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哥，沈青霜輕聲呼喊，白髮男子擡頭望去，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兩人彷彿回到了以前，青霜，你來了。”
“萬載歲月，我們都老了。”
“我老了，但你還是那個樣子，紫溪山一戰，我沒有出手，你不會怪我吧？”
“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況且現在也沒事了。”
“人總是有生命走到盡頭的一天，我們可以逃避這個世界，卻逃避不了生死。”
“就像當初你逃避感情一樣是吧？”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當初的事還記得，隨我出去走走吧，看一眼最後的世界。”
“胡說，我們都不會死，我相信你。”
“誰人敢言不死，你我只是蒼天下的一粒塵埃，毫不起眼。”
“又在說這些大道理，萬年了，你也不再是當初那個少年了，我也老了，牧哥，娶我吧。”
“我現在只是一個將死的老頭，青霜，不必如此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我已經習慣了，萬年前你也是這麼說的。”
“我們都曾擁有彼此，現在也是一樣，以後也一樣。”
“一樣個屁，你要是主動一點，我孩子都有幾個了，現在好了，我們都老了。”
“道門弟子都是我們的孩子。”
“牧哥，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了，我記得那時我還不是紫溪山女王，你也不是那個名震天下的牧淵劍聖，那時的一切都那麼美好，現在想起來就像在昨天。”
“我還記得那時你最調皮，有一次偷偷跑出來，回去被懲罰了吧。”
“還不是爲了出來見你，年輕時的愛情總是短暫而美好，痛苦中充滿悲情，愛意中瀰漫千絲萬縷的惆悵，再見時，你我皆青絲繞耳，彈指間萬載歲月灰飛煙滅。”
“還是跟以前一樣，最美好的莫過於過往，青霜，是我對不起你。”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難道還能回到過去不成，我累了，揹我回去吧。”
“老了，骨頭不靈活了。”
“少廢話，要死早死了，別以爲老孃會放過你。”
“夜聲雨落，情花綻放，鮮豔中蘊含枯萎之意，美中帶有枯枝敗葉的命運，撫摸那青絲，整個夜晚安靜而溫馨，多少年了，我們又在一起了。”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
“我總擔心你離我而去，你知道的，我此生就認定你了，不會改變。”
“我知道，要不然你也不會來了。”
“就你知道，其實黃昏戀也挺好的，至少能回顧過往的點點滴滴，雖然未來迷茫，但能享受片刻美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未來的事誰知道，過好今天便是。”
“他知道，那個絕世天才。”
“天是什麼？道又是什麼？沒有人知道，或許沒有答案，天道不是你我能看破的，他更不可能。”
“你有辦法了？”
“沒有，但我相信正義會站在我們這方。”
“在我看來，他不如你。”
“他的天賦和實力毋庸置疑，只是心已變，他的存在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
“你不會真將希望寄託在你那個弟子身上吧？”
“不是我寄託，而是上天註定的，我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可是你知道，他不會放任威脅成長的。”
“既然是命運之人，他會走到那一步的。”
“他的天賦比起光明鏡空來如何？”
“光明鏡空沒有他的萬分之一。”
“這世界上有這等人，雖然不相信，但我還是希望這件事早點過去。”
“會的，萬年我們都過去了，剩下沒有多長時間了。”
“所以我們該享受的還是要享受的，突然覺得眼前的夕陽很美，我們的一生就如晨光與夕陽餘暉。”
