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有小表弟在,要不然唐蕎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雖說早已經從唐姥姥那裡得知唐爸唐媽今年的端午會來S過,也已經做過心理建設,但真正的相處一室時,她還是有種無法形容的尷尬。
從前迫切的想要被爸爸媽媽寵愛的那種心境,已此過去好些年了,漸漸的,她甚至連記憶中父母的關愛已經記不太清了。以前總惦記着,又不敢說出來,總偷偷的惦記着,做夢都惦記着。可惦記又有什麼用呢?
以前她看《情人結》,她其實很羨慕屈然,儘管屈父屈母讓她受了不少委屈,但他們是共進退的人,就像屈然所說的,那些都是她愛的人,也是愛着她的人。
她那時候哭的一塌糊塗也並不全是因爲男女主角之間,相愛卻不能在一起欲罷不能。更多的是,她感受不到那種與家人在一起共同一起承擔的感覺,因爲,她從來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周渝那烏鴉嘴,說的太他媽的對了。她就是一草,關不進屋的草。
唐蕎摟着小表弟在樓下玩了會,然後找了個藉口上了樓,將一屋子的人都關在了外面,自己一個人躲進了她原來的房間。
唐蕎打開衣櫃,衣櫃裡還掛着她以前穿的一些衣服,唐蕎大學之後就沒怎麼變過,所以偶爾回來,以前的衣服也能湊合着穿。衣櫃底下有兩個大的抽屜,唐蕎費了老大的勁將它們拉了出來,牀底下還有兩個大箱子一個小箱子,也被她一併拉了出來。
抽屜與箱子裡放的都是唐蕎以前的一些東西,有唐舅舅送的一些小玩意,還有她與周渝一起去淘的那些寶貝,還有一些東西大概是周澍或者是虞舟的,至於是偷的蒙的,還是坑的拐的……唐蕎也不記得了。
其中一個抽屜的最底層放着好幾本日記本,唐蕎從七歲開始,就保留着寫日記的習慣,第一本日記本里很多字還是用拼音標註的。唐蕎拿起來翻了翻,驚奇的發現,自己小的時候,拼音應該還是可以的,看這日記寫的,就算是拼音標註的,那也是十分流暢的。
唐蕎胡亂的翻着,那些有時天真有時蠢笨的心情,現在想來,唯只剩下一抹淡笑。
日記本里記錄的最後一個日子,停留在唐蕎高考那天。
那日她考完最後一門走出考場,擡頭望了望天,烈日依然高掛。姥姥一家子全部都在外面等她,就連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唐小舅也出來在考場門口。只是沒有見唐蕎的爸媽,據說那天唐婉身體不舒服。那天晚上唐蕎將所有的書本都打好了包,然後扔進了唐小舅的房間,顯然將唐小舅的臥室當作了回收站。
唐蕎理直氣壯的說,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得瑟了,必須來個眼不見爲淨,否則怕自己會像其他人一樣,什麼撕啊燒啊焚啊毀的……
唐小舅向來縱容唐蕎,在他的臥室與書房堆着的全是唐蕎不要了的東西,鋼琴小提琴等也位在其列,在唐小舅的儲藏室裡甚至能找到唐蕎小時候玩過的芭比娃娃。大多數的東西都是唐姥爺一些舊部下來看望老人家時,順捎給唐蕎買的小禮物。雖然東西本身唐蕎不是很喜歡,但不得不說那時候她真是愛死了這種佔到小便宜的感覺。
嘿嘿,唐蕎傻笑了兩聲,居然還翻出了兩封沒送去的情書。抖了抖,唐蕎將信攤開來,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當年這這跟雞爪似的字,得虧沒給送出去,要不然真心丟人。這個時候,唐蕎就不得不感謝下週澍了,要不是他費盡心思繳了她一大半的情書,她真的就會成了名副其實的丟人丟到姥姥家來了。
叩叩
門口轉來兩聲輕響,唐蕎坐在地上擡了擡頭,有些懵,但還是下意識的喊了句。
“請進。”
被被推開,進來的是唐媽媽。
“媽。”
唐蕎笑笑,地上堆了一地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時間收也不是撿也不是。
“在做什麼呢?”
