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名黑衣馬仔手捧着一個木匣子,上前將它放在餐桌上,隨後默默退下,重新站回位置。
“蕭總,何必大費周章,髒桌布在宴後,自然要揭走拿去清洗的。”
凝視着約莫兩尺長高的匣子,眼尖的楊永寧說:“制這個匣子的木料想必精貴,我看就不必收了吧。”
“永寧兄好眼力啊,一眼看出它不是俗物。”
蕭獨夫拍了拍木蓋子說:“不錯,這個匣子是我讓人專門用一老物件新制的。呵呵,正經上年份的海南黃花梨。”
“要按蕭總的說法,那我可就更不敢收下了。”楊永寧推辭說。
“收?不!永寧兄,恐怕你是誤會了。這個木疙瘩,我根本沒打算送給你。”
見楊永寧蹙眉,蕭獨夫微笑道:“當然,我也絕非存心拿它戲耍你,而是這裡面內有乾坤啊,那東西纔是我精心備下的一番歉意。”
“能使蕭總煞費苦心,特意用這樣的匣子來裝,這東西倒的確讓我有幾分好奇!不過,”楊永寧再推辭說。“君子不奪人所好,這麼貴重的東西,我看也不能收。蕭總,還是請你拿回去束之高閣吧!”
“永寧兄,你又誤會啦!這裡面的東西,我也沒打算送給你。”
蕭獨夫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說:“只是想請你看看,開開眼罷了。”
“看?”
“是啊,就像最初我與永寧兄相識時那樣。”蕭獨夫說着,忽然話鋒一轉,跳躍到別的事。
“永寧兄,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楊永寧心裡一突,暗道一聲不妙,但面不改色,神態自若,沉着道:“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八年前競標黃浦新區J地段的兩塊地的時候。”
“永寧兄好記性啊。不錯,正是八年前。”蕭獨夫拍了拍掌稱讚道。
“那個時候,永寧兄你勇氣可嘉、膽識過人,比年長四歲的我要大氣,居然敢以高出兩千萬的價格從我嘴裡搶下熟食。呵呵,所謂不打不相識,打那以後,我就經多方打聽你的來歷消息,一直尋思以什麼名義、找哪樣機會約你一談,交個朋友。”
“哼!”楊永寧一經提及,登時回憶起當時被眼前的軍閥威脅的情景,語氣不快道。“我也想不到自己的小試牛刀,竟然會引得蕭總你幾次三番派人相邀,甚至不惜安排裘總當面相請。哼哼,那時當真‘受寵若驚’啊!”
“哈哈,這怪我,這怪我,怪我這人有這麼一個臭毛病。”
說話間,幽光隱射,蕭獨夫笑眯眯說:“就是太想結交一些商界朋友,從他們那討教一點富貴經,也順便聊聊生意,看看能不能有合作的可能。就像和永寧兄那次一樣,我快人快語提出拿徐彙區的一塊地皮,以及一筆現金換你手裡的那塊地。結果呢,永寧兄相當仗義,寧願吃虧,也願意照顧我這個新朋友,答應和我換。”
楊永寧咬咬牙,嚥下一口怒氣,強笑說:“難得蕭總還記得。”
蕭獨夫從雪茄盒裡取出一根高斯巴,放在鼻間輕嗅了幾口說:“當然記得,這事我可要記它一輩子。”
“蕭總,你這話什麼意思!”
“誒,永寧兄,別緊張,坐。”
蕭獨夫壓了壓手示意楊永寧坐下,含笑說:“我的意思是,我蕭獨夫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永寧兄你這份人情,我有生之年是定要回報的。不過可惜吶,總找不到合適的時機還,反倒平日裡又多多承永寧兄你的情。這樣一來,時間一長,我欠永寧兄的人情債是越來越多咯,倒叫我不知道該怎麼還了?”