“我希望死之前爲若離鋪好以後的路，這樣也不枉萬年的心血與犧牲。”
“老了就好好頤養晚年，整天就知道天下，你已經做到夠多了。”
“人老心未老，再戰一場吧。”
“隨便你吧，反正我是不會傷心的。”
“天下知我女子者唯青霜姑娘，你我如天上的日月，彼此照耀。”
“萬年不見學會油嘴滑舌了，以前怎麼沒這個覺悟？”
“總是年輕時留下的遺憾，現在補償還來得及吧。”
“我要是不來你會補償？以前是木頭，現在也還是木頭。”
“我們都老了，那些情話也聽夠了，心裡明白就好了。”
“我就是喜歡情話，牧哥你快說給我聽。”
“在心裡說了。”
“我聽不到。”
“聽到了，我聽見了，你也聽到了。”
“真是個倔強的男人，就是不說出口，不過我已經習慣了，你不說就算了，我說就是了，牧哥哥，我愛你。”
“明白。”
“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木頭。”
“年紀大了，有些話說不出來了。”
“你就當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不就好了。”
“行，青霜。”
“多希望永遠停留在在這一刻，這樣我們就不用分開了。”
“牧淵佝僂的身體，別人不知道還以爲父親揹着女兒去街上看病，沈青霜睡得很沉重，街的盡頭，牧淵的身影消失，路人還以爲是眼花了。”
“道門的雪下得很大，一連好幾天沒有停，道門之巔，牧淵殘敗的身軀流動着生命源力，沈青霜爲了挽回定局，不惜以壽元作爲代價爲牧淵延壽，儘管如此，牧淵的生命力沒有任何變化，反而加速了流逝。”
“沈青霜準備再次施展秘法，但一隻瘦骨如柴的手握住她的玉手，青霜，不必再爲我消耗壽元了，這是天說了算的，不可逆天。”
“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這所謂的天奪走你嗎？我不答應。”
“唉！我是人類，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一向高冷的女王在這一刻哭了，牧哥哥，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你的，不會。”
“我不會走，就在這裡。”
“翌日，初陽射進道門，白雪反射白光，牧淵睜開雙眼，卻發現佳人消失不見。”
“你終究還是不聽話，牧淵這一刻彷彿不再是那個心懷天下的劍聖，而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剩下孤獨陪伴。”
“懷裡的短劍散發着幽光，很快變得暗淡，青霜，你爲何這麼傻，咔嚓！短劍顫動一下，變得支離破碎。”
“不！牧淵眼中淚光閃動，蓬勃生機使他變得年輕，但他並不需要，從現在開始，他失去了她。”
“感受到這股劍威，衆人還以爲是牧淵打破了桎梏，但牧淵清楚，這股力量只是讓他暫時踏入劍仙之境。”
“若離，來爲師這裡！牧淵的話語中透着悲涼，雖然樣貌變了，但姜若離依然能感覺到冰冷的死氣。”
“老師，您不是踏入劍仙境界了嗎？爲何生命還如此短暫？”
“爲師很好，不用擔心，這些死氣還奈何不了我。”
“師孃不在嗎？”
“她想念紫溪山，所以決定回去看一眼，此次叫你前來，是希望你能替爲師走一趟。”
“老師想要我去哪裡？”
“北方的盡頭，永生祭壇。”
“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它不在光明領土，而是在黑暗中，你去便知。”
“黑暗領土在帝周山之外，姜若離要路過此處，劍三在黃泉盡頭如今也有六年，想來已經凝練出真身了吧。”
“在黃泉之河與生命之河的交匯處，劍三進入了最後的階段，雖然在外面只過去六年時間，但青鳥改變了這片空間，使時間以外面百倍的速度流逝，如果是普通人，早就連灰的不剩了。”
“當初的兩名女子也來到了這裡，青鳥收她們爲侍從，其實就是替她打理帝周山，還給她們取了名字，小青和小綠。”
“如果不是看到眼前的美景，跟本難以想象素有上古墳場的帝周山之下竟是世外桃源。”
