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笙一直覺得,方榭月這位大美人是個變態,就衝自家男人對她的奇怪態度,她就多少能猜到一些,可是她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變態的母親。
“衍仲和他父親長得很像,他的父親不願意和我們在一起,所以我把他變成了這樣,可是原來很聽話的衍仲也不願意和他可憐的母親在一起了,所以,你說我要不要把那個不乖的孩子也變成這樣呢?”
方榭月聲音輕柔,嘴邊含笑,修長白皙的手溫柔的撫摸着懷裡一個人頭骨。她是個漂亮的美人,特別是微笑的時候那雙深深的眼睛,特別容易讓人想到一汪不見底的深潭,屈衍仲唯一像她的地方就是那雙眼睛。現在這雙眼睛盯着她,卻沒有屈衍仲那種綿綿密密的愛戀與溫柔,只有不可測的惡意。
宋笙將自己的目光從方榭月懷裡那個人頭骨上收回來,忽然笑笑說:“原來是你殺了衍仲的父親。”
關於屈衍仲的父親,宋笙在自家好閨蜜南樓那裡聽說過,畢竟也算是她婆婆的親哥。據說是在外面找了個小三跑到了國外,一直沒找到。沒想到,竟然是被自己的老婆幹掉了。
方榭月將人頭骨在臉上貼了貼,喃喃如情人的愛語:“誰叫他要離開我們母子呢,我這麼愛他,他怎麼能離開我,爲了那麼一個小賤人……”
說着說着,她語氣漸漸低了下去,原本溫柔的神情也變得有些扭曲,她驀地擡頭去看渾身無力幾乎攤在輪椅上的,卻還是一臉鎮定的宋笙。
站起來一步步走近宋笙,宋笙看着她的眼神,覺得背後寒毛都豎了起來,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着危險。她很清楚,這位夫人對她的惡意可是毫不掩飾的,既然她連自己愛的男人都能下得去手,那她這個,在她看來搶走了她兒子的女人,當然也可以殺。
果然,方榭月一把扶起了宋笙的臉,在她臉上劃了兩下,語氣森然:“衍仲那孩子不乖了,是不是因爲你?一定是你,就和當年那個勾引了我丈夫的賤人一樣。既然這樣,那我就用當年那個方法,把你做成一桌子好菜。”
說到這裡,她又高興起來,有幾分雀躍的說:“是啊,衍仲小時候最愛吃我做的菜了,他不久就能找過來了,那麼聰明的一個孩子,一定很快就能找過來了,等他找過來,我就用他喜歡的人招待他,他一定會高興的!時間不多了,看來我們現在就要開始了。”
宋笙面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但心裡猛然一冷。方榭月不知道給她吃了些什麼,她現在渾身軟的像一灘爛泥,一點力氣都沒有,勉強坐在輪椅上,別說逃跑了,就是起都起不了身,看她的意思,她現在還真的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哦,說不定馬上就要變成鍋裡的肉了。
宋笙看着自己被架上了餐桌,又眼睜睜看着方榭月拿出了一箱子的刀具,努力半天只動了動手指,饒是她心再大,現在也苦惱了。
事實上宋笙經歷過這種生死危機,當警察之前的訓練也不是白訓的,還有那次差點被山石滑坡埋掉,她自認爲心性已經被磨練的不錯了,但現在依然看着那閃亮的刀子越來越近感到無比苦逼。
她在想,如果這位真的把她做成了一桌菜用來招待自家男人,那自家男人說不定會瘋啊!想想他那時候可能出現的表情,宋笙就覺得自己狗帶的也不安心。好不容易在那個奇奇怪怪的心理醫生那裡,挖出了自家男人那些心理創傷和疾病情況,默默的遵照醫囑和他好好過日子,眼看他都能走出陰影了。
功虧一簣的感覺,真特麼操蛋。宋笙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衣服被解開,露出腹部,那裡有一個癒合了不久的傷疤。方榭月伸手摸了摸,又用刀子比了比,看樣子準備從那裡下手。宋笙被摸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瞧見刀子越來越近,她忍不住開口想要引開方榭月的注意力。
“你說當年衍仲的爸爸在外面有人,所以你把他殺了?但我聽說那個小三和私生子也一同消失了,也被你殺了嗎?”宋笙其實已經猜到了那和屈衍仲老爸一同消失的兩位是個什麼下場了,但是現在一時之間想不到什麼好話題,只能裝傻問這個。再者,瞧方榭月的樣子,估計這件事對她來說十分大快人心,恐怕也很想和別人分享。
方榭月停下了動作,笑了,“壞孩子,你想拖延時間。”
“不過沒關係,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當然,爲了不拖延我們做菜的時間,我一邊做一邊給你講,我保證,會在你死掉之前講完這個故事。”
宋笙嘖了一聲,說好的反派死於話多呢?哪有這麼務實的反派!
