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這樣一個固執又強硬的主子,丁姑姑也很頭疼。
她一千一萬個想將這些姑娘留下來,可無奈二爺不接受。且不僅不接受這幾個姑娘,連她這老婆子也厭了,這就讓他們回京城去。
丁姑姑唉聲嘆氣,將這件事說與幾位姑娘聽。
幾位姑娘聞聽此事,一時間如遭雷擊。
她們都在雲歸縣呆了一個多月了,原以爲二爺私心裡已經接受她們留在此地了,可二爺竟又在這時提出送她們離開?
秋寧和木槿雖然昨晚上被二爺冷拒了,但在她們看來,這都不是事兒。只要她們心意真,只要她們耐得住性子,她們堅信二爺遲早有一天會被她們軟化。
她們甚至都暗戳戳的臆想過,得了二爺的寵愛,與二爺柔情蜜意、紅袖添香的生活了,結果突然就來了這麼一遭。
回京?
二爺竟還是要讓他們回京?
秋寧和木槿昨晚被二爺拒絕後受到的打擊,都沒今天聽到這個消息時多。
瑞珠這時候也不裝沉默了,她一臉焦灼的問丁姑姑,“二爺不是默認咱們留下來了麼?怎麼又要攆我們回去,是不是……”
瑞珠話沒說出來,可她的眼神卻瞥向了秋寧和木槿。那意思不言而喻,似是在問,二爺是不是覺得,派這樣兩個女人伺候他是辱沒了他,所以就連她也被牽連了,要被二爺攆回京去?
秋寧可是忍了瑞珠有段時日了。
之前丁姑姑對瑞珠另眼相看,瑞珠在她們跟前就端起來了。
那模樣,那架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正室原配呢。
就那姿態也拿捏的高高的,對秋寧幾人說話,也帶着高高在上的口吻,真是讓秋寧窩了好些火。
可之前忌諱着瑞珠有丁姑姑撐腰,也是擔心有丁姑姑在二爺面前使力,瑞珠真要管家,她們都要在她手下討生活,所以秋寧也不敢真得罪她,就硬嚥下那口氣,不和她一般見識。
可現在麼……瑞珠那是什麼眼神?
還一副她們都上不得檯面的鄙視樣兒,那她又是那個檯面上的人物,又比她們高貴到哪裡去了?
秋寧直接就嗆聲回去,“你斜着眼睛看人是什麼意思?覺得我們牽連你了,覺得我們誤了你的前程?呵,也是好笑,你還真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了。我們是沒得主子青眼,你以爲你上前就能得了?就憑你這長相,二爺是瞎了眼,纔會讓你伺候。”
瑞珠聞言直接漲紅了臉,雙眸冒着火光,瞪着秋寧,“你再敢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
“來啊,我就在這裡站着,你有那本事倒是來啊。”秋寧纔不怕事兒,她對着瑞珠氣勢洶洶,“還沒怎麼樣呢,你就把架子端起來了,真以爲自己是正室原配呢?呵呵,充其量你也就是二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不知道在二夫人身邊諂媚了什麼東西,才讓二夫人放你來二爺身邊伺候。也是可笑,二夫人不在跟前,你還以爲自己是二夫人了?”
