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被封住的縫隙,我們就想打開它。幸好這次帶的人多,工具也有,我們回去拿了工具,叮叮噹噹的敲了半天,把一條縫隙外的石頭敲掉了幾塊,掏出一個洞。縫隙本來就窄,洞口也很小,人得彎着腰才能爬進去。
洞口被撬開的時候,一股非常難聞的氣味就飄了出來,讓人想吐,這種氣味明顯是什麼東西腐爛在裂縫裡面,但是被石頭封的嚴嚴實實,散不出去。氣味一出現,就把麝香味給蓋住了。
我沒有經驗,只覺得氣味很難聞,但金瓶梅和趙英俊心裡有數,那是一種類似於屍臭的味道。
趙英俊捂着鼻子,從洞口朝裡面看了看。藉着他照進去的光線,我在後面看見這條只有半米多寬的縫隙裡,堆着一層瓢似的東西。這些東西被浸泡在很粘稠的發黃的黏液裡,薰死人的氣味就是這些黏液發出來的。
“這是什麼東西?”我只覺得眼睛都要被薰的睜不開了,恨不得一頭扎到水裡躲避這種氣味。
“這他孃的……”趙英俊也真下的去手,用一根剛釺在裡面撥弄了一會兒,回頭對我們道:“都是那種影子的頭。”
他從縫隙裡面弄出了幾個東西,瓢似的東西其實就是被劈開的影子的腦袋,不斷滴着黃水,肌體組織在這樣的環境下腐爛的非常慢,這就不好判斷影子的腦袋是什麼時候被丟進來的。
“那傢伙知道的事情不少。”
我們看到這些被劈開的影子腦袋,頓時都明白了原因。它們的腦殼裡面是空的,也就是說,冷麪人知道如何解讀影子的記憶,他跟我們之前做的一樣,取出了影子頭顱裡的腦組織。
裂縫裡臭的進不去人,可能也沒有別的東西,被我們觀察了一會兒後放棄了。三個人拿着工具又去敲旁邊那道被封着的裂縫,其實我也不抱什麼希望了,如果這次再有臭味飄出來,直接就放棄。
這道裂縫被撬開之後,果然還是有味道,但這種味道帶着很濃的藥味,說不清楚那是什麼藥,跟周圍的臭味混合在一起,非常古怪。
“怎麼會有老坑裡的味道。”金瓶梅皺起眉頭,他做土貨生意,接觸的古墓比較多,一些規模稍大的老坑裡,會有一種陳腐的藥味,那主要來自墓裡的硃砂,還有用來防腐的藥材的氣味。
我們接着幹下去,還沒等裂縫被完全撬大,我就倒抽了口冷氣。這條仍然不到一米寬的縫隙裡面,並排塞着很多人的屍體,屍體沒法平放,一個挨一個的豎在縫隙後的狹窄空間內。趙英俊在洞口呆了一會兒,覺得沒有什麼危險,就探進去半個身子,硬拖出一具屍體來。
這具屍體一被拖出來,我們三個就有點不知所措。
屍體在被放進去之前,可能經過了一些防腐處理,有防腐的藥材,估計還灌了水銀,這導致屍體呈現出一種很尷尬的狀態,沒有完全腐爛,但保存的也不算特別好,臉上身上到處一片一片的水銀斑。
但即便是這樣,我們還是依稀能分辨出,這具屍體,很像冷麪人。
“我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個人呆了一會兒,趙英俊就又鑽進去把裡面的屍體朝外拖,一連拖出來三四具。三四具屍體一起擺在地上,相互對比之下,我們都傻臉了,儘管後面的屍體可能時間比較久,導致面容模糊無法辨認,但我們還是下意識的覺得,那都是冷麪人。我看了一下,裂縫裡的屍體估計還有七八具,假設這些屍體全部都是冷麪人,那黃婆所說的什麼陰陽人的結論,就有些靠不住。
冷麪人,並非一個可以穿行陰陽兩界而不死的陰陽人,他在那麼多年的歲月中間一直保持着生生死死的狀態,是因爲,有很多個他。一個他死了,另一個他又出現,如此生生不息。
但這只是我的假設,因爲裂縫後面的屍體時間實在太久了,即便有防腐措施,也爛的一塌糊塗,我不能只憑自己的感覺就斷定這都是冷麪人。
其實我心裡不希望結果是這樣,這個謎團看似被揭開了一點,但留給我的疑惑卻越來越多。
“看一下。”金瓶梅就指着被搬出來的幾具屍體,道:“從他們的服飾上來看,不是同一個時間內死去的,之間至少相隔幾十年。這些特徵太明顯了。”
我一直在想,事情是不是這樣?冷麪人被複制了?一個冷麪人如果死去,很快就會有另一個冷麪人出現,根據我的經驗,再次出現的這個冷麪人,有和前者想通的思維乃至記憶。其實真假之間,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恍惚中,我猛然頓悟了一個道理,明白了第一個死去的冷麪人爲什麼要留下那塊帶着記憶的年輪石。這個肯定不會錯,譬如說我今天被複制了,那麼複製品擁有的,是今天之前我所有的記憶,但是如果我們兩個分開,就變成了兩個沒有什麼關係的個體,他不可能再洞悉我今天之後的經歷。
很顯然,第一個冷麪人自殺之前留下來的,就是第二個冷麪人沒有經歷過的那些記憶。這是一個類似輪迴交替的傳承,跟影子的記憶傳承非常相似,冷麪人因爲特殊的原因,好像可以一世一世的活下來,他把這一世的記憶留給下一個接替者。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個人就太可怕了,從第一個真正的他出現開始,一直到現在,上千年的記憶沒有斷層的傳承着,他一定掌握了太多太多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小鄭同志。”趙英俊轉頭問我:“大概你也知道這個傢伙是從哪裡來的了吧?”