“那時候,那個小賤人大概比你還要小上一歲呢,我也是從這裡開始肢解她的。她當時也沒有失去意識,我連麻醉都沒給她打,就爲了讓她活着看着自己死。”
隨着方榭月輕柔的講解,宋笙感覺肚子上一陣尖銳的疼痛,眼睛往下一瞥,就見自己肚子上開了道口子,正在淙淙的冒血。
一晃神的時間,方榭月講起了那個私生子。“小賤人的肉太老,那孩子的肉倒是挺嫩,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呢。噢對了,我丈夫還覺得味道挺不錯的,畢竟那時候還沒和我撕破臉,不過當他知道那是用他疼愛的私生子做的,當時臉就白了呢。”大概是覺得很好笑,方榭月開心的笑了兩聲。
宋笙覺得有點想吐,卻被突然從外面傳來的響動給吸引了注意力。外面的大門似乎被重重推開了,隨即就是一串的匆忙而沉重的腳步聲。
宋笙吃力的將眼睛瞟向門口,方榭月嘆了一口氣,無限遺憾的說:“看來我動作太慢,沒法給衍仲一個驚喜了。”將手上沾血的刀拿起來,貼在宋笙的脖子上,再一擡眼,剛好和衝進來的屈衍仲對上。
屈衍仲趕來的很匆忙,額上的汗都沾溼了頭髮,他喘了一口氣對着笑吟吟的方榭月,眼睛看着方榭月面前躺着的宋笙,看着她腹部那道還在冒血的口子和架在頸間的刀,眼裡好像暈着巨大的風暴。
他匆匆趕回家,卻發現宋笙並沒有回到家,四處都聯繫不到她,聯繫了bishop卻被告知他派去保護宋笙的助理已經是舅舅方睢陽的人,頓時心中充滿了惶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方睢陽是個什麼樣的瘋子,他就算選擇了死也一定會留有後手,他不會放過背叛他的人,他最想做的恐怕就是讓他痛苦悔恨追之不及。
“放開她,外面的人已經被我的人制服了,方榭月,如果你還想活着,我勸你放手。”
方榭月卻看着他滿眼的慈愛驕傲,“衍仲,你殺了你舅舅?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愧是我們方家的種。”
“放開宋笙。”屈衍仲沒想和她多說,冷厲喝道,眼裡的焦急十分清晰。
方榭月一愣,仔細打量他一會兒沉下了臉,“你變了,變得不再優秀了,你怎麼能爲了一個女人就露出這種表情!看來我不得不替你解決了她。”方榭月說變臉就變臉,一點準備機會都沒給人留,手中用力,就要將宋笙的脖子割斷。
電石火光之間,原本毫無力氣只能任人宰割的宋笙突然間伸手一擋,帶出一串血珠,然後整個人瞬間滾下了桌子,而同時屈衍仲快步衝了上來,用手中的藏着的手術刀揮向方榭月的脖子。
飛濺的血液噴灑出來,溫熱腥氣的灑了屈衍仲一身,甚至臉上也濺了不少。方榭月愕然的看着他木然的表情,手中的刀哐當摔落在地,隨即她整個人也往後傾倒,重重砸在地板上。脖子裡不斷冒出的紅色很快積起了一片血泊。
這一切都好像只發生在一瞬間,快的宋笙根本不知道自己爆發般費盡力氣那一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忍着痛往旁邊看過去的時候,剛好看到屈衍仲將手術刀從方榭月那豁了個口子的脖子裡抽出來,然後隨手扔在地上發生了哐噹的一聲響,濺起了幾滴血粘在屈衍仲素色的褲腿上。
