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浪,堪比酒吧的大音響,震耳欲聾,一時間,喧鬧的酒吧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
“你是什麼東西!“
江少龍緩過神,意識到對面叫囂的不過區區一個司機,他堂堂一個衙內,還會膽怯不成,須知這可是一個文明社會,一介武夫,能像戲文裡武松血洗鴛鴦樓一樣,把他活剮了怎麼樣!
瞬間,底氣十足,眼裡恢復光彩,興沖沖地跑來興師問罪,但僅僅瞥了眼離三,在他看來,打狗看主人,狗咬了你,難道你咬狗嗎,當然有狗主人的,咬狗主人就是了。
於是,他直接對着楊晴發火,惡狠狠道:“怎麼,楊小姐,怎麼,當狗的咬人,你這個做主人還沒狗鏈子拴緊嗎?“
楊晴咬牙切齒,剛想回駁,憋了一肚子氣的趙婷雙手叉腰,罵咧道:”那又是誰的狗嘴裡再吐象牙!“
說話間,趙婷完全忘了曾經她可是連續幾晝夜如機槍似的掃射中傷離三,活似護夫的悍妻母夜叉,彷彿只允許自己罵離三,別人罵他便是百般地不答應,執意圍護。
藉着這個工夫,離三拍了拍嚇傻了的主管。
主管的身子骨猛地打顫,如遭電擊,他頭一句話便是,“李哥,自己人,您有話好好說。“聲音發抖,顫顫巍巍,生怕連他一塊當柿子捏爆了。
離三失笑說:“還愣着幹嘛,叫幾個人,趕緊把人都送醫院去。”
“對,對。”
主管被剛纔一邊倒的恐怖場景嚇壞了腦袋,昏頭巴腦地按照吩咐執行,“快,快,你們幾個,找幾輛出租車,把人送醫院去。”
緊接着,離三反身,斜視着依舊圍堵着的這羣色厲內茬的學生,說道:“這熱鬧好看嗎?”
無人應答,生怕說個“好看”,結果反而賞一巴掌,又怕說個不好看,結果賞上一腳,左右不是,乾脆全體沉默。
“艹,那還圍在這裡幹什麼,來酒吧就喝酒唱歌,湊什麼熱鬧,都散了,有什麼好看的!”
馬開合心領神會,立刻撥開人羣,然後大人不記小人過,也不願意多怪罪幾個不講義氣跟職業道德的保安,吼道:“他嗎的,你們都白吃飯的,還傻站幹嘛,讓人都散了,難道這你們都幹不好嘛!”
平日裡畢恭畢敬生怕惹怒的客人主顧,眼下一個個噤若寒蟬,以前裝慣人前吆五喝六的主兒,現在乖巧地跟小雞仔似的,紛紛在服務員、保安的引領下,勸退回各自的座位,但一些心頭火熱、激動亢奮的少男少女,仍然頻頻地轉頭,目光聚焦在離三他們身上。
“喂,何哥,放首歌。”馬開合想緩和下氣氛,便讓酒吧的DJ播放一首舒緩的曲子。
但是,眼前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有這麼一場戲,跟連續劇似的,剛剛纔翻涌到第一個高潮,肯定有下一個高潮迭起,聽歌,歌哪有戲好看!
但莫名其妙,也不知道DJ老哥想的是哪出,原本是緩解氛圍,放一首慢歌,想不到換個碟,猛地蹦出的是一首周杰倫的“雙節棍”,結果,哼哼哈嘿,瞬間,包容整個音樂的酒吧充滿火藥味。
“怎麼,你們倆丫頭片子就護着他了。你們護得住嗎,別以爲鈞天地產有什麼了不起,也別覺着建委主任有多能耐!”
江少龍怒火中燒,也顧不得面前的楊晴是高丘的心頭肉,也不理會趙婷是自己一直想勾搭的可人,氣急敗壞道:“況且,你覺得你們家裡人會願意得罪我們,而保這麼一個司機?”
突然間,一直隔岸觀火的賀真挺身而出,一開口就顯得是一個成熟的老紈絝。“保就保了,你想怎麼樣吧?是不是又哭着找自己的爹,喊自己被人打了。”
“哥!”賀馨精神大振,彷彿找到了靠山,得意地蹦蹦跳跳跑到賀真的背後。
“行啊,江小蟲,幾年不見能耐見漲,連你都能在滬市的地面呼來喝去,是當偌大的城裡沒老虎嗎?”
賀真又瞥了眼秋蓮,再回過頭看向高丘、江少龍:“而且你們夠行的啊!玩着花樣把我妹妹帶到這種地方來,怎麼,我妹妹要你們這種貨色來帶壞嗎?”
江少龍兩眼圓瞪,怔在原地,與此同時,高丘站起來,同仇敵愾道:“賀少,我敬何伯伯是我們的長輩,你不要欺人太甚。”
“這算欺負?”賀真冷笑道。“老子都還沒欺負呢,怎麼太甚!還敬我爸,當年我爸怎麼訓你們倆爹的,信不信我今天怎麼訓你們,德性!”
“哼,我們走。”江少龍裝得鎮定,拉着高丘,擺出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姿態。
“哪去啊,沒聽懂人話嗎,把帳結了再走。”賀真輕輕橫移一步,下巴一昂,“摔了人,砸壞了東西,就可以不了了之,你當你爸是天王老子嘛!”
他輕描淡寫道:“需不需要哪天我到你家串串門,江小蟲,好好跟你爸說說今天這檔子事。”
江少龍咬咬牙,“賀真,你不要以爲你攀上陳九樑的大腿,就——”
“嘿,我就是抱上了,而且一抱就是兩條腿,怎麼,是羨慕啊,還是嫉妒自己連根九樑哥的腿毛都抱不住?”
賀真雙手插兜,也幸虧雙手有處安放,不然囂張起來,他怕自己隨手便是一大耳光。
“廢什麼話,趕緊把錢結了給我滾,這裡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江少龍直覺胸口有股窩囊氣憋着,但他也許忘記,許多年前,自己天天受這窩囊氣。
“王主管,你找人覈算一下損失,找這兩位補償。”離三毫不畏懼,“別讓老闆吃虧。”
王主管聞言,雙腿打顫,嗓子眼哆嗦,我的活祖宗,這兩位一看就不是什麼簡單的人,這要是得罪了,可不是平常的小鬼,這可是真閻王。
離三看出王主管的顧慮,斬釘截鐵道:“放心,他們不敢惹。”
話雖如此,但離三其實做不了保證。然而,雖然不清楚賀真到底何方神聖,可一想到一個圖書館泡着的陳九樑,能夠跟着他混的人,背景能差到哪裡,不是手眼通天,起碼惹事生非腳踩風火輪,後面都有一個太乙真人護着。
江少龍臨走前,委屈又憤恨地放下狠話:“哼,我們的帳,以後再算。”
“算什麼,江小蟲,念在以前老是欺負你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乖乖地離他遠點,別想找什麼麻煩,我怕你到時候怎麼連你爸一塊坑的都不知道。”
嘁,你們都給我等着,等我攀上葉楚懷、許勵偉,有你們好受的。
江少龍只當賀真要爲離三撐腰,可他能撐得了一時,撐得了幾天,在這裡撐得了,又能在別地全撐腰嗎?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蒼蠅遲早能盯上有縫的蛋,咱們騎驢看賬本,走着瞧。
一念至此,他回過頭,又恨恨地剜了眼離三的背影,小子,我記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