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看到這一幕,不需要任何解釋我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賴叔和老毛子的人佔據着優勢,最起碼是人數上的優勢,李富生他們不可能從容應對,被打散了,和尚跟金瓶梅是過命的交情,護着他一路逃到這裡。
在我思緒轉動的這一瞬間,和尚已經翻身爬起來,推着金瓶梅讓他朝前跑,金瓶梅不是不明事理,但他明顯不忍心丟下和尚。兩個人只踉蹌着跑出幾步,就又被後面的人追上了。這一次我看的比較清楚,一共有三個人在追擊他們,兩個老毛子,還有一個可能是賴叔的手下。我不知道這些老毛子的具體來歷,不過從他們的身手和相互配合之間的痕跡來看,絕對不是一個鬆散的民間組織。
我的身子動了動,卻又強行忍住了。情況很明顯,和尚雖然勇猛過人,但是對付他的三個人都相當厲害,在這種環境下,和尚要拼死照顧金瓶梅,沒有任何優勢,根本招架不住,只是在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一波一波襲殺。
可是我現在如果動了,只會給和尚增加更大的壓力。在我猶豫之間,和尚翻身一滾,隨即飛快的一躍而起,一拳砸在一個老毛子的左肩上,這一拳把老毛子砸的倒退出去幾步,但是就在打退敵人的同一時間,和尚被一腳揣在小腹上,整個人頓時噗通摔倒在地。
他痛苦的蜷縮了一下,鼻子間冒出了鮮血,可是他的痛苦好像只是一瞬,就那麼滾了滾,立即又勉強爬起來,把身後的金瓶梅緊緊護住。
漫天的風沙中,我的視線裡好像只剩下和尚獨自面對三個強敵的背影。我一直在被某種東西所感染着,到了此時,情緒可能有些失控了,我看着和尚搖搖欲墜的身軀,鼻子突然一酸。我緊緊抓着手裡的槍,抓的很死,只有這樣,我才能強行說服自己,不能動!現在絕對不能動!
“別做無謂的反抗。”賴叔的人站在對面,一邊逼近,一邊對和尚道:“現在不想殺你,把身後的人留下來,你自己可以走。”
“做夢吧!”和尚咧嘴笑了笑,噗的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他沒有太多的廢話,但是分明是在告訴對方,他可以死,卻絕不會丟下同伴。
那個被和尚一拳砸退的老毛子重新圍了過來,他可能不怎麼聽得懂中文,賴叔的人對他做了解釋,老毛子攤了攤手,面無表情。
“那你就沒有機會了。”
三個人同時逼近,這種打擊連和尚也承受不住,後面的金瓶梅幾步衝了過來,但是他的身手太差,衝到和尚身後時,就被和尚擋住了
。
“衛大少,還不走!”和尚大喊了一聲,他威猛的如同一尊金剛,腦門上青筋暴露,嘴角和鼻尖的血跡上沾滿了沙塵,用力把金瓶梅重新推到後面。
“誰都走不了。”賴叔的人和兩個老毛子步履飛快,已經撲到了和尚跟前。
“你他孃的說了算嗎!”和尚噗的又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高大的身軀毫無畏懼的衝向對方。
一陣暴戾的大風從後方席捲過來,飛揚的沙塵一下子遮擋住了我的視線,等到沙塵微微散去的時候,我看到和尚差不多有兩百斤的身體就像一個麻袋一樣重重的從塵土中摔到後面,在他後背着地的同時,隨即就噴出一口鮮血,臉上的肌肉痛苦的痙攣了幾下,翻身想爬起來,卻掙扎不動。
這一次交鋒,幾乎打的和尚爬不起來了,但是我看到一個老毛子的左胸上,貫穿進一根閃着寒光的金屬管子,管子透胸而過,儘管受傷的是右胸,不過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有致命的危險。
“和尚!”金瓶梅一直都沒有走,他就從我藏身的地方衝過來,一把拉住和尚,拼命的朝後拖。這很幼稚,不可能救下和尚,但是金瓶梅卻不顧一切的拖着他,在兩個敵人的緊逼下挪動了幾步。
金瓶梅知道自己救不了和尚,可我清楚,他想做的,是讓和尚多活一會兒,哪怕就多活一秒鐘,金瓶梅也要拼盡全力。
我握着槍的手幾乎已經麻木了,我在忍耐,只有忍耐下去,纔有機會挽救他們。我焦急不安的暗中注視着他們,希望金瓶梅能堅持一下,拖着和尚再走幾步,距離越近,對我越有利。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我藏身的地方可能隱瞞不住洞察力很強的敵人,但現在風沙四起,任何細小的聲響與痕跡都被遮擋住了。
我需要的,只是時間,很短的時間。
金瓶梅身手很差,但他的耐力和堅毅卻讓人意想不到,他拖着和尚在沙塵上快速的後退,兩個敵人已經逼近到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或許,對方只要伸手,金瓶梅就會被死亡籠罩,他卻沒有退縮,沒有任何要退縮的意思。
儘管他在拼命,但是卻改變不了什麼,那個老毛子一步跨了過來,擡腳重重踏到和尚的胸膛上
。賴叔的人緊跟着躥過來,一把卡住金瓶梅的脖子。
“和尚!”金瓶梅被卡的喘不過氣,卻還是用最大的力氣在掙扎,他看着胸膛被重重踏着的和尚,兩隻眼睛紅的如同要燃燒起來一般。
這不是最好的時機,卻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時機了。我從幾塊石頭的另一邊爬出來,藉着風沙的呼嘯聲,快速的繞了半圈,等我站直身軀的時候,距離那個老毛子,只有幾步遠。我兩步就衝過去,一直到這時候,對方纔生出了反應,但是等他轉過身的一刻,我的槍口已經頂到了他的腦門上。
我不喜歡殺戮,討厭一切殘酷的東西,但是我的心卻雪亮一片,現在絕對不是心軟和仁慈不忍的時候。所以我沒有任何遲疑,槍口頂住對方腦門的同一時間,立即扣動了扳機。
砰!