方榭月發不了聲音了,但她的目光隔着一個桌子的距離,看着躺在另一邊的宋笙,滿是詫異不甘和怨恨,一會兒就沒動靜了。
她竟然就這麼簡簡單單的……死掉了?宋笙愣愣的,連自己肚子上的傷都忘記了,等回過神來,屈衍仲就跪在她旁邊,面無表情卻用力的抱着她,伸手把手上的血在自己身上擦乾淨,接着按住了她的傷口。
“別怕,宋笙,你不會有事的。”
屈衍仲很冷靜,比宋笙還要冷靜,就好像他剛纔並沒有那麼幹脆的殺掉了他的母親。那是個兇狠的變態,可那畢竟是他母親,宋笙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意,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心情,只覺得自己心疼極了。
這該死的賊老天,爲什麼要逼他,明明他之前都沒想過要殺這個女人,即使她對他那麼殘忍,無數次的傷害過他,明明這個男人也沒想過殺她的,可是爲什麼要逼他做這種事呢?這是個一直壓抑着殺人*,寧願傷害自己遠離所有人的善良的男人,被逼殺的第一個人卻是自己的母親,早知道會這樣,她就該先他一步殺了方榭月,反正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可以是她,可以是任何人,爲什麼偏偏是屈衍仲。宋笙在屈衍仲懷裡哭的不能自抑,彷彿要替面無表情的屈衍仲哭出那些複雜的酸楚。
和所有電視演的一樣,掃尾的人姍姍來遲,屈衍仲抱着宋笙上了急救車,給她處理傷口,方榭月的屍體被搬上了另一輛車。
接下來的事,宋笙並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握着那雙令人安心的手,陷入了麻醉的昏迷。可是在宋笙昏迷期間,事情發生了巨大的轉變,有人將屈衍仲殺害親生母親,並且跨國界有預謀的謀殺了方家家主等十幾人,炸燬了一個島的事告了上去。
屈衍仲知道方睢陽留了後手,但是沒想到他的死後勢力反撲會這麼厲害。畢竟是那樣一個隻手遮天了許久的男人,縱使依仗的心腹大多被他收買,還是能將他弄得兩敗俱傷。bishop和chasel忙着收服方睢陽手底下那些勢力,焦頭爛額自顧不暇,方睢陽那邊卻還有底牌,他生前不知道和m國哪個大人物結成了聯盟,許諾了他些什麼,那位政界大人物死咬着屈衍仲不放。
屈衍仲自己的人脈自然也不弱,再加上宋家也不會放着自家姑爺不管,因此事件越演越烈,最後竟然上升到了兩個以相互看不順眼的國家較勁。
眼看事件就此膠着,屈衍仲收到了一份匿名的資料。是宋笙在十幾歲那年,因爲報復殺害了兩個男人的資料。
事情起源於幾年前的一起□□殺人案。主犯嚴易還有他的兩個朋友劉江波和鍾陽,□□並逼死了一個少女。其中劉江波和鍾陽因爲收了嚴易的錢,頂下了罪名,並且在嚴家的包庇下只做了幾年牢就出去了,主犯嚴易則是什麼事都沒有,依然在外面瀟灑快活。
屈衍仲手上這份資料裡,死亡的兩個男人是嚴易和劉江波,劉江波出獄後不知所蹤,屍體隔了兩年才被找到。這個屈衍仲沒有印象,但是另外一個死者嚴易,屈衍仲還記得。倒不是因爲什麼特殊原因,而是和宋笙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方靜和宋離原以及宋笙三人來找他鑑定一具剛找到的,幾年前的屍體,那具屍體就是嚴易。