我點點頭,在剛剛抓到第二個冷麪人的時候,我們都以爲他是從別的未知的隱蔽入口進來的,因爲守在外面的那些夥計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有人從明的入口進去。但是把現在所有的線索聯繫在一起,我隱約能猜到,如果這個事情還有一個算是比較合理的解釋的話,那麼這個解釋就是:冷麪人是從祭祀場附近那個被填起來的黑洞裡出來的。
西海河鐵門後的黑洞,石堰川地下河道,都可能出現複製的現象,不過以我看,石堰川的複製品一出現,就會和真人不死不休,他們無法並生,不管真的假的,只能活下來一個。而西海河鐵門後的黑洞就不一樣了,趙英俊跟老方進去的時候,都看見過另一個自己,但他們彼此間沒有發生任何衝突。
但黑洞對我們來說,是一片禁區,趙英俊和金瓶梅早知道黑洞裡會有文章,可是他們不敢再進。冷麪人肯定了解黑洞的一些隱秘,所以他能借助黑洞一次次的死亡之後再出現。黑洞的秘密,估計他早就掌握了,只有這樣,他纔會像黃婆說的那樣,生生死死的存在於時間中。
“那個黑洞,我們不用看了,在沒有了解其秘密之前,進去等於送死。”趙英俊又摸着他下巴上的鬍子,道:“只有逼他吐露他知道的東西。”
“你那個大巫師朋友什麼時候能到?”我也有點焦急,現在看起來,黃婆給的那張紙太重要了,承載着第一個冷麪人出現之後一直到死去之前的記憶,而這段記憶,是第二個冷麪人沒有的。我估計,這段記憶的時間段里正好包括了天機工程萌芽啓動到最終結束,是這個事件最重要的時期,我不知道冷麪人有沒有參與,不過不管怎麼樣,必須要解讀他的記憶。
“很難說。”趙英俊搖頭,他的大巫師朋友雖然也有電話可以聯繫,但那老頭兒和趙英俊一樣屬於天生閒不住的人,否則倆人也不可能玩到一塊兒。趙英俊嘗試和他聯繫的時候,電話接不通,估計又跑到什麼沒信號的荒僻地方去了。沒辦法,只能暫時等着,等到他野夠了再說。
但這個老頭兒要野夠,那是沒準的事情,趙英俊不能保證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而我們的時間又這麼緊,我突然冒出個想法,冷麪人跟我爸,文哥,賴叔,估計都是同一輩的人,他們之間大概多少會有些瞭解,可是我不願意跟文哥打交道,就打算能不能先跟賴叔聯繫一下,找他打聽冷麪人的事情?但山裡沒有信號,只能出去再說。
一猜測出來冷麪人是從黑洞出來的,這個空間就沒有太多繼續摸索的價值,我們打算回去。夥計從湖岸上垂下來繩子,沒什麼危險,我們也很從容,金瓶梅和趙英俊先後被直接拉了上去,我落在最後,剛想從孔洞裡探出身體去抓繩子,但眼睛無意中一瞥,看到我後面竟然有一道影子,正緊緊的跟着我,這道身影很明顯,是一個人。
當時我就心慌不止,這個空間剛被我們看過,身後怎麼可能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