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唐候嚇了一跳,難以置信的看向許恆。
“我涉嫌劫殺林城?”
許恆也滿臉錯愕,與唐候面面相覷。
但很快,他想起了什麼,眉頭一皺,臉色漸漸陰沉。
這一幕,何其熟悉。
六年前,老許也是在這間老房子裡被巡檢司拷走的。
罪名是涉嫌謀殺妻子。
之後全市的新聞皆在報道此事,武道大師許翰山殺妻罪名成立,被判無期監禁,並剝奪被探監權,連監禁地點都被保密了。
許恆卻很清楚,他母親根本沒死。
父親被拷走的當天夜裡,母親曾出現在他面前,囑咐他不要追查此事,好好生活,之後匆忙離去,杳無音訊。
許恆不可能不查,這些年他一直想暗中追查當年真相。
但疑點重重,卻什麼都查不到,一切彷彿被刻意掩蓋。
而現在,舊案又重演了?
莫須有的罪名,突如其來的落在自己頭上,一如當年老許的遭遇?
“先是我爸,現在又輪到我?”
許恆雙手緊攥成拳,看向中年男子。
心中微動,如果就這樣被帶去巡檢司,很可能會像老許當年一樣,平白無故被冠以殺人罪,從此下落不明。
“不要試圖拒捕逃跑,否則我們有權將你當場定罪並擊斃。”
中年男子似乎覺察到許恆的意圖,緩緩開口警告。
一股凌厲的氣勢若隱若現,迎面捲來。
許恆瞳孔頓時收縮,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對方沒有在開玩笑,自己若是嘗試逃脫,這羣人絕對會下死手。
能進巡檢司當差的,至少都是第二階段的武者。
自己區區一個高中生,只打通了六脈的第一階段武者,怎麼可能從這羣人的眼皮底下逃脫?
許恆立馬打消了衝動的念頭,點頭道:“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我要先打個電話。”
“我有權不給你這個權利,帶走!”
中年男子毫不遲疑的拒絕了許恆的要求,同時揮手示意了一下。
門外幾名巡檢司隊員立馬魚貫而入,取出手銬快步走向許恆。
許恆也沒有反抗,看向一旁還在發愣的唐候:“打電話通知我師姐!”
“啊?什麼?”
唐候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看着許恆雙手被拷上,終於臉色一變:“等等,你們這就直接抓人了?證據呢?逮捕令呢?你們……”
砰!
話沒說完,旁邊一名巡檢司隊員突然一拳揮起,閃電般的速度轟在唐候的胸口上。
唐候整個人瞬間往後一栽,重重倒在地上,嘴中咳出一口鮮血,整張臉失去了血色,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住手,你們幹什麼?”
許恆大喊,強行從兩名巡檢司隊員的扣押中掙脫,正要上前幫忙。
砰!
一聲悶響,一根黑棍重重敲在他的後腦勺上。
伴隨着劇痛,強烈的眩暈感直襲天靈蓋,許恆整個人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
……
嗡!
不知過了多久,刺耳的顫鳴音,再一次響徹整個腦袋。
許恆從昏迷中震醒,頭痛欲裂,腦袋裡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掙扎着鑽出來。
他下意識想睜開眼,發現根本做不到。
劇烈的疼痛,使得他忍不住張開嘴巴想吶喊,喉結不停的涌動,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嗖!”
突然,一切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腦海中的顫鳴音消失了,世界安靜了,疼痛也如同潮水迅速退走。
他的意識竟進入了內視,看到自己的腦海中,一把狀如“勺子”的物體,剛剛停止顫動,開始綻放出熾盛的白光。
“這是……北斗?”