這兩起殺人案都沒找到兇手,恐怕誰都想不到兇手會是宋笙。屈衍仲翻看着資料,沒什麼表情,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只是翻到最後時,他的表情微微一動,當年做下那檔事的三個男人,其中兩個被殺了,但還有叫鍾陽的一個卻逃走了,很不巧的,那個男人是方睢陽手下一個小嘍囉,現在被控制了。
屈衍仲突然想起宋笙曾經和自己說過的一些話,她說除了南樓她還有個很要好的朋友,是那個朋友教會了她許多做人的道理,可惜很早就遭遇了意外,很巧的,她那個朋友的名字和她一樣也有個笙字。翻到那個被□□致死的女孩資料,女孩名叫袁笙。
屈衍仲手一頓,合上了資料。人證、物證,只要拿出去,宋笙一定會被判刑。
打開病房門,宋笙百無聊賴的在那看着一本書打呵欠,一見他進來就笑着招了招手,“萌萌我想吃蘋果!”
屈衍仲走過去摸摸她的頭,坐在牀邊削蘋果。
“萌萌我什麼時候能出院?我想回家了,話說我這是每年都要住一回院的節奏嗎?”宋笙靠在他肩膀上看他削蘋果。
“不要亂動,小心傷口。”
“那萌萌你的事怎麼樣了?對方還咬着不放嗎?”
屈衍仲削完了蘋果皮,低着頭認真把蘋果切成塊,嘴裡淡淡回答:“不用擔心,很快就能結束了。”
事情就像屈衍仲說的那樣,很快就得到了個結果,只是誰都沒想到,最後是屈衍仲自己妥協了,他選擇了對方提出的有期徒刑二十年的條件。宋笙出院那天,他進了位於華國k島,以堅固、防守嚴密、犯人特殊的特殊監獄裡。
宋笙也不知道屈衍仲爲什麼這麼選擇,但這並不妨礙她一如既往的支持並相信他。坐在沙發上,面對趕來的父母哥哥,宋笙笑的大大咧咧,語氣隨意又平常,“我一輩子都給他了,等二十年又算得了什麼。”
話是這麼說,轉個身,等父母哥哥一回家,宋笙立馬就紅着眼睛打包行李,叫上忠犬表弟宋離樹幫忙偷渡,當天下午就馬不停蹄的趕到了k島。
特殊監獄獄長是宋雁度,宋笙那位常年不回家的叔叔。服刑地點,雙方拉鋸戰之後宋家堅持的結果,這個案子因爲涉及太廣,根本沒有被廣大民衆知曉,到後面更多的則是國家上層的利益博弈。
對方會同意這一點,宋家毫不意外,畢竟對方不知道屈衍仲是不是和方睢陽一樣還留着什麼後手,萬一人家逃獄了呢?如果獄長是宋家人,那麼按照屈衍仲對宋笙的在意程度,就不會輕易連累宋家人。
宋家人之所以堅持,只是擔心如果屈衍仲在其他監獄,宋笙會悄悄跑進去看人然後被抓住。爲了幫他們家的宋笙開點後門,宋家家長們也是費盡了心。
“萌萌,我也要搬來和你一起住……”宋笙把腦袋卡在欄杆上,看着欄杆裡面屈着一條腿坐在小鐵牀邊看書的男人。自家男人就是辣麼帥,穿囚服都帥到爆炸!
屈衍仲毫不意外會在這裡看見她,放下書走過來伸手點着她的額頭把她推了出去,“回去。”
“不!你竟然忍心我守二十年活寡!要這樣還不如我和你一起住裡面呢!啪啪啪還方便!”
屈衍仲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還是無可奈何的揉了揉宋笙被他點紅了的額頭,“三年,最多三年我會出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