“蕭……”
蕭獨夫擺了擺手不叫楊永寧說話,自己搶先道:“但沒想到,前幾天這頭老虎居然不開眼,竟敢瞞着我,偷偷把念頭打到我永寧兄的頭上。”
啪嗒一聲,他從匣子裡取出一罐密封的圓柱玻璃器皿。
咣噹一聲,楊永寧手裡的湯匙脫落而下,摔在桌上,飛濺出一勺子蟹膏銀皮。
離三看向玻璃器皿,沒入眼中的赫然是一對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眼球。依稀間,眼白處的條條血絲尚隱隱可見。
稍頃,軍閥凝視着瞠目結舌的楊永寧,嘿然一笑,心裡嘀咕:“主菜上桌了。”
“T、M的,他這麼一鬧,非但自個壞了我定下的規矩,害我威信受損,也搞得公司裡一些不安分的像跳蚤似的成天蹦躂個不停,逼我清理一番。而且它還敗壞我的名聲,連累我蕭獨夫,幾夜間就成了蕭屠夫,引得生意場上的合夥個個忌憚猜忌,逼得像永寧兄這般於我有情有恩的都差點和我翻臉!”
蕭獨夫喝下一碗花雕,罵咧道:“可他的,媽了個巴子,卻要我替他擦屁股,收拾爛攤子!他、孃的,哪能這麼輕饒了你!”
“蕭爺息怒。王立虎他,的確是有眼無珠,膽大包天,簡直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了!”
軍閥勸慰着,轉過頭又向楊永寧講:“楊總,這對招子,是蕭爺他親手從那人的眼窟窿裡活挖出來的,本意是爲楊總你出一口惡氣,你看?”
“嘿!”軍閥注視着他的面色漸變成蒼白,心生輕蔑,哂然一笑。
楊永寧沒有回答,向來自詡膽大的他,此刻整個人像定格般一動不動,唯剩下呼吸越漸沉重,心跳越漸激烈。終於,被那雙好似凝視他的眼球盯得毛骨悚然,楊永寧忙不迭別過頭轉移視線,同時緊閉雙脣,頻繁蠕動着喉結,竭盡強壓下險些將從喉嚨裡呼之欲出的那股嘔吐與反胃。
“唔!”
那雙眼球在腦海裡揮之不去,越想越覺着噁心的楊永寧再也難以忍耐,他匆匆忙忙抓起毛巾死死捂住嘴,不至於叫嘔吐弄得自己狼狽丟面。
咔!
蕭獨夫扯下一根蟹腿,用力將其折成兩半,張嘴對露出的蟹肉一吮吸,吧唧着嘴說:“當然,懲治的手段是有些過了,但這就是江湖的規矩。他既然有豹子膽敢犯永寧兄的太歲,那就得想好遭怎樣的罪!”
他把空殼往餐桌隨手一甩,抓起毛巾一邊擦拭嘴,一邊虎視楊永寧說。
“其實啊,我原本是想讓那王八、羔子學小日本來個剖腹自盡,可他怕疼,向我磕頭求饒。我啊,畢竟不是惡鬼,看在他頭都磕出血來,一時心軟,又想真挖出他那些大腸泡酒,恐怕也倒大家的胃口,就放了他一馬。”
“不過呢,放歸放他一馬,但也得留下些零部件以示誠意嘛!”蕭獨夫呷了一口花雕,問道。
舒緩了一陣子,楊永寧頂着面無人色的臉,從上下哆嗦的牙齒縫間結巴道:“蕭總,你們這樣做,未免……”
“未免太殘忍?”
蕭獨夫放下碗,粗聲道:“永寧兄,像他這樣沒眼力勁的東西,就不該留着這對招子。還是趁早挖出來,省得日後會給我惹出滔天的禍。到那時,恐怕就不是拿他的腦袋頂上去能補得上天上的窟窿,指不定還得把我這腦殼也搭上。”
“怎麼樣,永寧兄,我這麼做可還滿意啊?”
“蕭總,東西我已經看過了,你的歉意我也收下。”楊永寧把頭別到一側,視線避開那罐玻璃瓶,吞吞吐吐道。“那是不是可以把它收起來了?”
