名單,於是只能通過她們的名字判斷。

吻你的脣,

愛你的姐姐

維奧萊特

八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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