許恆心中巨震。
從前年開始,他就發現自己身上有一個秘密。
在一次修習武道打通經脈時,意識突然被牽引到腦海中,看到裡面竟有一根類似“勺子”的模糊物體。
當時只是一瞬,驚鴻一瞥。
他以爲那是幻覺,可自那之後,自己在武道上開始有了神速飛躍。
武道初期,需要修習各種武技,打通身體的奇經八脈。
許多以往覺得難以掌握的武技,自那“勺子”出現後,突然就無師自通了,練幾次就能牢牢掌握。
短短兩年半時間,他從高一時平平無奇的二脈武者,一躍變成打通六脈的武道天才。
學校所有人都驚訝他的進步,但也以爲他是繼承了他那位武道大師父親的天賦。
唯獨許恆自己清楚,這絕對與腦袋裡的那把勺子有關。
這個秘密,他只跟夢境裡的“父親”提及過。
直至幾個月前,他因爲受傷導致兩條經脈斷裂,葬送了武道之路,才又開始感覺腦海裡的“勺子”似乎蠢蠢欲動。
那確實也只是一種感覺。
自從兩年前第一次內視見過那把模糊的勺子,之後他無論怎麼嘗試都無法將意識投入腦海。
若非武道天賦帶來的變化,他幾乎以爲勺子並不存在,一切只是幻象。
而現在,他終於再一次內視腦海,再一次看到那把勺子。
不僅是看到,還看得很清楚,不再模糊。
這“勺子”以七個節點組成,每個節點都璀璨奪目,散發出來的輝芒將其連成一體,咋一看上去,確實很像一把勺子。
但許恆很清楚,這玩意就跟課本里的“北斗七星”插圖一模一樣。
“所以歷史記載是錯誤的?幾百年前消失的北斗,並不是被毀滅,而是跑到我腦子裡來了?”許恆突然散發思維,接着發現不對。
自己才十六歲,跟北斗消失的時間遠遠對不上。
嗡!
這時,北斗再次顫鳴起來。
只是這一次它的反應很溫和,通體璀璨的光芒,竟如流水般緩緩流淌。
許恆立馬感覺腦海裡涌現一縷縷寒意,順着天靈蓋直襲脊背,繞過尾椎後又直衝小腹。
丹田識海中,開始出現一層層黑色的霧氣,逐漸凝聚。
最後,北斗停止了顫鳴。
識海中的黑色霧氣也已經凝聚成團,並且冒出一段尖銳的小尖角,通體都冒着陣陣刺骨的寒意。
轟!
下一刻,許恆猛然睜開雙眼,從內視狀態中醒來。
“節令圖騰,剛剛那是節令圖騰?我覺醒了節令?”
他心跳忍不住加快,呼吸略顯急促。
覺醒節令的第一象徵,就是能內視到識海中出現一個節令圖騰。
十二節月,總共十二種節令。
剛剛覺醒的那個節令圖騰呈黑色霧狀,長有一個尖角,而且今天是……
“醒了?”
這時,一道冷冽沙啞的聲音,打斷了許恆的思緒。
聲音近在咫尺,幾乎就在面前。
許恆猛地擡頭往前看去,對面坐着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充滿壓迫感,正是帶隊將自己逮捕過來的那名中年男子。
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光線昏暗的審訊室,四面徒壁,沒有窗,門也只是一道簡陋的木門。
自己正坐在一張舊木桌前,對面的中年男子眉頭微皺的翻閱着文件,眼尾餘光正朝他瞥過來。
“唐候呢?”
許恆咬牙問道。
回想巡檢司的暴力行徑,心裡一陣惱火。
“呵,他早就回家了,你受的傷比他還輕,卻昏迷到現在,你也有臉自稱武者?”
中年男子冷嗤一聲,神色間滿是譏諷之色。
隨即,他從文件夾裡抓起一把照片,甩到了桌上:“看看你自己都幹了些什麼,趕緊主動交代出來。”
許恆眼睛微微瞪大,照片全是林城各個角度的死狀抓拍,可以說是觸目心驚。
全身上下盡是密密麻麻的傷口,臉上、脖子、胸膛、手臂,甚至是手指……
所有傷口像是用小刀劃出來的,每一道傷口都整齊而細微,遍佈全身。
其中還有一些照片,是對傷口的細節抓拍。
有人帶着白色手套,剝開了林城身上其中幾處傷口。
每一道傷口裡,都藏着一顆細小的眼球。
許恆沒有密集恐懼症,但看着林城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聯想到每一處傷口撐開后里面全是眼球……
他不由得毛骨悚然,這是什麼恐怖的手段?