“哦!看我,差點忘了它雖然是個尋常物件,但把它單獨拎出來的確有點駭人。”
“軍閥,你把瓶子收起來。”蕭獨夫吩咐了軍閥一句,隨即提着壇裝花雕酒走到楊永寧面前,爲他親自斟了一杯酒。
“永寧兄,今天請你來,除了爲你接風洗塵、賠禮道歉以外,實際上,還有一筆生意想和永寧兄好好談談。”
楊永寧儘管被驚嚇得不輕,可他依然強振作起精神,硬着頭皮,針鋒相對說:“莫不是永寧兄又看上我的哪塊地,想拿去借雞下蛋?”
“楊老闆,話可不能這麼說,什麼借雞下蛋,你這可誤會蕭爺啦!”
軍閥剔着牙說:“只是見楊老闆的興豐,在滬市、杭城兩地出的動靜不小,看架勢,大有大幹一場的準備!”
“裘總誇張了!我在杭城的這些動作,純屬小打小鬧。”
楊永寧眼觀鼻,鼻觀心,糊弄道:“不說別的,光說鋪開杭城的面,就差點將我整個老底全都壓上,哪裡又能像裘總說的還有餘力,調動其它的風火輪供我到滬市翻江倒海呢?”
軍閥冷笑說:“可我怎麼聽說,楊老闆不單在杭城囤了大約三四塊地皮,在滬市似乎還有兩塊商業地皮尚未開發。”
楊永寧心裡一突,面不改色,擺擺手繼續糊弄:“裘總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可有點不太準確。”
“永寧兄,我不是外人,在我面前怕就不要硬撐着了。”
蕭獨夫拍了拍他的肩問:“我聽人說,你最近手頭上似乎不怎麼寬裕?”
“蕭總,嚴重啦,現在誰人的手頭上都不寬裕,尤其像你我這樣靠銀行的地產商,就更是如此了。”
心裡的不安愈加的凝重,楊永寧強自一笑說:“儘管興豐是有不少的負債,但終歸跟業界同行比起來算小的,所以不像蕭總說的,興豐在賬上有些吃緊。”
“依永寧兄的意思,看來資金的週轉沒出問題。”
蕭獨夫瞬間黑下臉,生氣道:“哼!那看來我是得回趟滬市,登門拜訪王、謝兩位好友,質問他們爲什麼要對我蕭某說假話!”
“老裘,記一下,王傳明、謝榮樹說假話。”
蕭獨夫轉頭回來,向詫異的楊永寧追問說:“永寧兄,那王傳明跟我講,說你近來已經同滬市的幾家金融機構的老總私下面談,商議動用融資槓桿來解決地塊開發的資金。這事,他也說瞎話了?”
楊永寧思索了一番,如實說:“這話,傳明兄說得倒不假。我的確是委託他們爲我尋找幾條新的融資渠道,不過這法子,在地產圈子裡稀疏平常,見怪不怪。怎麼,蕭總是有什麼好主意要提的嗎?”
“倒沒有什麼好建議,不過是想提醒永寧兄一句,還是謹慎爲妙,別太依賴融資槓桿。這玩意兒,它是一把雙刃劍,在地產裡也不清楚有多少人被誤傷了。永寧兄,現在你的興豐可謂形勢大好,又何必冒這種風險呢?”
“蕭總說的在理,但這是經由我們董事局共同討論出的結果,我雖然身爲董事長,也不能總是獨斷專行,大搞一言堂。”
“看來永寧兄還是誤會我的意思,我並不是想幹涉你們公司內部的事。”
蕭獨夫輕笑說:“我其實是念在永寧兄多次幫我的份上,有意想伸出援手相助。”
“噢?這話新鮮,我是頭一回聽蕭總竟會出手幫忙。”楊永寧搖頭失笑。“呵呵,那不知蕭總想怎麼幫助我?”
蕭獨夫回到自己的位置,從雪茄盒裡取出一根高斯巴,一面拿雪茄剪剪開口子,一面說:“我打算拿出一筆錢來供永寧兄調度。”
“借錢?”
“不不不。”
蕭獨夫打開火機,慢慢使雪茄均勻地受熱。
“我是想投資永寧兄的興豐地產,用這一筆錢換董事局的一席席位,不知永寧兄意下如何?”