“住嘴,都給我住嘴。”丁姑姑看着小嘴淬了毒一樣的秋寧,真個是大開眼界。
丁姑姑不由想起初見時,那時候秋寧笑的那叫一個甜,丁姑姑還以爲這是個溫婉賢淑的甜姐。後來接觸多了,丁姑姑知曉這姑娘外邊看着笑呵呵的,其實內裡掐尖要強,不是個能吃虧的。如今麼,丁姑姑對秋寧的印象再次刷新,這姑娘有仇必報,嘴巴淬了毒。
丁姑姑頭疼的不行,呵斥欲上前扇秋寧巴掌的瑞珠,又將去扯瑞珠頭花的秋寧制止住,“你們兩個,都給我消停點。誰再敢鬧事兒,自己給我滾回京城。”
瑞珠委委屈屈,秋寧可憐巴巴。兩人面對面飆演技,轉眼都變成可憐兮兮,互相指責對方囂張跋扈、無理取鬧。
丁姑姑:“呵,難怪二爺不讓你們伺候,就是我老婆子,我也不敢用你們了。一個兩個的張狂勁兒,你們這哪兒是丫鬟,主子都沒你們譜兒大。”
“姑姑……”
“姑姑……”
瑞珠和秋寧同時求饒。
丁姑姑卻頭疼的擺擺手,“回京的事兒我再考慮考慮,指不定二爺說的纔是對的。把你們留在這兒,別幫不上二爺,反而天天鬧騰的二爺頭疼……”
丁姑姑這話一出,不管是瑞珠、秋寧還是木槿,全都慌了神。她們想說她們方纔是鬧着玩的,想說她們再也不會了,可還沒等她們說出些話來,外邊的堂鼓突然被敲響了。
哎呦喂,這是有人擊鼓鳴冤了。
幾人登時都頓住了,等回神後,丁姑姑忙不迭的道:“二爺今天是不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趕緊讓人出去尋二爺啊。”
不怪丁姑姑如此激動,實在是,她們來了雲歸縣一個月,這還是堂鼓第一次被敲響。說準確點,這甚至是陳宴洲到雲歸縣這兩個月來,堂鼓第一次被敲響。
先時丁姑姑就爲這事兒煩惱的不要不要的。
蓋因爲無人敲堂鼓,縣令就無法樹立自己的權威,更無法使自己的公正廉明廣爲人知。
這帶來的連鎖反應是很多的,最直白的一點就是,縣內的縣丞、衙役、吏員等不能如臂指使,這大大耽擱了政令運行的進度和深度。而少了這些人的配合,陳宴洲要對雲歸縣的情況瞭若指掌,難度大大加深。
先不說這些題外話,只說墨雪出去尋陳宴洲時,丁姑姑難耐的在花廳踱步起來。
她面上滿是煩憂,不住的念着,“可別讓那範縣丞再把人勸回去。”
範縣丞是個八品官,按理他絕不應該出現在丁姑姑這個內宅婦人口中。
可誰讓這位範縣丞不一般呢。
具體如何不一般?
一來,這位範縣丞乃是從一個不起眼的吏員升遷上來的,且他還成功熬走了五任父母官。可謂是鐵打的縣丞,流水的縣令了。
再說範縣丞的那些上司,只有一位高升了,其餘四位,有入獄的,有致仕的,有慘死的。可不管上司如何,絲毫沒影響到範縣丞的前程,他在雲歸縣的地位穩如泰山。明面上是一人之下,可實際上不管是威嚴還是權利,都比縣令還要大。
三來,據說,這個據說是丁姑姑從王管家口中聽來的。說是範縣丞表現上光鮮亮麗,二爺來赴任後,他也是鞍前馬後,恭維捧敬,看似再忠懇不過的一個人。但實際上,雲歸縣早先的豪族尚家的滅門案,與他脫不了關係。
這人是當之無愧的老油條了,能屈又能伸,丁姑姑擔心光風霽月的二爺不是這老油子的對手。
丁姑姑愁眉苦臉,幾位姑娘表情卻溫和。仔細一看,甚至還能從她們眼中看出隱隱的喜意。
她們可不就歡喜麼?
有人敲了堂鼓,那肯定是出了案子,接下來一段日子二爺要忙於公務,指定想不起他們這些人,也無暇催促他們回京了。
秋寧心中也鬆了一口氣,這口氣鬆了,她的理智也回來了,此刻才意識到,剛纔當着丁姑姑的面和瑞珠撕破臉不太妥當。
她有些懊悔,就用手捅捅雲鶯,想問雲鶯怎麼不在她頭腦發熱時拉住她。
結果捅了兩下,雲鶯也沒反應,秋寧側首一看,雲鶯正在出神。
她不由開口問,“你想什麼呢,我這麼大力氣你都沒反應。”
雲鶯低聲說:“沒什麼,我想事情入神了。你找我何事?有什麼話想說的?”
話是這麼問,雲鶯的思緒卻沒有拉回來。
她此刻只在心裡惋惜,二爺多好的人啊,都說要將她們的身契要回來,給她們擇取良人發嫁了,丁姑姑怎麼就不能同意下來呢?
雲鶯倒不是想嫁人,她只是想要回她的賣身契,恢復成自由身。
可惜她的身契被長安候夫人給了林淑清,如今就在林淑清手裡牢牢的捏着。
有這賣身契在,她就像是孫悟空被帶上了緊箍咒,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她究竟要用何種辦法,才能從林淑清手上拿回那張紙呢?
……不知道試探的和丁姑姑說,她想在本地發嫁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