“所以……你們覺得我區區一個打通六脈的高中生武者,能有這種手段殺死林城?”許恆說着,臉上忍不住露出譏笑,目光直視中年男子。
就算是想栽贓,這未免也太強行了?
砰!
“許恆,我沒那麼多耐心聽你說廢話。”中年男子猛拍了一下桌子,滿臉厭惡與厲色:“現在是我們給你主動交代同夥的機會,否則等我們將人查出來,對你定然從嚴處置。”
同夥?
許恆張了張嘴,好傢伙,原來是要栽贓我找同夥用如此詭異的手段弄死了林城?
咚咚!
這時,審訊室的門被人敲響,一名身材高挑的短髮女子推門而進。
女子五官很精緻,皮膚白皙,美豔的氣質中透着幹練。
最引人注目是兩條被緊身褲包裹的修長美腿,有種充滿力量的美感,任誰看了都得惋嘆一句“不去蹬三輪可惜了”。
“周隊!”中年男子突然起身喊道,臉上帶着敬畏。
女子淡淡點頭,邁步走了進來,隨手將兩件用透明塑料袋包裝的東西,甩到了桌上:“查清楚了,確實是林城房間裡丟失的物品。”
許恆看到透明袋中所裝之物,頓時臉色一變。
“許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中年男子看向許恆。
“不可能,這明明是我家老屋以前留下來的,怎麼會是林城的?”許恆當即喊道。
兩個透明袋,其中一個裝着一份舊報紙,正是今早夢境里老許所看的那一份,上面還有很明顯的厚灰塵。
另一個透明袋則裝着那幾枚硬幣,原本是藏在報紙下,今早他拉扯報紙時,從桌子上掉出來的。
“周隊,機會我們給過了,他不配合。”中年男子皺着眉頭,臉上露出一絲不耐。
“恩,先按流程走吧。”女子點頭。
“好。”中年男子當即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砰!
隨着沉重的房門閉合聲響起,審訊室內也只剩女子與許恆兩人。
“我叫周婭楠,巡檢司大容市分局, 第二支隊隊長,對了,我還是一名節令師。”短髮女子臉上帶着淡淡笑意,目光打量着許恆。
許恆聽到“節令師”三個字,不由得多看了對方一眼。
節令師雖然罕見,但也不算神秘,哪怕在大街小巷,普通人偶爾也能見到節令師出現,不過這女人年紀輕輕就能成爲巡檢司的支隊隊長,節令能力應該不簡單。
“你剛纔失去了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但我願意多給你一個機會。”周婭楠再次開口。
“我一直都在坦白,我根本就沒殺林城,也沒有所謂的同夥!”許恆沉聲說道。
“這麼嘴硬?”
周婭楠臉上依舊保持笑意,伸手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修長且顯豐滿的右腿一翹,輕搭在自己的左腿上,緊身褲瞬間變得更加緊繃,勾勒出大腿肌肉的弧線。
“看來你對我們巡檢司的查案能力不太瞭解,如果沒有證據,我們也不會把你帶到這裡來。”
她說着,並拿起那兩個透明袋:“首先說明,從我進入林城房間發現有物品丟失,並利用節令能力,追蹤到物品所在位置,再到行動組將你逮捕並從你家裡搜查出這兩件東西,全程都有錄像記錄。”
“剛纔你說這份報紙,是你家老屋以前留下來的?呵,你要不要看看上面的日期?”
她笑吟吟的將裝有舊報紙的透明袋舉至許恆面前。
報紙的頁眉位置處,清晰寫着日期——北新曆273年1月4日。
許恆瞬間錯愕,這日期……分明就是昨天的報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