楊永寧暗罵一聲“貪得無厭”,沒伸手去接蕭獨夫遞來的雪茄,拒絕說:“不好意思,蕭總,我已經戒菸了。”
“永寧兄,你是怕我鳩佔鵲巢,吞了你的公司?”
蕭獨夫把雪茄放入菸灰缸的凹槽,又從雪茄盒裡取出一根點燃着,同時說:“你大可不要有這種顧慮。其實情況是這樣的,我公司賬上剛巧最近趴着一筆錢,這筆錢的數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想與其把它投到別的項目,倒不如索性用它做個順水人情,稍緩永寧兄的燃眉之急。”
“這事啊,牽涉到股東的利益,蕭總,怕是我不能立刻答覆你啊。”楊永寧敷衍說。“這樣吧,蕭總的建議,我會挑適當的時機放到董事局討論的。到時候,等商量出一個結果,我再做決定。”
“事實上,永寧兄。”
蕭獨夫叼着一根雪茄,手裡夾着一根又走到他面前說:“不用你這麼麻煩,我想的其實是從你手裡頭換一些股份。不多,大概也就3%-5%左右。”
“這,我看就不必了吧。”
楊永寧仍是不接,蕭獨夫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勁把他拉到眼前,將雪茄硬塞到他手裡。
“永寧兄,還是好好想想,別因爲老虎的事,讓你心生芥蒂,不樂意和我合作。”
軍閥瞧蕭獨夫轉過頭向他使眼色,他從木匣子裡又取出一罐密封的圓柱玻璃瓶,把它擺放在桌面上,只等蕭獨夫往後退了兩步,被遮擋住視線的楊永寧隨之看清楚裡面裝的東西。
“當然,果真永寧兄你不願意,那我也不會幹出強按牛頭喝水的事,畢竟我蕭某人從來不仗勢欺人,勉強別人。”
叮鈴!蕭獨夫點開火機,爲楊永寧點燃雪茄,卻見他指間一顫抖,雪茄脫落而下。
“永寧兄,生意嘛,向來有合作,有競爭。彼此合作不成,那麼難免就有競爭。而我這個人吶,又素來很反感那些競爭的人,因爲他們自不量力,卻還總是沒規沒矩,不打聲招呼就撈過界。對於這種不請自來的手,那就絕不能留情,該剁手的剁手,該斬手指的斬手指。”
蕭獨夫把雪茄拾起來,又呈到楊永寧的眼前,含笑說:“而假如這人是我豢養的老虎,那就更得乾脆利落。不過,話說回來,要是面對的是一些多年交情的老朋友,那我還真有點狠不下心,想放他們一條生路。”
“你,你,蕭獨夫,枉我之前高擡一手饒了你手下人,又看你面子來赴你的飯局。沒想到!”
側過頭不去看玻璃瓶裡裝的十根斷指,楊永寧驚懼又憤怒道:“想不到十多年過去,你還是當年那個土匪惡寇,只會這些下三濫的招數。哼,狗改不了吃屎,有種你到明面上,跟我在生意場上真刀真槍地較量,別讓你手下人給你丟人現臉。”
“永寧兄,嘴上留點神,我現在可是和和氣氣地跟你談生意呢。”
啪!蕭獨夫按住楊永寧的肩,將站起的他強按回座位上,語氣裡略帶銳利地說:“不是說了嘛,你不答應合作也沒有關係,可以考慮回滬市嘛!”
