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守在老太婆的屋裡,一天一夜沒睡了,卻也沒感覺到一點睏意,青青審視着屋裡,總是怕有什麼漏了,倒時再準備就來不及了!
八爺明白青青的心思,私下拍了拍她的肩,低聲說道:“我都替你看過了,該準備的都準備齊了,你就安心吧。”
對於八爺的用心,青青很是感激,想他年紀也不輕了,又是熬夜又是辛勞的,她於心不忍,“乾爹不如先去西間睡會,若有事我叫你也來的急。”
“也好,唉,年紀大了,還真是熬不住了!走,小明遠,跟八爺一起去睡覺覺了!”八爺也不客氣,起身抱着小明遠就去了西間。
看的出來,八爺是真的很累了,昨天去鎮上買東西,晚上又熬一宿,今天白天亂糟糟的又沒能合上一眼,能撐到這時候也真是不容易了。
明遠是小孩子,晚上本來睡的就早,加上這兩天跟八爺是混熟了的,八爺一召喚,他也就讓抱着去睡了。
這東屋有五間,東西最邊上是兩間耳房,然後有東西兩間炕,中間一間是竈臺,專門暖炕用的。老太婆是在東間,八爺住西間,若真有事招呼起來也真的是很方便的。
外面的天已經很黑了,屋裡點着蠟燭,青青這些人都不敢睡,就坐在炕邊上守着老太婆。
“姐,要不你去西屋睡會兒?你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又忙活一天,再這麼熬下去,怕你身體也是受不了的。”棗兒說道。
青青嘆息,累,她怎麼可能不累?不但身體累,心也是累的!只是自己明知道今天有可能是老太婆的最後一晚,她咋能丟下她不管自己睡大覺去了呢?
古時,在老人臨終前,子女都是要守在身邊的,直到老人嚥下最後一口氣,這就是傳說中的“送終”!
替她的本尊給老太婆送終,這是她對本尊的最大心意,再之後,她就完完全全的是她自己了!
“不用了,我不放心。”
青青這邊話剛落,突然聽到外面有人敲門,這時候,會是誰?
青青應了一聲,問是誰,門外的人也應了一聲,“青青吧?我是七叔。”
青青一聽連忙開了門,進來的是七叔兩口子。
“七叔,七嬸?咋這麼晚來?是落下東西了嗎?”
七叔淡淡一笑,“沒有,不放心,來看看你們。”
“這麼晚了還勞煩七叔七嬸又跑來,真是過意不去。”她聲音冷冷的,對蕭家老七不是太瞭解,雖然知道老太婆不討厭他們兩口子,卻也不知道他們突然回來這麼示好是何用意?
“瞧你說的,七叔這麼多年沒在家,一回來就遇上了這樣的事,若是七叔不來才覺得心裡過意不去呢!”七叔倒是沒在意她的語氣,說話依然是那麼的柔和。
“唉。”青青嘆息一聲,感覺七叔這人還是挺不錯的,心裡的芥蒂稍稍改善,跟着說話也就客氣了許多,“七叔,七嬸,其實也沒啥事的。”
七叔先是怔了一下,知道青青這是多心了,原本他回蕭家村一個多月了,聽到最多的傳言就是關於青青的,這孩子,能變成今天這樣,其實都是被逼出來的!
小時沒人疼愛,長大了也沒輕快過,就連嫁了人也沒能享福,說起來也是可憐!
蕭家的事他心裡都明白,當年自己賭氣,一走就是十年,不也是因爲受不了家裡那些人的欺壓嗎?如今他回來了,看到自己的侄女這麼苦,心裡也難免不好受。
他說的苦並不是缺衣少穿的苦,而是心裡的苦,都說她是村裡最富的,他看卻是最可憐的!
村裡關於她的傳言多了去了,她卻堅強的不去在意!有時候他就想了,這侄女是真的不在意嗎?或是在意了也沒用吧?於是乾脆就逼着自己什麼都不去在乎,這樣的性子,真是倔的讓人心疼!
想到這裡,心裡免不了一陣心痛,“今天下午卓大夫跟你說的話七叔都聽到了,你這丫頭也真是能存的住氣,若真是趕到夜裡沒了,你一個姑娘家,咋應付啊?!”
他知道了?難怪他會趁着晚上沒人了再返回來。是想趁着其他叔伯不在來撈些什麼好處嗎?青青眯着眼睛,可是又覺得不像,七叔這話說的滿是關心,語調裡滿是心疼,她擡眸,眼睛裡一瞬間就冒出了感動!
平日裡,她故作堅強,她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她畢竟是個女人,她哪能真的什麼都不怕?七叔這一番話,真是說到了她心尖上,突然就有了一種被呵護,被關愛的感覺,她睜大了眼睛,這一刻,咋會突然對七叔產生一種說不清的情愫呢?!
“青青不要多想,我和你七叔就是不放心,我們來陪着你守一晚,若是沒事最好,你們叔侄那麼多年沒見,夜裡說說話也能好熬一些。”一旁的婦人見青青不語,連忙解釋了一句。
這婦人聲音很是好聽,柔柔的,比七叔還要柔,長相也很美麗,穿着一身粗布的紫色衣褲,青青下午時也關注過她,她話很少,別人不問她她幾乎就不怎麼說話的!
“七嬸,七叔的好意我懂的,既然來了,我也就不見外了,說實話,有你們在我心裡也能踏實些,來,快進屋吧。”青青這纔將兩人讓進了屋。
進了屋,跟屋裡的人都打了招呼,又見老太婆還沒睡,正費勁的喘着氣看他,他連忙笑了笑,問道:“三嫂,可是有話想要對我說?”
老太婆吸了吸氣,慢慢的點頭,因爲現在的脖子已經腫的和臉一樣粗了,呼吸費勁,說話也是費勁的,“老七,我快該走了,我今天看到咱爹孃了,他們正大擺筵席準備迎接我呢,宴席上有酒有肉,還有你三哥,他說他一直等着我呢!”
老太婆沒說兩句就咳了起來,然後又說道:“你三哥還是當年那個樣子,咱爹孃說給我留了位置,就等着我去呢!”
“三嫂……”七叔有些哽咽,“夢是反的,三哥是希望你長壽呢!”
七叔這麼說,心裡卻是明白,他這三嫂怕是真的過不去今晚了!