唐媽媽走進房間,關上門。看着一地的東西,還有坐在地上的唐蕎。
“嘿嘿,沒什麼,以前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坐牀上吧。”
唐媽媽看了看,也只有牀上可以坐了。
“蕎蕎,最近怎麼樣?”
“挺好。”
唐蕎低頭頭擺弄手裡的東西,日記本已經她合上,還有那些已經過去了很久的心情。
“婉婉在你那沒鬧你吧?”
“沒,唐婉也挺好。”
大家生活都挺好,如果還一如既往的發展下去的話。
唐母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面對唐蕎,又忽然不知從何說起。
唐蕎不太能理解唐媽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一直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她急於擺脫,又總擺脫不得。她與唐父唐母之間的關係一直斷不得,又近不了。
當她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沒有去教會她那些事情,到現如今,不管是期盼、委屈,還是晦澀,黑夜中,睜開眼睛過濾一遍又一遍,最後全是痛苦。
而她,不喜歡痛苦。
“要不要回家住一陣子?”
唐母的這個問題,很值得思考,唐蕎略顯鄭重的沉吟了片刻,最後還是搖搖頭。
“剛換了新工作,節後就得上班。”
唐蕎半真半假的推拖,小時候她還可以鬧一鬧,現在要她回去,還真是另她有些膽怯。
唐蕎從來都不是個好的聊天對象,周渝曾評價過她,說她說出的話,要麼能毒死人,要麼能冷死人。
唐母不知道是被毒到了還是被冷到了,堪堪的在唐蕎的房間坐了會,然後尋了個藉口下了樓。
唐蕎僵着脖子看着唐母離開的背影看了好一會,直接脖子發酸纔回過神來,揉揉脖子有些慢拍子的又低下頭去拔弄她的那些東西。
小時候周渝是個討厭鬼,總說她沒有愛。
看,她有這麼多的愛。
這滿滿的一地,抽屜裡,紙箱裡,全都是愛。
只是,仍然少了什麼……
唐蕎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敲門聲再次響起。
“請進。”
門再次被打開,這次進來的是周澍。
靠,這人膽也太肥了些吧。當着她全家老少的面,居然敢堂而惶之的進她的房間。
“你跑我房間裡來幹嘛呀。”
唐蕎有些不滿的嘀咕。
“你倒好意思說了,我是跟你來做客的,結果你自己溜了,把我一個人晾在那裡,你爸差點沒把我給吃了。”
周澍瞅了眼唐蕎不雅的坐姿,腿一彎,居然也坐到了地上。
周澍這麼一說,唐蕎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他說的沒錯,他是跟她一起來的,結果她又把人晾着,確實是不應該。
但是……
“你怕啥,我姥姥那可把你當親孫子了。”
唐蕎話一歇,自己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這話……怎麼聽着像罵人的?
“真是親孫子麼?”
“當、、當然。”
“胡說。”
哪裡胡說了,她姥姥明明就把他當親孫子似的。汗……這話聽着還是彆扭。
“明明不是。”
周澍堅持。
“怎麼就不是了?”
唐蕎雙手一攤,要周澍說出個一二三來,要不然她絕對會咬死他的,她姥姥對他不好麼?怎麼就不是了?
“明明就是親孫女婿。”
周澍大嘆一口氣,雙手往後一撐,一副十足欠扁的樣子。說出的話就更是讓唐蕎想用拳頭來招呼他了。
呸!不要臉!
唐蕎恨不得噴得他滿臉口水。
“誰承認了?”
“上次你姥爺就說了,讓我速戰速決。”
全世界也就她自己死扛着不承認了。
唐蕎的臉裂了,而且裂的很難看。她一直以她姥爺就是一尊佛,專門給人供着的。什麼時候姥爺也摻合這些事了?而且……還把她賣的個徹徹底底。
“我姥爺還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了。”
唐蕎鬆口氣,姥爺讓他速戰速決又關她什麼事呢,哼,她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
周澍故意頓了頓,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很欠揍。
“不過什麼?”
“不過你姥姥說了,再過段時間你就二十五歲生日了,眼瞅着就快奔三的人了,讓我抓緊點時間辦,要不然以後得成高齡產婦……”
妹的!
唐蕎黑着面差點一個巴掌甩過去,這都什麼跟什麼,越說越離譜了。這人,要他正經一會他會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