面對蕭獨夫的步步緊逼,楊永寧轉頭看向離三,眼見他竟一門心思吃着大閘蟹,心生不滿,隨即捏着喉嚨清了清嗓子,暗示要他挺身而出替自己解圍。
然而等了片刻,等來的卻是離三慢條斯理地剝殼剔腸,蘸醬吃蟹,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
楊永寧看在眼裡,以爲他領會不透意思,忙咳嗽幾聲。可在餘光裡,他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任憑楊永寧如何使眼色、叩桌面連番暗示,他依舊無動於衷。
“好啊,看來他也被嚇得沒了卵子!”楊永寧在心裡咒罵道。“哼,上次見你敢拔虎牙,以爲你小子是帶把的種,或能替我擋一擋這蕭獨夫的煞氣。可沒想到人還沒對峙上,就被嚇成了縮頭烏龜。”
見他袖手旁觀,楊永甯越想越氣,很想拍桌子罵人。可一想起是當着蕭獨夫的面,楊永寧不敢隨意造次,儘管面前的他此刻滿臉是笑。
蕭獨夫對楊永寧的舉動視若無睹,他問道:“怎麼,永寧兄決定好了?是走,還是留?”
軍閥語氣不善道:“楊老闆,蕭爺問你話呢,問你什麼時候回滬市去?”
楊永寧明白自己一旦如他們願回滬市,那不僅投入到杭城的大量資源恐怕是付諸東流,而且壓上家底的興豐也將是元氣大傷,但假如答應蕭獨夫的要求,又無異於引狼入室,養虎爲患,而且他見蕭獨夫如此篤定自己會懾於他的淫、威,心有不甘,咬着牙隱忍着,壓制自己險要爆發的怒火。而就在此時——
“蕭總,今晚的飯局是您專門爲我們董事長擺的接風宴。”
離三用開玩笑的口吻認真說:“在這裡談我們董事長几時回滬市,怕有點不合時宜吧!”
“混小子,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坐下!”
蕭獨夫瞪了一眼暴起的軍閥,隨後笑吟吟說:“李秘書,這話你說的不大對。人,相見總有相別,永寧兄提前支會我,我也好命人早做準備,爲你們踐行。”
“那我就代董事長在這裡先謝過您的一番好意。”
離三捧起一罈花雕說:“等哪天我們董事長決定回趟滬市,到時我一定會通知到蕭總您,請您爲我們董事長安排。”
離三揭開沾封蠟的紅紙,衝蕭獨夫一敬便是三大口,而後面朝楊永寧說:“董事長,來而不往非禮也,您看既然蕭總顧着交情,願意爲您再擺餞別酒,依我看,我們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楊永寧嗯了一聲,回道:“對!不能讓蕭總如此破費。我看不如這樣,哪天蕭總你也想出這杭州城,那你也記得提前支會我這秘書一聲,讓他代我爲蕭總盡心安排一桌盛宴款待,歡送蕭總及你們的弟兄上路。”
“哦,那感情好啊!我正打算回一趟滬市,給家裡的淘氣送一些螃蟹過過嘴癮。”
蕭獨夫抽了一口雪茄說:“永寧兄,聽說你女兒人也在滬市唸書,要不我順道也給她送些過去?”
“蕭總,這蟹是海蟹?”
就在這當口,離三拿起錘子衝帝王蟹的蟹鉗重重敲下。砰!看似堅硬的“紅盔甲”被敲得粉碎,他順着裂縫往外輕輕一掰,蟹鉗裡的肉隨之外露。
“可真夠壯的,它在海里肯定是橫行霸道。可那又如何,就算再怎麼張鉗舞爪,也不過囂張一時,最後不還擺上餐桌成我們的盤中食!”
離三咀嚼着蟹肉吞下,咋舌道:“這味道,跟大閘蟹很不一樣,但同樣鮮美。”
迎上蕭獨夫投來的目光,離三憨笑道:“董事長,蕭總,您看我能再吃一隻嗎?”
蕭獨夫眯着眼凝視一臉人畜無害的離三,沉默了半晌才冷冷道:“當然,廚房裡備着的原本就拿來招待你們的。”
軍閥冷哼一聲,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馬仔,指着他吩咐說:“你去,給這娃娃秘書再拿一頭來。”
“是。”
臉上掛着一道刀疤的男人答應一聲,上前往離三方向走去。當他與軍閥剛剛擦肩而過時,注意到軍閥暗中比劃了社團裡慣用的暗語,其中表達的意思再明確不過。
軍閥隨口一說:“快點,他還等着吃呢!”
男人點點頭,默默地走到離三的身旁,當他伸手向小推車的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