“青鳥優雅的坐在寒玉石上品嚐着天然的瓊漿玉露，而這就苦了小青和小綠了，她們倆每天要早早起來去採集露水，而且每一株仙草上只能摘一顆，要是耽誤了時辰，兩人又要被罰。”
“你來了，他還在閉關，等幾日便後。”
“青鳥原來長這樣？你們倆也在這裡，這些年還好吧。”
“好得不得了呀，簡直就是天堂，就是每天只能喝露水，吃野果。”
“小青，去摘一些果子過來，小綠，今天早上偷懶了吧，今天不準吃晚飯。”
“哼！不吃就不吃，反正是沒肉。”
“正式自我介紹，我叫青女。”
“姜若離。”
“幾年不見，實力長進了，比起上界天才，你也差不到哪裡去，至少在天賦上面不比他們弱，可惜資源跟不上，不然現在一定是大聖境。”
“青女姑娘過獎，劍三他怎麼樣了？還不能修煉出肉身嗎？”
“哪有那麼容易，雖然有了六百年的洗禮，但想要凝練出肉身來至少還要幾百年。”
“咻咻咻……”
“能量波動不斷減弱，劍三的身體虛幻着，只是看起來比以前真實多了，看來這幾年的修行對你還是有用。”
“小子，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來打擾老子我了。”
“還劍帝，幾百年了還是沒有修煉出肉身，你也太弱了，我有些懷疑你口中的自己，是不是添油加醋習慣了。”
“懶得跟你小子在這裡辯論，事實就是事實，我還能騙你不成，最多三百年我便可以恢復巔峰，到時候你小子就準備仰望我吧！”
“喝一杯，我也好長時間沒聽人吹牛了。”
“你小子怎麼變得不一樣了，功法又被化去了，現在有三股極其強大的能量在體內交匯，奇怪了。”
“他修煉到功法極爲不凡，不死經上陽卷，黑暗系功法，龍族功法，此三法至少是帝級功法，真是不知道你是在哪裡得到的。”
“不愧是青女，這都能看出來。”
“知道一點。”
“劍三，以後有什麼打算？”
“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幾萬年了，他們也享受夠了。”
“本來以你的天賦，這些年完全可以凝練出肉身，但你心中執念太深，所以成爲了你前進的阻礙。”
“不經他人路，怎知他人苦，有青女姑娘陪伴，我這當大哥的也就放心了。”
“呸！誰要陪伴他了，我在這裡好好的，上界在凡人眼裡或許是仙地，但在我眼裡就是一處污穢之地。”
“青青，別那麼大火氣，你又沒去過上界，雖然人心難測，但人間常有真情在，等你去了就能體會到了。”
“劍三，我這次來馬上就要走了，希望我下次來你已經成功了。”
“從這裡出去就是光明領土北方的盡頭，你是想去黑暗領土？”
“對，北方的盡頭，永生祭壇。”
“永生祭壇？去那裡幹嘛？”
“青女姑娘知道永生祭壇，可否告知。”
“傳說永生祭壇是一位天魔創造的法器，以活人爲引向天魔獻祭可以實現一個願望，你師父叫你去是想讓你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老師說我去了就知道了。”
“那個地方沒什麼危險，但千萬不能許願，否則就會成爲天魔的奴隸，靈魂墜入黑暗中，永世不得輪迴。”
“我也聽說過永生祭壇，修士的盡頭的死亡，但很多強者其實追求的是無限的壽命，永生是每一個人都想擁有的，在上界乃至仙界都有永生祭壇的存在，也有很多人去嘗試，雖然實現了願望，但代價很大。 ”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永生祭壇要真是能百試百靈，那一個普通人直接許個願成爲大帝不就可以了。”
“你這小子就喜歡鑽牛角尖，雖然都叫永生祭壇，但下界的和上界的根本不在一個一個層次，許願也需要足夠的籌碼，要不然你以爲這麼簡單。”
“劍公子說的沒錯，我猜永生祭壇是某位大能留下的，雖然我不知道它爲什麼遍佈宇宙世界，但我想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管他了，老師又不會害我，老師他叫我去一定有他的道理。”
“來，繼續喝，祝你此行順利，也祝我早日離開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