粘稠的血液噴了我一身,開槍之後,我隨即調轉槍口,對準了幾步之外的那個賴叔的人。
“動一動我就打死你!”
我舉着槍,快步走了過去,金瓶梅翻身爬起來,滾到一旁,我以前沒有見過賴叔的這個手下,不過他明顯是認識我的,看到我舉着槍的那一刻,他明顯怔了怔。
我同樣沒有任何猶豫,在對方發愣的那半秒鐘時間裡,果斷開槍,一連打了三槍。
看到對方嚥氣的時候,我飛快的轉身跑回去,找到那個因爲重傷還在掙扎的老毛子,一點後患都不能留下,我用力拔出他身上那根金屬管子,對準左胸用力捅了下去。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有一點要虛脫,前後一兩分鐘的時間,就如同耗盡了我全身所有的力氣。
緊跟着,我和金瓶梅跑過去扶起了和尚,把他擡到剛纔藏身的地方。現在隱藏在這裡是最合適的,冒險突圍,很可能會繼續遭遇到敵人。
我們三個就在原地焦灼的隱藏起來,和尚肯定是受傷了,但是看不出傷情是否嚴重到致命的地步,他說沒事,然而看着他嘴邊已經凝成一片的血跡,我的心無形中就懸到了嗓子眼。
“和尚,沒事的,肯定沒事。”金瓶梅趴在和尚身邊,不斷的和他說話,金瓶梅的感觸比我更深刻,情緒也波動的更劇烈,說着話的時候,他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就開始淌落下來
。
“衛大少。”和尚勉強咧嘴笑了笑,道:“你,永遠都長不大的。”
我們躲在這裡,雖然稍安全了一些,但是對於周圍的形勢卻一無所知,對講機時常會傳出信號,卻聽不清楚是不是有人在說話。這個地方的風有時候一刮就是一兩天,不過這一次好一些,我們在這裡躲了大概有半個來小時,風力驟減,滾滾塵土開始慢慢的落回地面,能見度提高了許多。
在視線擴展的同時,我和金瓶梅很快就看到從遠處一路奔跑過來幾個人,我看的不是特別清楚,不過從身形上能察覺出來,那是李富生還有鄺海閣,他們兩個合併到了一處,在和六個人不斷的追逃搏鬥。
沒有人知道我們藏在這裡,不過他們在追逐中卻離我們越來越近。李富生和鄺海閣也不能對付那麼多人,只不過是憑藉極其豐富的經驗在勉強支撐。在奔跑到距離我們只有二十多米遠的地方時,兩個人終於被死死纏住了,再也無法脫身。
對於任何人來說,李富生都是個很棘手的強敵,但是在六個敵人的合力圍攻下,他和鄺海閣險象環生。顯然,賴叔也知道李富生是個很重要的角色,想抓活口。
驟然間,在他們爭鬥的戰團旁邊,沙層突然聳動了一下,緊接着,一個老毛子的身上彷彿爬上去什麼東西,讓他措手不及,狂亂的大叫起來。
多吉也在附近,這讓我稍稍放心,有多吉在,可能李富生和鄺海閣仍然有脫身的希望。
那個手舞足蹈不停喊叫的老毛子只折騰了一分鐘左右,就倒在地上來回的抽搐,失去了爭鬥的能力。
但是在我暗中慶幸的同時,一聲突如其來的槍響打破了沉寂的荒原。槍聲來的太突然,讓我無法分辨來源,而且一下子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誰在打冷槍,更搞不清楚對方襲擊的目標是誰,因爲李福生鄺海閣跟六個敵人打成一團。不過開槍的肯定是個專業的槍手,風力大大減弱,同時減少了對彈道的影響,這一槍擊殺了一個老毛子,子彈精準的從他的額頭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